第39章 逛街走错路了而已
大理寺的卷宗房不像大理寺牢那样会有那么多的侍卫和牢头看守,且由于是过年,此刻除了一个值守的小太监外,并无其他人,显得格外冷清萧条。
夜风从陈年的门窗缝隙里呼呼地吹进来,吹得桌上的蜡烛灯芯晃了几晃。
姜容小心地猫着身子,从窗缝里探眼望进去。
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太监此刻正坐在桌边,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显然正在昏昏欲睡中。
而他的面前摆着一堆须待整理的卷宗。
姜容从身上取出一根铜管,往里面吹烟,不一会儿,小太监的脑袋吧嗒一声趴在了桌上,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门被小声地推开,姜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桌上的灯晃了两晃,差点熄灭,姜容忙用手护住。
正在姜容准备拿起灯往里走找她要的东西的时候,门在身后突然被打开。
姜容猛地一惊,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转身的同时,手上的青鸿剑已经出鞘。
青鸿剑带着龙鸣声朝来人袭去。
与此同时,姜容也看清楚了眼前人,心里顿时一惊,立即将剑锋朝边上斜过去,但由于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还是会不可避免的伤到对方。
姜容却见那人眼都不眨一下,伸出两根手指,将离自己肩头半寸不到的剑锋一夹,动作看似轻缓,仿佛刚才只不过是夹住随风飘落的一片叶子而已,但她手上的剑已经失了力道。
姜容愕然道:“和尚?”说着把剑收回了腰间。
延恒淡淡地看着姜容,一副等她自己解释的模样。
姜容知道自己打不过这货,只能套近乎:“嗨,和尚,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啊?”
延恒并不回答,银质面具后冷清的黑眸注视着她。
他永远都是这样,身上好像就看不到任何情绪和欲望,永远是那种不疾不徐,安静又疏离的模样。
除了那次在山谷里,自己命悬一线之际,才看到有情绪在波动。
姜容摸了摸鼻子,看来只能再找机会来这里了。
“走吧,和尚,天色已晚,回家。”姜容迈步朝门口走去。
延恒见她没有打算说的样子,淡淡开口道:“你来此做什么?”
“逛街走错路了而已。”姜容朝延恒嘿嘿一笑。
延恒指着被迷晕过去的小太监,那意思很明显,你当我是傻子?
姜容收起脸上的笑,脸色一沉,看着延恒一字一句道:“你跟踪我?所以你知道我先去了老镇国公府?”
延恒没有想到姜容这么快就会把这些事说出口,于是他道:“是。”
姜容跃墙出姜府的时候,他刚刚准备睡下,本以为是太子盯着姜府的那帮人又来了,没想到竟是姜容拿着食盒去了老镇国公府。
延恒视线朝四周扫了一圈后看着姜容问道:“这是大理寺卷宗房,你要找当年镇国公府一案的卷宗?”
姜容双手一紧,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她没想到这个和尚竟会如此敏锐。
来到前世,她发誓要为死去的老镇国公府两百三十六口人、为自己的夫君报仇,要在世人面前揭露伪狗皇帝和赵贱人的丑恶嘴脸,也要为自己被凌迟了三千刀在忘川河里受尽千年折磨讨个公道。
可时隔太远,当年与父亲交好的老一辈除了姜父外,所剩无几。
他们这些年或已不在人世,或犯了事被流放,或被罢官。
她来此不能连累姜府满门,她没有人可以依靠,无法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告知于任何一个人。
父兄等人不得到平反,对老镇国公府,她就连光明正大地去拜祭都做不到。
她真的很难。
如今,还出来一个处处阻碍自己的和尚。
姜容目光冰冷地看着延恒,甚至再度握紧了腰间的青鸿剑。
延恒却只当没有看到姜容的动作,而是继续问道:“老镇国公府一家出事时,你还未出生,你与陆家究竟有何关系?”
“老镇国公一家悉数被斩,无一人存活于世,为师不信你会与他们的什么人有什么交情,更何况时隔二十年。”
姜容捏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延恒不答反问道:“你一定要管这件事吗?”
延恒看着姜容似要发怒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或者你一直认为老镇国公是被冤枉的?”
姜容仍是没有说话,捏紧的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些。
“此事已过去二十年,时间太久远,就算你想替陆府满门翻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世上难的事多了,难道就因为难,所以就不做了?”
“所以,你为何要这么做?”
姜容咬紧牙关,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凌冽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延恒,哪还有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
良久,延恒淡淡一笑:“你若不想说也罢,为师不问便是。只是,你如今武艺平平,夜闯大理寺并非明智之举。”
我去,姜容很想爆粗口,这货原来是嫌弃她现在是个弱鸡?
姜容挥了挥手中的小拳头:“我迟早有一天会打败你的。”
延恒轻呵一声,嘴角微勾道:“好,为师等着你。”
姜容说完就要走。
延恒却又道:“不找卷宗了?”
姜容调转头便往里走:“来都来了,谁说不找了。”
说完捞起灯就往里面的柜架走去。
延恒无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跟着她一道往里面走去。
看着密密麻麻的一排排架子,架子上摆满了各类卷宗,姜容直犯晕:“我去,没电脑的时代,不能检索目录,找点东西真心累。”
“你说什么?”延恒在她身后问,姜容的话十句中有八句他是听不懂的。
“没什么,说你呢,拼音背出来了吗?”
延恒一噎,那天他教姜容《心经》看到她在纸上标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好奇问了一句。
发现极好,便想得背出来以后教寺院里的那个孤儿认字很简便。
只是那些符号还真心有点难背。
姜容知道他还没背出来,切了他一声,外加了句“弱鸡”。
哪知延恒却道:“早已会背,倒是你,《论语》学得如何了?”
姜容朝他扁了扁嘴,指了指四周道:“师父是要我在这个地方给你背上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