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chapter 16
面对许欢喜犹如狂风暴雨的诘问，殷滢一眼未发，只是决绝地盯着她通红的眼睛。
“为什么不说话？”许欢喜颤声问道，揪着殷滢衣领的手指逐渐收紧。
脖颈处的压迫力愈来愈重，殷滢感觉自己的喉咙一阵一阵地发紧，连呼吸都开始变得不再畅快，可即使如此，她依旧未说一句话。
“在你的嘴里，一句轻飘飘的该死之人，就可以概括一个人的人生是吗？！”
许欢喜说着突然猛地将殷滢推倒按在副驾驶上，座位上的调整器被触发，于是两个就随着往后倾倒的座位一起倒下。
此时许欢喜的半边身体正覆盖在殷滢的身上，两人的鼻尖已经相距不到三指，从这个距离，殷滢甚至能够看清许欢喜的毛孔。
车内的温度逐步升高，湿热的气息在一起缠斗。
“我是什么，我是谁。我一早就告诉过你。”
事到如今，殷滢才终于开口说话。
“你知道我根本不相信你的那些鬼话！”许欢喜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回击。
“可那又怎么样？”殷滢抬眸直视许欢喜的双眼，“现在你发现我好像真的能够预测到什么，觉得事件不受你的控制了，所以许处长现在开始向我发难了吗？”
闻言许欢喜的双瞳一震，抓着对方衣领的手突然一颤。
“把我描述的好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似乎这一切命案的源头都是我。可实际上，”殷滢突然咧嘴，露出森白的两排牙齿，冷笑起来。
“可实际上哪怕这一切真的都与我有脱不开的关系，真正引狼入室的人，正是许处长你本人，难道不是吗？”
“闭嘴。”许欢喜颤声道。
“当初是谁觉得我能够发现尸体，又可以排除是凶手，所以想拿我做工具来查案的？”
“又是谁不惜欺上瞒下，在所有人的面前编一个谎言来掩盖我的身份，就是为了能够帮你破案？！”
殷滢话音未落，耳边就炸一起一声巨大的闷响，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浑身都在打着哆嗦。
而在她发红的耳侧，是许欢喜筋骨迸出的拳头。
许欢喜粗重的呼吸声此时在逼仄的车内回响，她额际的碎发被汗濡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殷滢你听着……”
沉默了半晌，殷滢才听见她喑哑的声音。
“直到现在为止，我也并不觉得你会是凶手，所以我也不后悔把你引入特调处。”
殷滢睁开双眸，侧目看着在自己眼前放大的对方清秀苍白的面孔。
“可我也同样会一直盯着你……盯着你露出马脚的那一天。灵媒这种东西，我不会相信。哪怕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神，那你也不会只是灵媒那么简单……”
她说罢直起身，抬手捋了捋自己有些杂乱的发丝，重新把头发扎起来，而后就利索地下了车。
殷滢挣扎着从躺倒的座位上坐起来，才透过前窗看到张贺已经迎着许欢喜走了过来。
“是因为这样……才放过我的。”
殷滢阖上双眸，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后，才跟着也下了车。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殷滢由于体质原因本就喜阴，再加上刚才一直都处于较为昏暗的密闭空间中，所以乍一接触外界的阳光，还是会有些不适应。
她抬手斜斜地挡在自己眉骨前，紧皱着双眉走到许欢喜和张贺两人身边。
许欢喜转眸见她这副模样，微微蹙眉，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张贺，张贺马上会意，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副与他和许欢喜同款的墨镜递给殷滢。
“出现场遇到大太阳是常有的事，墨镜得随身带着。”张贺笑着说道。
殷滢接过墨镜，对张贺说了声谢谢，又侧目看了一眼在自己身边站着的面无表情的许欢喜。
见她现在还绷着一张脸一副严肃的模样，殷滢轻笑一声，果然，许欢喜马上转眸看向她。
“咳。”殷滢马上止住笑，轻咳一声装作无事发生。
许欢喜见状皱了皱眉，之后就又把目光投向张贺，询问道：“现场怎么样了？”
“初步的检查已经做过了，尸体现在运回去做进一步尸检。这一次现场有大量血迹，可以确定是第一现场。而且死者死状与之前的案子相同。”
说到这儿张贺停顿了一下，黝黑的脸色又暗下一度。
“所以基本可以认定是同一人所为。”
尽管在来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当许欢喜真的亲耳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突然一沉，痛心地闭上眼睛。
“还有其他发现吗？”她沉声问道。
“这次我们在死者周围找到了死者的个人物品。”
“个人物品？都有些什么？”
“嗯有死者的衣物，然后还有死者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有证件，还有一张用过的车票，可以确定死者是外地人。”
“外地人？”许欢喜一愣，她垂眸开始暗暗思索。
“又是外地人……”
她抬手不自觉地摩挲着下巴，正在思考的时候，身边的殷滢却突然伸手灵活地把她口袋里的手机给抽了出来，还没等许欢喜反应过来去抢，对方却已经打开了手机拨通电话。
“你——”许欢喜伸手正要去夺，那边的电话却已经被接通，殷滢抬眸冲她示威似的一笑，而后红唇微启。
“刘弛，是我，殷滢。”
许欢喜诧异地看着殷滢，一时竟忘记去夺手机。
“是这样的，许处长让我吩咐你，去核对一下二十五年前的案子，看看那几名受害者是不是都是外地人，案发时刚好到达本市。”
电话那头的刘弛显然对殷滢深信不疑，真以为是许欢喜的命令，于是连连答应。
“好，多谢你咯。”殷滢言笑晏晏地挂断电话，而后把手机又递给许欢喜。
“还你。”她理直气壮。
“你……”
许欢喜自从上警校以来一直受到的教育都是服从指令听从指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殷滢这样大胆的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怎么了？”殷滢歪歪头问道，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
“许处长您刚才明明也已经想到了不是吗？”
许欢喜语塞。
她刚才的确是想到了这些受害者的共同点，但她做事一向谨慎，像这种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的信息，她不能轻易去让成员调查，以免扭曲了大家的破案方向。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殷滢竟然会这么不按套路出牌。
而在一旁围观了全程的张贺此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同时他也惊讶于殷滢这样一个非警察，竟然会有如此敏捷的思维能力。
许欢喜有些无奈地抬手掩面，她一把从殷滢手中夺过手机，抬头看着她冷声道：
“你应该知道特调处有特调处的规矩，做事情不要越界。”
她说罢烦躁地捋了捋头发，转身往案发现场走去。
案发现场在果园深处，站在警戒线外，许欢喜戴好手套鞋套，抬头又看向殷滢。
殷滢不能参与现场调查，所以此时她正靠在果园外的一棵树旁，很是无聊地低着头数落在土地上的枯叶与树枝。
许欢喜见状咬了咬唇，她到底还是有些担忧，于是她挥挥手，唤来一位民警。
“拜托你看好那个人，不要让她到处乱走。”
民警闻言冲她点点头，然后就小跑着到了殷滢旁边像樽门神似的笔直地站着。许欢喜见状心中的大石才算稍稍落下，她又深深看了殷滢纤瘦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扯起警戒线，步入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