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小幼崽第一天上学。
白鸽和夜莺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下午, 白鸽更是早早到种子学院门口等着接人。
嘟嘟嘟。
不大一会，有人敲车窗门。
白鸽抬眼，就看到一张疤痕深刻的脸。
那疤痕像是某种啮齿类动物撕咬出来的, 从左眼尾横跨半张左脸，蔓延到左嘴角位置。
扭曲, 狰狞。
白鸽一滞，是徐池洲。
二区治字队大队长徐池洲, 两指尖夹着烟, 靠在车屁股后面, 隔着袅袅轻o薄的烟雾，看向走出来的人。
黑色收腰燕尾服，即便是件男装样式，可穿在白鸽身上，丝毫不违和, 反而衬的她身量高挑。
她侧脸精致面无表情, 戴着单边眼镜越显冷漠。
徐池洲条件反射的掐灭烟头，并不自觉侧身退半步。
白鸽不喜欢烟味。
然，白鸽动作言语皆利索：“什么事？”
徐池洲眼尾耷拉, 掩下眸中情绪：“上次东安全区血门事件，中央城那边对金种子的奖励下来了。”
每一次重大清除事件里, 中央城都会下发奖励，以资鼓励。
他摸出一张信封递过去：“这是奖金。”
徐池洲扯动嘴角，脸上的疤痕抖了抖，似是笑了一声：“更富的小富婆崽儿。”
原本，继承了黄昏遗产的小幼崽, 已经很富有了。
现在, 小幼崽靠自己, 第一笔奖金就是很多神选者一辈子都挣不到的。
名副其实的小富婆！
白鸽收了信封，一副淡漠的官方口吻：“我替小姐感谢中央城。”
徐池洲打量她一眼：“你身体没事了？支配的吸血鬼真的消失了？”
白鸽没有回答，视线远眺学院大门。
没说话也没否认，那就是了。
徐池洲舌尖擦过齿缝，烟瘾又犯了。
他轻咳一声：“没有吸血鬼的威胁，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一直养着那只小幼崽？”
白鸽面容沉静：“我是小姐的管家。”
闻言，徐池洲皱眉：“白鸽……”
“徐队长，还有什么事吗？”白鸽侧目，镜片滑过冷光。
徐池洲眉头皱的更深：“白鸽，你现在神性值78，综合实力能排进二区神选者前十，当个管家你不觉得浪费吗？”
白鸽眼神毫无波动：“这是我个人的事，和徐队长没有关系。”
她这般冷漠的态度，莫名激起徐池洲的火气。
“白鸽！”徐池洲嗓门大了两分，“五年了，这都五年过去了，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
这一句话，奇异的让白鸽表情松动了半分。
不过，她仍旧不在意，而是看了看任务器的时间。
尤娜娜马上放学了。
白鸽遂道：“徐队长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忙了。”
说着，她抬脚往校门口走。
徐池洲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抓白鸽手腕：“鸽子，我你……”
粗糙的掌心老茧，磨的手腕嫩皮刺疼。
干燥、滚烫的温度，透过冷皮渗入血肉，烫的白鸽心尖一悸。
身体的反应最真实迅速，白鸽猛地一甩手，精神能力汲血发动。
霎时，徐池洲手心毛细血管破裂，猩红的鲜血渗出皮肤，凄艳秾丽。
白鸽反应过来，连忙停止汲血。
但徐池洲的掌心，以及她的手腕皮肤上，都沾染上了同一抹的殷红。
“徐队长，下次不要这么莽撞。”她冷硬的道了句，转头看见小幼崽背着书包出来，镜片上的冷芒瞬息消散。
“小姐，”白鸽大步上前，脸上不自觉绽放笑容，“我在这里。”
徐池洲嘴唇抿成直线，黏糊冰冷的鲜血，一滴滴的顺着指缝滴落地面。
他浑然毫不在意，目光落在白鸽笑脸上，良久回不过神来。
白鸽比他想象的，更喜欢那只小幼崽。
徐池洲看着手牵手的一大一小，有那么一瞬间，无比的颓然从他身上弥漫出来。
从前，他要是和白鸽有小幼崽，她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样，笑的温柔又和煦？
