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027
紧随而来的，是脆生生还很响亮的巴掌。在这氤氲沉寂的房间中，过于明显。
明显到两位主角全都被这个巴掌声搞得心里狠狠跳了一下，旋即，又怔住了。
苏糖的手，在瑟瑟发抖。她只是盯了一眼他幽沉的眼便迅速移到自己刚刚扇上去那只手上。
还怔愣间，忽地被他一下抓住了那只正在颤抖的手。
她惊惶看向他。他却不看她一眼，就那么深埋着头，低垂着眼，一点点把她手放回去，贴在裤缝处。
“是我勉强了。”
一句话，没什么情绪变动。仿佛刚刚被打的人不是他。
却又好像火气全都是被压着的。
苏糖甚至是在他拉开她打开门走出去后，才忽地想起刚刚这一切，似乎都太超常。
她打他。
他竟然还没发火。
那么高傲冷漠的唐易，多少人敢在他脸上动土？
印象中，就连唐父都不曾对他动过手。他性子烈却又冷。
惹急了，表面平静无波，却能沉默到让家里人害怕。
可她刚刚打了他
她再次把自己的手抬起，定睛盯着看。即便什么都看不清，或许只能看见一个手的轮廓。
却那么盯着。都忘了面前的人走了，她一人身处暗沉之中。
等她想起什么时，忙扭过身子开门。她害怕自己又像上次被关一整夜。
好在，门轻而易举便打开了。她也重获光亮。
这是一个很安静亮着灯光的走廊，不长，更像是跟外面隔着一个小小天地出来的连接走廊。
外面还有人的声音。
苏糖只往前走了一小步，便又忽地想到什么，退回原地。
根据声音分析，外面起码都是四个人打底。
他刚出去，她现在紧随着出去。恐怕不太好。
即便要被人误会，也越少人知晓越好。
以前，她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反正横竖就是一个人。被亲生父母抛弃过一次，大不了再被唐家抛弃一次。
没差。
可现在，她有了图图。她便必须要给图图留下基本脸面。她不能让儿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更不想他生活环境被舆论指导。
更不想丢掉工作。
可这样的冷静，叫她心里难免有些过不去的难耐。
脆弱，来得那么快，摧毁力度更是叫人难以想象。
她下意识忙搜身上的烟。
跟一个瘾君子忽地上瘾似的，深皱着眉头，动作急促。好不容易找到抽出一根，都没管烟盒有没有放回去，便急着点火。
呼
葱白细长好看的指，夹着狠狠抽了一口。才终于觉得轻松了不少。
眉头，也肉眼可见慢慢舒展开来。
等心静下来一些，才一点点后退。弯腰，微弓着身子靠在门板上。
一下下安静地抽着烟。
苏糖。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打了也就打了，人都是有情绪的，且，他就那么把你拉进来了他又何尝尊重过你？爱又如何？你爱他，以前就把自己搭进去过，现在才是正确回应方式。打了，也就破了这层纸。最起码，下一次，他不能再这样恶心人。
她现在甚至都下意识没想唐易跟刘洋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深层意思。只觉得他单纯就是来捣乱的。
三年前，他曾经去找过她一次。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她又冷又饿。
他跟他母亲说：别用你们那些龌龊思想想我，我跟她永远不会站在同一块土地上。
她以为那晚旖旎后，两人的关系，即便会被家里老人强烈反对，但如果他默认，她便直接摊牌，离开唐家。从此只是苏糖。但，她要跟他在一起。她要跟唐易在一起，不顾任何人反对。
可得来的，却是他的一句龌龊，他的不想跟她站在同一块土地上。
她接受之前朋友提供的海外工学机会，他去找她那晚上。喝醉了酒，她第一次硬着头皮压着心潮汹涌，把他推出门。叫他滚。
她说：“唐易，你别忘了我们两人的身份。或许你觉得无所谓，但我要名节。请你别再来打扰我影响我，滚！”
她斩断所有，带着一身疲惫，把自己流放到国外，半工半读。
可是
孩子来了。
出国半个月，她发现自己有了三个月身孕。
那成为她在国外第一个彷徨无措的事件，但同时也是她为数不多的欣慰事件。
如果这辈子，真的不能跟他在一起。她又不想再和任何男人有关系。那这个孩子，便是上帝赐给她最好的礼物。
往事，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闪过。
每一件事，都叫她心止不住一阵阵发痛。抽烟带来的那一点点虚拟的平静，被瓦解的分崩离析。
眼泪簌簌下落。不受控制。
手一抖，烟就掉了。她整个神情都跟着恍惚了一阵儿。
等回神，想弯腰捡烟，身子前倾，手正要伸过去。
两只皮鞋就那么呈现在视线中来。一步，一步。
跃进。
她抬眸，眼中泪水滚落。更好滴落在那蹭亮皮鞋上。
他却在她抬眸那一瞬间，错开了她视线。在她面前单脚后退半步，矮身蹲下去。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捡起地上还剩下三分之一的烟。
火星子都灭了，一头雪花白，一头浓黑。
他盯着浓黑那边看了一眼，旋即伸手自然从容地从她另一只手里拿打火机过去。
在她皱眉时，径直把烟放嘴里。
火光一闪，对准那烟头后几秒，一吸。
火星再一次出现。
猩红，耀眼。
苏糖已经彻底被面前的画面刺激得懵了。
到底这是真的？
还是自己的梦？
她甚至沉默着不敢开口说话。
可他却把抽了一大半的烟忽地递上去，低声问她：“还抽吗？”
可不知是这走廊灯光本就暗沉，还是她出现幻觉。她似乎也瞧见他眸中似乎也有水光一闪而过。
略泛红。
曾经，她最讨厌就是她抽烟喝酒，只要被逮到，惩罚少不了。多半，都是他很久不跟她说半句话。
现在却抽了她掉在地上的烟，还主动询问她还抽吗？
那眼中挂着的泪，像是被风吹似的，飘落下。
落在那猩红烟头上。
这个举动，把她叫醒。她下意识抬手一擦，弓着腰要站直，却在刚有一个直起动作时，被他一把拉下去。
“呃”
“苏糖，耳光你抽了，烟你也抽了，你还哭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