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生不能同寝，死可同穴
姜夫人就聪明多了，她从袖子中拿出抹了一点点辣椒粉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哽咽道：“皇上，皇后娘娘，是臣妇有罪，小女这是打娘胎里落下的病根。如今，最对不起的就是太子殿下了，白白让太子等了这么多年，还望太子殿下莫要伤心，臣妇会与老爷努力再生出个女儿出来的。”
姜峥忙接道：“是是是，请太子殿下再等个十几二十年，老臣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努力努力再生个女儿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什么？
萧景思和赵姝雪二人似被吓着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萧景思太阳穴突突直跳，看了眼跪在地上，已近花甲瘦不拉几的姜峥，又看了眼五十多岁的陈氏，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上。”赵姝雪轻喊了一声。
萧景思这才回过神来，扶起姜峥夫妇，在姜峥的手上拍了拍：“虽说先帝确有这么一道旨意，但毕竟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此事不怪爱卿。朕会到太庙里与先帝禀明这一切，先帝不会怪罪的。姜爱卿与夫人还是一切要以身子为重啊。”
姜峥抹掉眼泪，挺直腰背，慷慨激昂：“皇上，无碍，为了太子殿下，为了我大庆王朝，老臣可以的！”
陈氏重重点头，表态：“臣妇也可以的！”
太监总管已经快看不下去了，这姜丞相不是挺聪明一人么，怎么就听不出来皇上的意思呢。
前面四十年都没生出个泡来，现在老了还能生？
赵姝雪终于放下了按在眼角的帕子，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的怒火，走到陈氏面前道：“姜夫人还得以身子为重。”
陈氏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挺直了身板道：“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妇身子骨还行。”
萧景思揉眉心。
赵姝雪的脸已经有些挂不住了，总不能白白让自己的儿子等姜芯这么多年吧，得让姜峥觉得对不起他的儿子，从此以后全力支持他儿子才行。
听说，延恒大师也在姜府。
赵姝雪清了清嗓子，正想说太子如何如何对姜小姐痴情，暗示姜峥该有所表态之际，守在门外的小太监禀道：“皇上，顾太医来请平安脉。”
顾太医是除李成平外太医院里医术最为精湛之人了，自从上次去姜府给姜小姐诊了一次脉后，李成平就偶感了风寒，所以给萧景思请平安脉一事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宣。”萧景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赵姝雪，太医来了，那赵姝雪想要逼姜峥再支持她儿子的话就没那么容易了。
两个人都互相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握着，立她的儿子为储君便是当初答应帮他的条件之一。
好在，太子的根基不稳，赵家满门男人在那场叛乱皆被处死，让自己心安不少。
赵姝雪，毕竟是反贼之后！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顾太医行礼。
“平身吧。”萧景思偷瞟了眼姜峥夫妻，这二人怎么如此不识趣，还不走？
“谢皇上。”
顾太医转身向姜峥夫妇行礼：“见过丞相大人、姜夫人。听说令媛今日一早去世了，二位节哀。”
姜峥和陈氏二人一同抹泪，大有再痛哭一场的架势。
“姜爱卿，姜夫人没事你们可以退下了，节哀吧。”
赵姝雪忙道：“对，丞相和夫人节哀。太子等了姜小姐这么多年，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太子妃。若是丞相和夫人不嫌弃，就让姜小姐入皇家玉蝶，以太子妃的名义下葬。毕竟，两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先帝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给他们赐了婚。皇上，您说呢？”
萧景思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赵姝雪，这个女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心知肚明，冷冷地嗯了一声。
姜峥忙道：“老臣谢皇后娘娘大恩，只是小女并未正式嫁入东宫，与礼法不合。”
赵姝雪淡淡一笑道：“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本宫常听太子提起，姜小姐绣了不少荷包送于我儿，太子身上今天就挂着一个绣了并蒂莲的荷包呢。二人既然早就两情相悦，奈何老天弄人，生不能同寝，死可同穴啊，也算是全了他们彼此的深情了。唉，若是天瑞知道了，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呢。”
御书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陈氏气得不行，她女儿以前是心盲看上了太子，可现在压根不待见他。皇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说他们二人私相授受，这是连她女儿“死了”也要污了她的名声啊。
钦天监此时突地出现在外面高声道：“皇上，不可！”
萧景思淡淡地瞥了眼众人：“进来说话。”
钦天监进来向萧景思和赵姝雪行了一礼后道：“皇上，老臣昨日夜观天象，见星东移，乃有异象。今晨忽闻姜小姐病故，时辰为寅时三刻。此时亡故，与太子殿下八字相冲。若强行将姜小姐以太子妃身份入葬皇陵，入皇家玉蝶，则太子危矣！”
赵姝雪一惊，忙问道：“大人此话当真？”
钦天监回道：“老臣不敢欺君，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三思。”
萧景思眸中有些难以置信，真有这么巧的事，于是他的目光转向了姜峥，却见他还在那边抹泪。
萧景思的眸色深了深。
他挥手让钦天监退了出去，又对姜峥二人道：“姜爱卿，你们回去操办令小姐的丧仪吧。既然不能以太子妃身份入葬，那朕下旨封她为嘉和公主，以公主之仪入葬，一切费用支出均从国库中支取。”
姜峥夫妻二人谢了恩，却并不着急走，今天之事得有个彻底的了结才行，否则今后谁背上了违背先帝的遗旨的罪名还说不定呢。
于是陈氏看到拎着药箱的顾太医，忙上前一把拉住他道：“有劳顾太医替我把把脉，写个补身子的方子，不拘多少钱，管用就行，我还得努力给太子生个太子妃出来。小女命薄，可先帝圣旨不可违。”
顾太医嘴角一抽，嘴唇抖了三抖，看向萧景思，又看向一脸惊愕的皇后，感觉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萧景思再不情愿，一旦牵扯到先帝，只能点头。
赵姝雪猛然叫出了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