“多目……”徐池洲低低唤了一声。
黑影重叠，自他的脚下蔓延出来，脸色苍白、四肢着地的恶种少年出现了。
徐池洲摸出香烟，用牙齿磨着烟嘴来回咬：“支配吧。”
多目看他一眼，眼眶里的所有眼瞳都在嫌弃：“我不想和你结合，我喜欢那只被邪神眷顾的小幼崽。”
抱怨归抱怨，恶种少年还是主动缠绕上男人。
它像水银一样融化，从徐池洲脚踝开始往上攀爬，腿肚到大腿，再到下腹腰部前胸后背，直至没入到高领遮掩的脖颈。
这一切，都发生的悄无声息，隐藏在迷彩服下，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小幼崽正在和白鸽说小比的事，忽然唰的转头看向徐池洲的方向。
白鸽寻迹看去，只看到徐池洲逐渐消失的背影。
她皱眉，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娜娜仰起脑袋，耸着小鼻子隔空嗅了嗅。
就在刚才，她好像闻到了多目那只坏恶种的味道，不过很快又消失了。
既然坏恶种又不见了，小幼崽转头就不想了。
她摇摇白鸽的手：“白姨，你刚才说什么奖励？”
白鸽晃了晃信封：“是小姐破血门，中央城发来的奖励，很多很多的钱哦。”
钱？
小幼崽眨了眨眼：“很多是多少？”
白鸽比了五根手指头：“五百万！普通神选者清除一只1级恶种，只有一万奖励。”
但血门太特殊了，小幼崽破除的血门，是四大区的第一例，非常具有研究价值。
小娜娜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结果怎么都数不清。
她现在才学到四位数，再往上的老师还没教，而且小崽崽对钱没概念。
她问：“那能买多少陶泥？”
白鸽失笑：“买的陶泥，你永远捏不完。”
崽崽点头，那确实是很多很多的钱了。
她看着白鸽，忽然就问：“娜娜现在住的大别墅，教娜娜的家庭老师，还有白姨和夜莺，黄昏先生养娜娜花了很多钱吗？”
闻言，白鸽挑眉：“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小崽崽从书包里摸出张崭新的本子：“白姨，你帮娜娜记下来，我现在挣钱了，黄昏先生养娜娜的钱，我会还给他的。”
矮墩墩的崽崽，推了推信封：“不仅要还，剩下的钱是给白姨和夜莺的。”
“我知道，白姨和夜莺照顾娜娜要发工资。”
白鸽怔然：“小姐，你……”
小幼崽开始在计算了：“如果不够的话，娜娜会努力挣更多的。”
白鸽心窝软的一塌糊涂：“小姐，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你是黄昏先生的遗产继承人，不需要还钱。”
然而，小幼崽摇头：“娜娜不是黄昏先生家的小孩子，娜娜有自己的父父。”
所以，她不能白让黄昏先生养。
但娜娜可以让父父养，不过父父都不是人，没办法养娜娜。
小小的年纪，就把关系理分的很清楚。
白鸽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幼崽小脑袋。
“小姐，”单边眼镜后，是细碎的柔光在闪，“小姐不用这么快懂事，也不用操心这些。”
所有人都认为，尤娜娜才五岁，什么都不懂。
可她将所有的事都记在了心里，并会在恰当的时候，笨拙的学着去回应。
既窝心又暖人，无法叫人不喜欢。
白鸽抱小娜娜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小姐如果信任我，这笔钱我可以帮小姐处理。”
娜娜点头：“可以的，娜娜以后的钱也给白姨。”
幼崽崽的小眼神湿濡又信赖，答应的飞快，竟是半点都不考虑一下。
白鸽推了推眼镜，故意板着脸说：“小姐，不要轻易相信人，我可能会骗你钱跑路的。”
听闻这话，娜娜睁大了眼睛：“白姨要跑哪里去？可以带上娜娜吗？”
