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逆鳞
chapter 111
“杨皓龙的卧室比起他外面那个所谓的作法的鬼地方倒是干净多了。”
回到车上, 张贺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道，殷滢此时才想起来许欢喜交代他们过来是来拿杨皓龙手上的那本登记册的，她刚才光顾着处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居然忘了正事，于是连忙问道：“那本登记册你找到了吗？”
好在张贺办事牢靠，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个本子。
“拿到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派出所的兄弟们了, 咱们俩先回局里找许处。”
殷滢这才松了口气，张贺大概也是觉得这个地方晦气, 于是在发动汽车后没多停留就赶紧离开了这里。当车子驶出南郊山区，进入普通公路，他转过脸看了一眼殷滢, 说道：“你要不然睡一会儿？从这儿到局里还有很长一段路, 你好像还没有和我们一起这么早出来工作过吧。”
殷滢看向窗外，语气平淡道：“我不是那么容易累的人。”
张贺听她这么说, 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转过脸专心开车。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她突然问道：“许处的上司, 那位刘局长。”
张贺转过脸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但因为他此时在开车，所以他很快就又把头扭了过去, 专注于前路的状况。
“那位刘局，和许处，关系很不好吗？因为上一次在处理祝向卉的案件的时候，许处被受害人的家属投诉，刘局不是也狠狠地批评过她吗。”
张贺闻言咧嘴一笑, 他语气里带着些爽朗，“虽然批了许处，但你也没见到许处真的受罚不是？”
殷滢闻言一怔，然后小声道：“那倒是……”
“刘局啊，我没进市局前就听说过他了，当初他也是市里支队重案组的，接连破了好几个大案，而且他这个人年轻的时候，全国举行过警察的搏击比赛，他还拿了两届冠军呢。在咱们省警界，刘局的名字不说是如雷贯耳吧，但也是资深望重的老警察了。许处应该很早就和他认识了，许处的经历有些复杂，警界里关于她真真假假的传说有很多，我也不能确定哪一条是真的哪一条是假的，但看她一直很敬重刘局，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应该也不是我们光凭眼睛看就能看清的。”
“那……”殷滢微微抿唇，她忖度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许处战友的事儿……”
殷滢话音未落，张贺就惊得踩了一脚刹车，车轮擦过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车里的两人也被强大的惯性往前一推，若不是有安全带作为阻拦，只怕他二人此时都要撞个头破血流。
张贺紧紧抓着方向盘，他大口喘着粗气，缓缓抬头，才看见一只脏兮兮的野狗匆匆从车前跑过，殷滢也抬起头，她揉了揉胸口，皱眉道：“这小东西怎么也不看路……”
“殷滢，你刚才说什么？”等缓过了神，张贺看向殷滢。
“许处战友的事儿，这事儿是我们警界的逆鳞，今天你在我面前提了也就罢了，但绝对不能在许处面前提起。”
“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如果那么提不得，怎么在警界会人尽皆知？”殷滢问道。
张贺闻言叹了口气，他又转过脸，上下仔细地打量着殷滢，眼神里带着些不信任，殷滢大概也看出来了，于是说道：“你们警界对这事儿都无人不知了，就算我真的是什么坏人，想知道的话也早就知道了，用得着套你的话吗？”
张贺尴尬地笑了笑，而后他垂眸道：“其实我也知道得没那么详细，只是听说这件事本来只有小部分人知道。许处刚从毒窝里爬出来的时候，那时候只知道她要转刑警，但是因为之前做卧底的时候在其他同僚不知情的情况下有案底，所以那时候在小范围内公开过许处的身份，是为了洗背景。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们知道了许处在卧底时期杀了……”张贺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他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起来，犹豫了许久，他似乎才想好该如何措辞，“杀了……一起行动的同伴，那时候警界的意见不统一，同意许处留下的和不同意的人都不少，是刘局出面力保，许处才调到咱们市局的。但是也因此，从那以后，许处的这段历史就被人传开了，最初泄漏消息的人是谁，没人知道，但大家都知道许处曾经杀过人，所以多少会对她有些偏见。”他说罢苦笑道：“你瞧，这件本该被当作机密的事，却变成了连我都能知道的事情，从这儿你就应该知道当初泄漏消息的人，是真的想把许处的名声搞臭了。”
殷滢闻言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嘴的黄连，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泛着酸苦，她没有想到许欢喜除了皮肉上的伤痛之外，居然还要承受这些精神上的痛。一时间愧疚与心疼这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如同涨潮般瞬间就盈满了她的内心，这种苦涩令她几乎无法再开口说话，于是她就只能低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地面。
张贺长叹了一口气后重新开始发动汽车，他以为殷滢是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于是安慰道：“总之，以后在许处面前不要提起这件事就好了，虽然许处平时看起来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她是人啊，是人的话就不可能没有感情，也不可能真的抛却他人的目光。”
殷滢没作声，她看向车窗外的景象，初春的风刮过大地，掠过树枝，点下了如同火星般的绿色新芽，等待到了盛夏再燃起连绵的绿色。但眼前这象征着新生的点点新芽落入殷滢的眼中，却也提不起她一丝一毫的兴趣。
只要一想起许欢喜，殷滢就觉得心痛得厉害，那种痛感遍及她的全身上下，她多想大哭一场，似乎只要能哭一场，她身上的痛症就能够缓解，可她却已经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连为自己所爱的人痛哭的资格都没有，殷滢疲惫地闭上了双眼，这种无力感令她感到痛苦的同时，也令她感到了无比的屈辱。她先在才终于领会到神对于她的这项惩罚有多么的残忍。
汽车一路开回警局，下了车后，殷滢假托自己身体不舒服就让张贺一个人去找许欢喜，张贺见状还关切地问她要不要去医院，殷滢则勉强地笑了笑，转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后，张贺把登记册交给许欢喜，许欢喜接过登记册，还看了看他身边，发现殷滢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后，她疑惑地问道：“殷滢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
“她说身体有些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我想应该是今天出门太早了，再加上杨皓龙的那个鬼地方也着实是太恶心了，派出所好几个小年轻都吐得厉害，她可能也是被恶心到了吧。”
许欢喜闻言点头，“你先去忙吧，我看过登记册后，再安排你们的任务，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张贺应了一声后就离开了办公室，等办公室里就剩下许欢喜自己，她拿出手机。
虽然刚才张贺的说法许欢喜也理解，但是见不到殷滢本人，她还是有些担心。她想了一下，还是给殷滢拨出了电话。
手机听筒里的忙音响了几声后被接起，还未听到殷滢的声音，许欢喜就先开口说道：“张贺说你身体不舒服，有什么问题吗？去医院看过吗？”
她语速很快，语气又急切，这一连串的问题像是机关枪似的，把殷滢都给问得愣在了原地，许欢喜半天没听到对方的回复，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顿时脸上一热。她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道：“我的意思是……”她本想装模作样地说“希望你不要妨碍工作”，但是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口。酝酿了几十秒，许欢喜放缓了语气，关切而真诚地说道：“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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