白鸽哑然：“……”
小幼崽，你抓错重点了！
白鸽正要纠正骗钱才是关键，艾蒂此时出来了，两人便不再说奖金的事了。
当天晚上，尤娜娜做完作业后，伏在桌上就开始写写画画。
她边写还边小声嘀咕：“第一条，大别墅要花钱。”
“第二条，娜娜的小裙子和鸡腿要花钱。”
“咦，腿字怎么写呢？”
“第三条，白姨和夜莺她们要发工资。”
……
乌鸦蹲架子上，听她念叨了半天，结果一句话都没听懂。
呼啦。
乌鸦飞下来，滞空在幼崽头顶，掸直脖子去看。
只见笔记本上，小幼崽一条条写着字，还配有稚嫩的小插画。
比如，画了个“大鸡腿”的模样。
她还在计算：“第四条，种子学院要交学费……”
这才写了第四条，小幼崽眉头就皱紧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养只娜娜居然这么费钱！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乌鸦。
“对了，还有父父，”娜娜飞快添加上第五条，画了只涂黑的鸟，“娜娜还要养父父。”
乌鸦懵：“？？？”
说清楚，你要养谁？
小崽儿苦恼的看着第五条：“父父，小鸟吃虫子，你吃虫子吗？”
如果，父父吃虫子的话，那可以不要娜娜养了。
不要娜娜养=省钱！
于是，小幼崽期待的举起双手，接住乌鸦抱下来，还顺手摸了把父父油光顺滑的背羽。
乌鸦轻轻啄开偷摸的小肉手：“我不吃……”
“啊！”乌鸦话还没说完，小幼崽就啊了一声。
她震惊的捧起乌鸦掂了又掂，满脸的难以置信。
尤娜娜：“我第一次抱父父的时候，娜娜都抱不起，父父现在怎么变轻了？”
乌鸦：“我……”
“父父！”小幼崽突然大喊了声，奶音都在颤，“对不起父父，娜娜没有给父父喂饭，上次父父吃了娜娜的鸡腿，我还跟父父生气。”
“娜娜从没有，见过父父吃虫子，也没吃饭。”
尤娜娜心痛的抱紧乌鸦：“娜娜把……把父父饿瘦了。”
完全跟不上小幼崽脑回路的乌鸦：“……”
小幼崽痛惜的薅了把乌鸦脑袋，一没注意扯掉一根翎羽。
幽黑闪点点银光的羽毛，捉在小幼崽白嫩嫩的手里，异常醒目。
两只视线，同时落在翎羽上。
唰！
娜娜飞快把小手背身后，掩耳盗铃的藏起翎羽。
她心虚的绷起小脸，肉手壕气的一挥：“父父放心，娜娜现在能挣钱了，养得起父父，父父可以每天吃一大盘鸡腿，吐鸡骨头也不浪费。”
上次，父父饿到啃鸡腿不吐骨头。
祂：“我不需要。”
小幼崽不断点头：“要的要的，娜娜会把父父养肥肥的。”
祂：“……”
已经非常臃肿、非常庞大、非常辽阔的存在，拒绝更肥！
乌鸦：“我不需要食物，我不是人类。”
字面上的不需要。
娜娜：“我知道父父不是人类，父父是只乌鸦嘛。”
她又补了句：“乌鸦也是要吃东西的。”
祂：“我也不是乌鸦。”
小崽崽继续点头，顺着父父的话说：“嗯嗯，对的，我的父父是有三只眼睛的乌鸦！”
娜娜的父父独一无二！
乌鸦心累：“……”
人类小幼崽，太难懂了。
祂不解释了：“以后你就知道了，我不需要任何食物。”
闻言，娜娜垂下眼角，小声又有点小不开心：“父父，不想要娜娜养吗？”
她把脑袋凑过去，轻轻顶着乌鸦的胸脯：“娜娜是父父的小幼崽，娜娜还没长大，应该父父养娜娜。”
“可是，父父养不了娜娜。”
“娜娜养父父，父父也不愿意吗？”
……
父父都不需要自己养，这另小幼崽不高兴：“别人家都是大人养小孩子的。”
幼细的小指头抠着桌子边沿，微微低下头，不断拿余光偷瞄父父。
乌鸦陷入沉思，小幼崽心思敏感纤细，且粘人缺乏安全感。
后来，在上一个血门迷宫里，有了“家人”的认知。
小幼崽的变化，在那之后是显而易见的。
敢于表达自己真实的内心，敢于拒绝，也会主动寻求帮助。
人类小幼崽，在飞速成长。
此刻，她将乌鸦视为家人，但却无法和乌鸦联结物质上的“抚育关系”。
乌鸦养不了娜娜，现在也不要娜娜养。
小幼崽很失落，并且潜意识里，对薄弱的“家人”关系产生了担忧。
庞大的意志，在虚无之上，慢吞吞的朝四面八方蔓延。
人类小幼崽需要看得见摸得到的“羁绊”。
人类小幼崽也需要被需要，以此来证明这段家人的关系里，自我存在是有价值的。
乌鸦的思考，其实只有几秒钟。
小幼崽已经焉焉的摸出本子，捉着笔难过的划去第五条。
尤娜娜：“父父不需要娜娜养……”
乌鸦：“……你想我养你吗？”
小幼崽愣了下：“娜娜是父父家的小幼崽，宁宇昊家就是爸爸宁远养家。”
乌鸦点头，那就是想要祂养了。
娜娜开始张开手指头算：“娜娜现在花的都是黄昏先生的钱，娜娜又不跟他一家，总花别人的钱钱不好。”
小小年纪，小幼崽还是很会区分家人和外人，并且很有原则。
乌鸦豆豆眼闪了闪：“没关系，花了也没关系。”
“有关系！”出奇的，小幼崽对这点非常坚持，“我都不认识黄昏先生。”
闻言，乌鸦踩了踩爪子：“不认识也可以花。”
“父父！”小幼崽声音都更大更严肃了，“父父这不对，黄昏先生会有自己的小幼崽，娜娜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院长说过的，得到的东西都有代价。”
“父父实现娜娜的愿望，娜娜也要支付代价。”
……
但唯独，父父养自己的小幼崽，才是天经地义。
小幼崽不说话了，笔记本翻开新的一页，从今天开始，娜娜要把花了的钱记下来。
她正在记录，蓦地扭头对乌鸦说：“父父，你不能养娜娜，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懂事的乖崽崽，很贴心的宽慰父父：“娜娜能挣钱，自己养自己。”
自己养自己什么的，听着就可怜巴巴的，多叫人心疼呢。
乌鸦爪子交替踩了踩：“小幼崽，其实……”
乌鸦想说什么，小幼崽已经没在听了。
祂：“……”
算了，以后再说。
乌鸦偏头，扫了眼小幼崽记录的本子。
笔迹工整，行行对齐，数字清晰，就十二分的认真和在意。
乌鸦沉默了。
它重新飞到架子上，看着底下的人类小幼崽，又看了看挂在胸口的闪亮徽章。
乌鸦偏头，庞大的意志在虚无之上，缓缓的一起一伏动着。
“……那个纬度……人类形态化身……”
嘈杂的嗡嗡私语，蓦地一停顿，接着又若无其事的继续交谈。
兴许是过了一光年，也兴许只过一秒。
非男非女的声音隐没了下去，深不可测的意志没了动静。
“……人类化身……人类弱小无用……”
“……但可以养崽……”
“……祂在考虑……竟然在考虑人类化身……”
“……为了那只小幼崽……祂想当人……”
“……那个纬度……我记得……有……”
“……祂有一具……”
……
让人发疯的嗡嗡私语，高高低低的讨论之后，很快又说起了别的。
至于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云絮，仍旧有节奏的起伏，像是进入了沉眠中的绵长呼吸。
种子学院的小比在即。
第一次的恶念实践课，所得积分成绩至关重要。
新生班的第一批晋升神选者名额，竞争尤为激烈。
尤娜娜虽然已经是神选者了，可她和一区金种子爱丽丝的挑战约定，这也让她对第一名势在必得。
三周时间，算上周末休息日，也才二十七天。
尤娜娜非常有紧迫感，从小比宣布那天开始，她立时就进入了紧张的复习备战状态。
她这种态度，不自觉就感染了新生班的其他种子。
慢慢的，不管是文化课老师，还是恶种知识课老师，都惊奇的发现，新生班的气氛变了。
上课少了睡觉请假的刺头种子。
课间多了围着老师问题的学生，课业没搞懂，还抓着老师不放人走。
就连日常的精神能力比拼，也扩展成了刷题比拼。
你刷题五十道，那我就要做一百道！
整个新生班的学习氛围，在金种子尤娜娜来了之后，从上到下焕然一新。
最蹦跳、完全坐不住的闪避系宁宇昊，现在也能安安静静的坐上半天，认真听课了。
但凡心思浮动，想要干点什么坏事的时候，尤娜娜看他一眼，宁宇昊瞬间偃旗息鼓，焉头搭耳听话得很。
一众老师们喜闻乐见，加上尤娜娜上课认真，学习态度非常好，那张小脸上随时都满满的求知欲，就没有不喜欢小幼崽的老师！
各科老师，一对上小幼崽渴望学习的小眼神，就恨不得倾囊相授。
三周的时间，在这种充实而忙碌，但又充斥着平淡的幸福中，很快就一晃而逝。
在即将迎来小比之时，防治中心有关金种子尤娜娜第一阶段的培育，也迎来了结束。
五名培育师，加上白鸽还有眼隼，在防治中心苏教授办公室，进行培育汇报。
“对于金种子尤娜娜第一阶段的培育成果报告。”
“姓名：尤娜娜。”
“年龄：五岁。”
“性别：女。”
“精神能力：绝对闪避、绝对穿刺、迟钝、治愈（罕见的四种精神能力，推测后续还会有新的能力出现，待数据充分，将对金种子能力进行准备定位）。”
“精神神性值：48（增长较快）。”
“精神san值：80。”
“风险评估：20（东安全区多目恶种黑暗场域里，精神一度不稳，san值下跌到28，但并未出现呓语和幻觉，宛如正常人，此点待深入研究）。”
“成长潜力：ssss级（最有希望成为黄昏继任者）。”
……
心理师送上心理健康报告：“每四天，我会和金种子闲谈至少半个小时。”
“目前金种子心理状态，非常稳定积极，并且明显表现出幼崽的活泼和自主思考能力，性格也比之前开朗。”
“不过，金种子仍旧坚持，她的能力来自陶泥玩偶。”
“自我意识障碍病症，也依然存在没有痊愈，不过据观察，她现在已经减少说自己是陶泥玩偶的话了。”
“但是……”
说到这里，心理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脸上浮起犹豫。
苏教授翻着报告：“说。”
心理师深呼吸：“我怀疑，金种子的自我意识障碍，看似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实则是加重了。”
这话一落，众人皆是诧异。
白鸽表情不赞同：“心理师，我十分了解小姐，小姐有三周没有再说过自己是玩偶的话，而且她的表情明显更丰富了。”
尤娜娜，越来越像一只正常的小幼崽。
心理师只说了一句：“她喊一只乌鸦父父。”
满场死寂。
苏教授半天没反应过来：“喊谁？乌鸦是哪位神选者？”
心理师叹气：“她养了一只黑毛乌鸦，走哪都会抱着，她喊乌鸦父父。”
闻言，苏教授恍惚了下。
心理师道：“所以，我怀疑金种子的自我意识障碍，已经发展到其他事物上的认知扭曲。”
毕竟，哪个正常的小幼崽，会认一只乌鸦当父亲的？
白鸽沉默了，眼隼也沉默了。
尤娜娜平时总喊乌鸦父父，两人都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幼崽图新鲜，跟玩过家家似的，也就没有纠正阻止。
苏教授沉思：“意识障碍，影响到她其他方面了吗？”
心理师摇头：“没有，事实上除了意识障碍带来的认知错误，金种子任何方面都很积极健康，同时也很优秀。”
眼隼开口道：“教授，我还是想领养小娜，现在的认知错误说明，小娜需要监护人，需要家庭的关爱。”
苏教授摇头：“迟了，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她既然已经认定乌鸦是父亲，强行扭转她的认知，可能会出现更严重的应激反应。”
心理师也在旁点头：“是的，不能刺激金种子，毕竟现在没人能进入她潜意识，并不清楚意识障碍对她的影响有多大。”
苏教授：“第一阶段的培育，整体上还是达到了积极的效果。”
“有关意识障碍问题，暂且……”
“教授，”白鸽蓦地开口，并送上一份资料，“我听说了那名进入小姐潜意识的催眠师，失踪变成陶泥人偶的事，特意做了点调查。”
苏教授翻开报告，只一眼表情就严肃了。
白鸽面无表情：“我调查了二十名被催眠师疗愈过的种子和神选者，发现这位利用自己的催眠能力，对漂亮异性进行潜意识暗示，这其中包括一些女童。”
单片眼镜闪过杀意，白鸽冷哼道：“催眠师就是个渣滓，即便他没变成陶泥人偶，我现在也会杀了他。”
更具体的暗示，白鸽没有细说，可在座的人全都懂了。
心理师推了推眼镜：“所以，催眠师变成陶泥人偶事件，其实是小幼崽的自卫？”
他神色渐渐兴奋起来：“教授，这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对小幼崽是没有伤害的行为，其实是可以进入她的潜意识？”
苏教授面露凝重，进入金种子的潜意识，不管是意识障碍还是认知扭曲，都能立刻解决。
可这其中要有个变数，不仅是金种子，甚至心理师都会很危险。
“我不同意。”白鸽果断拒绝。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位完美主义者管家，从容的脸上是一派强硬。
白鸽：“除却意识障碍，小姐现在的状态比保育院时好很多，她也过的很快乐，在积极健康的长大。”
说起尤娜娜，她的脸沿微微泛柔：“她很努力的学习，很专心的上课，对待随时可能出现的清除任务也很认真。”
白鸽注视着苏教授：“我认为，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
心理师不赞同：“但她还可以更好。”
只要，进入潜意识，将意识障碍治愈！
白鸽没说话了，她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
精神能力，汲血发动！
轰！
血丝！
丝丝缕缕的血丝，从白鸽胳膊渗透出来，萦绕在她手上。
冷漠的单片眼镜，映衬着红血丝，似将她眼瞳都给染出了一分血色。
她扫过在场所有人，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是郁知，谁要敢擅动小姐，别怪我不客气。”
郁知身后还有保育院，所以诸多顾虑。
可她白鸽，身后代表的是……黄昏！
白鸽震慑住了五名培育师，随后收了能力，转身就走。
心理师频频擦冷汗，忍不住对教授抱怨：“她怎么这么肆无忌惮，该不是吸血鬼恶种还在她身上吧？”
苏教授微微一笑：“如果恶种还在，她反倒不会肆无忌惮。”
正因为体内没了恶种，如同野马没了缰绳，哪里还有什么需要顾忌？
苏教授合上报告：“第二阶段的培育方案，你们五人配合白鸽，以白鸽的意见为准。”
这话一落，五名培育师诧异。
心理师：“教授，白鸽并非专业的培育师。”
苏教授指尖点着报告：“但她现在是护崽的母狮。”
没有什么会比一只母狮，更懂照顾小幼崽。
五名培育师尽管不太服气，但还是听从的出去了。
最后，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苏教授和眼隼。
苏教授看他一眼：“还是想领养尤娜娜吗？”
眼隼点头。
苏教授摩挲着拐杖蛇头：“你问过她吗？”
眼隼疑惑：“需要问？”
苏教授：“不需要问？”
眼隼：“……”
“眼隼，”苏教授语气里多了语重心长，“有想要关心爱护的人，这是一件幸福的事，不过前提是对方需要。”
看着眼隼若有所思的出去，苏教授摇了摇头。
目前，在小幼崽的认知里，她的父亲是那只乌鸦，彼此相处和谐，开心快乐。
父亲的角色已经存在，自然不会再轻易更改，除非小幼崽的认知突然正常。
领养一事，眼隼注定是要失望的了。
暂且不说眼隼的心思，小比如约而至。
这天一大早，尤娜娜如常起床。
虽然来主城不到半年，可小幼崽经历过的考试，大大小小也算是数不清了。
是以，小幼崽丝毫不紧张。
可是，白鸽和夜莺紧张！
小比不允许自带热武器装备，夜莺想方设法在小幼崽的战斗迷彩服里，各种细节改造。
比如，换一种防水防火的布料。
比如，关节处增厚。
再比如，小靴子鞋底，嵌入了薄薄锋利刀片。
哪个不长眼的敢对小姐动手，这一脚踹出去，不死也重伤。
白鸽则收集了往期小比的资料，提炼总结后，将任何情况都预先做了演练。
小娜娜还没出门，白鸽就絮絮叨叨：“小姐，小比以组队的方式进行，最少一人最多三人，小比地点随机，但都不在主城和其他安全区。”
“四大区的区域布局大同小异，都是一个主城和周围紧挨的安全区组成，在这之外的地方，是恶念浓如瘴气的旧城。”
“所谓旧城，是大灾变之前的城市。”
“大灾变初期，人类聚居地恶念横生，安全装置有限，所以放弃了很多城市。”
“现在，这些城市变成了荒芜的废墟，从前的恶念，有的慢慢诞生了恶种，有的则是被神选者清除。”
……
说到这里，种子学院到了。
白鸽深呼吸：“小姐，你们小比的地方，就是这些旧城。”
种子学院外，新生班的全体种子已经等着了，在校门口还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大巴车。
尤娜娜和艾蒂报道，眼隼当即说：“所有人，将身上的书包放到教室里，除了学校下发的资源包，其他物品禁止携带。”
由于尤娜娜精神能力的特殊性，她被准许带一只陶泥玩偶。
小幼崽在教室里挑选，半天选不出来。
刺猬先生：“我肯定要跟着娜宝。”
蝴蝶夫人没说话，只扇动了两下蝶翼。
另外，陶泥迷宫也翻上来凑热闹。
巴掌大的迷宫，每一面红色墙壁，宛如活物一般簌簌移动。
陶泥迷宫，每时每刻都在变换路径。
小崽崽看看刺猬，又看看蝴蝶，再看看迷宫，包子小脸都皱紧了。
娜娜，全都想带。
教室里，大部分同学很快放下书包就出去了。
正在这时，盛冰澜进来。
她看到尤娜娜，眼神闪了闪。
据她所知，小比是要组队的。
想到这里，盛冰澜上前：“尤娜娜，还没选好吗？”
小幼崽对盛冰澜有印象：“嗯，选不出来。”
这道单选题，太为难娜娜了。
盛冰澜扫了眼精致的陶泥玩偶，她低声建议道：“我的外套缝了内袋，不然我帮你藏一个，老师不会知道的。”
小娜娜惊呆了。
还可以这样吗？
盛冰澜扯开外套，将内袋给尤娜娜看：“不过，你可能就要和我组队才可以。”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你放心，我听说可以三个人组队，你和艾蒂还有我，我们可以组队，这样你的陶泥玩偶也全都能带上。”
娜娜心动了：“真的可以这样？我去问问眼隼老师。”
盛冰澜一把拉住她：“你傻啊，你去问老师，老师肯定会说不可以，我们悄悄的藏，没人会知道。”
小幼崽懂了，这是违规行为！
她皱起包子脸：“不要了，老师不许的娜娜不做。”
盛冰澜急了：“你不想赢爱丽丝吗？只要能赢下挑战，小小的违规老师不会知道。”
闻言，小幼崽脸绷紧了：“我父父说了，要尊重自己，尊重对手，尊重朋友，你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你帮忙。”
她看着桌上的陶泥玩偶，已经有了决定。
盛冰澜也生气了：“尤娜娜，你这样是……”
“盛冰澜！”
蓦地，艾蒂的声音插进来。
她快步上前，将尤娜娜挡在身后：“你干什么？”
盛冰澜撇嘴：“我能干什么，帮尤娜娜想办法而已，不识好人心。”
艾蒂皱眉：“你就没好心。”
说完这话，她回头对娜娜道：“小娜，你别听盛冰澜的话，她早就想接近你，不怀好意的。”
娜娜点头：“嗯，我知道的。”
说着，她抓起刺猬先生，塞进衣兜里。
决定了，娜娜带刺猬先生去！
她把其他的陶泥收起来，边上则是艾蒂和盛冰澜相互不对付。
“尤娜娜，你还没好吗？”爱丽丝撑着小洋伞出现。
她扬起下巴：“你要是怯场了，现在认输也行。”
小幼崽奇怪的看她一眼，实诚的回道：“我没怯场，不过你要是怯了，也可以现在跟我说。”
软乎乎的小崽崽，份外的贴心呢。
爱丽丝气到瞪眼，她盯着尤娜娜从自己面前走过去，一连跺了三下脚。
尤娜娜，欺人太甚！
眼看尤娜娜走的来没影了，爱丽丝勉强平复情绪。
她扫了眼艾蒂和盛冰澜，眼神高傲又不屑。
爱丽丝：“一个不怀好意，一个管的太宽。”
话罢，她转着小洋伞，往前踏出一步，就消失在教室门口。
此时，距离出发只有十分钟。
盛冰澜朝艾蒂冷哼一声，扭头就欲走。
忽的，艾蒂喊道：“盛冰澜。”
闻言，盛冰澜条件反射回头。
猝不及防，无形的情绪链宛如毒蛇，扑向盛冰澜眉心。
盛冰澜呆了呆，眼神渐渐散乱失焦，表情也越来越木讷。
艾蒂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盛冰澜要和艾蒂组队，记住了吗？”
盛冰澜像傀儡一样张嘴，重复道：“我盛冰澜要和艾蒂组队……”
艾蒂伸出手，在盛冰澜眼前晃过。
下一刻，盛冰澜摇晃了下，整个人恢复正常。
她像是没看到面前的艾蒂，而是困惑的拍了拍脑袋，走出教室赶去校门口集合。
艾蒂缓缓的勾起嘴角：“蠢货。”
身体变形类能力，在精神类能力面前，果然都是一群蠢货。
艾蒂迈着轻松的步伐，最后一个赶去学校门口。
她自认为天衣无缝，浑然不知，窗外的大树上，蹲在树冠里乌鸦将一切尽收眼底。
呼啦。
乌鸦振翅，飞翔至天际，追上了启动的大巴车。
新生班一共十八名种子，车里座位还绰绰有余。
行进途中，眼隼朗读了一遍小比规则，并将小比考核题目发到每个种子手里。
“20xx年二区种子学院新生班第一次恶念实践课小比。”
“实践项目：恶念清除。”
“实践地点：s旧城监狱。”
“实践内容：s旧城监狱，大灾变之前为重刑犯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这些犯人产生的恶念也格外浓郁，此次实践将以清除的恶念数为准。”
“实践建议：s旧城监狱占地面积大，建议组队后，自行选择区域进行实践。”
“实践备注：嗨，小种子们牢记恶念理论知识，做好自身防护，被感染的话，是会被你们老师当场清除的哦。”
……
眼隼留了五分钟，让一众种子消化实践题目。
随后，他摸了一下任务器：“现在有十分钟，你们可以自行组队。”
这话一落，车里顿时就热闹了。
小娜娜看向艾蒂：“艾艾……”
艾蒂抿了抿嘴角，还什么话都没说，边上的盛冰澜抢先道：“老师，我和艾蒂一组。”
眼隼皱眉：“艾蒂和盛冰澜，确认要一组吗？”
他问这话，视野却落到了尤娜娜身上。
小幼崽呆了下，似乎也没想到。
白鸽做的一切预先演练里，前提都是她和艾蒂一组。
艾蒂轻轻点了点头：“嗯，确认。”
她没有看娜娜，而是将头转向了窗外。
眼隼眉头皱的更深：“艾蒂、盛冰澜组队确认。”
小娜娜把玩着手里的陶泥刺猬，她知道艾艾是为了拿第一名。
“艾艾，”她还是喊了声，眼神真挚的说，“加油。”
艾蒂握紧了手，很轻的回了句：“嗯，你也加油。”
小幼崽将食指顶在嘴角：“嘿嘿哈。”
她给了艾蒂一个笑脸，可艾蒂却笑不出来。
“老师，”刺头宁宇昊高高举手，“我要跟尤娜娜一组。”
眼隼看向小幼崽，见她点头才道：“尤娜娜、宁宇昊组队确认。”
组队好了，眼隼多留意了几眼。
小幼崽和宁宇昊相处的也很不错，宁宇昊兴奋的跳到前面来，非要跟尤娜娜坐一排。
眼隼放心了，不过艾蒂和小幼崽，这是闹矛盾了？
小比在即，眼隼暂时没时间处理。
他给白鸽发了信息询问，随后宣布：“距离s旧城监狱，还有五分钟，全体种子……”
他停顿了下，用雄鹰的视野扫过众人。
——“小比，从此刻开始！”
这话一落，所有的种子都蠢蠢欲动。
宁宇昊激动到搓手，不过他没忘自个队友是个矮墩墩的小短腿。
人高马大的男生，粗声粗气的说：“尤娜娜，你的物资包我给你背，一会你想干什么尽管说。”
老爹可是说了，厉害的神选者不仅神性值高，还要会选队伍！
尤娜娜连血门都能破，救了宁远一条命，跟着小幼崽混准没错！
宁宇昊的积极主动，另小幼崽又开心起来。
她点点头，软叽叽的应下：“好哒！你长这么高，清除恶念的时候，高的地方你去，矮的地方我去。”
宁宇昊毫无异议，爽快同意。
他甚至还拍着胸脯提议：“你要是走不快，我还可以背着你跑。”
小幼崽看看队友的身高体型，十二分的慕了。
她在心里跟父父嗷嗷大声说：“父父，你能看到宁宇昊吗？娜娜以后要长他这么壮！”
正在飞的乌鸦翅膀一抖，险些坠机：“……”
不然，小崽儿咱们还是别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