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011章
保育院，小怪物尤娜娜和隐形人艾蒂，突然就好起来了。
两只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食堂吃饭一起，上厕所一起，连上课也要挨着坐。
艾蒂会和尤娜娜一起玩陶泥，尤娜娜会捏陶泥小兔子挂件送艾蒂。
小怪物不像小怪物了，隐形人也不隐形有存在感了。
奇奇怪怪，但又好像有点……正常？
活动课上，明莱老师才离开，唐迟蹭的一个闪逝，眨眼就到两人的圆课桌前。
他奇怪的看着两人，并绕着转了个圈。
打量的视线，先是落在浑身僵硬的艾蒂身上，紧接着是尤娜娜。
他挠挠后脑勺，想起上次没来得及说出口的道歉，遂磨蹭上前。
“尤娜娜，”他眼神游离闪躲，“我……”
啪。
尤娜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尖刺竖起来的陶泥刺猬，并警惕的盯着唐迟。
你再不走开，刺猬先生要扎你了！
唐迟一无所知，手在裤管擦了擦：“我……我想……
“你不想！”
猛地一声怯懦的低喝，像兔子的咆哮。
尤娜娜和唐迟都没反应过来，艾蒂忽然插进来，将矮墩墩的小幼崽挡在身后。
她捏着拳头，浑身都在颤抖，可却死死盯着唐迟的眼睛。
银色的丝状漩涡，浮现在艾蒂深褐色的眼瞳里，并缓缓旋转。
唐迟眼神呆滞，整个人表情都木讷了。
艾蒂脸色变苍白，但她仍旧不眨眼睛：“你不想，唐迟你不想欺负尤娜娜。”
唐迟张嘴，跟着念叨：“我不想，唐迟不想欺负尤娜娜。”
话罢，艾蒂像紧绷到极致的弹簧，忽的就松弛下来。
她转身，对身后的尤娜娜笑了笑：“没事了，他不欺负你了。”
小幼崽从小伙伴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她看着唐迟眨眨眼。
被艾蒂的情绪链影响，精神还很混沌的唐迟也眨眨眼。
两只眼睛对上，你眨一下，我跟着眨一下。
尔后，娜娜就见他反应过来，脸上表情从惊讶变成生气。
八岁小男生小麦色的脸涨的通红：“艾蒂！”
他很生气的大喊，惊的艾蒂跳起来。
尤娜娜反应最快，拽着艾蒂转身就跑。
两只跑的飞快，一溜烟就跑出教室不见了。
唐迟嗤笑了声，他也没追出去，那点速度在速度系眼里根本不够看。
他闷闷走回座位上，表情郁卒。
“哈哈，唐迟欺负女生有什么意思，你来和我打。”
精神能力是金属变形系的种子，十一岁的于一裴上前来，将拳头变成了银色的金属。
唐迟怒：“滚！”
他就只是想跟尤娜娜说声“对不起”，怎么就这么难说出去啊？
尤娜娜拉着艾蒂，一口气跑下三楼，冲到教学楼前的喷泉边。
两只气喘吁吁，小脸累到红扑扑的，但眼睛都亮晶晶的。
对视一眼，接着艾蒂就笑了起来。
尤娜娜歪头看她，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随后双手拇指放到嘴角，食指放到眼角，一起往上顶，形成“翘”的弧度。
随后，她还学着艾蒂的笑声：“嘿嘿哈。”
她在笑。
崽崽在努力对小伙伴回以微笑。
艾蒂笑容敛了，她凑近去看尤娜娜的脸，还伸手戳了戳。
奶白细嫩，一戳一个小窝窝。
她问：“小娜，原来你真的不会笑呢。”
尤娜娜搓了搓脸：“陶泥人偶不会笑。”
不会笑，也就不会哭了。
她望着艾蒂：“你还做我好朋友吗？”
还当陶泥人偶娜娜的好朋友吗？
艾蒂却没立刻回答，她轻声问：“你为什么总说自己是陶泥人偶呢？”
圆溜的眼睛里，起先冉亮的高光，像坠落深海的流星，在此时慢慢就熄灭了。
娜娜抿起小嘴，也没有回答。
在小幼崽手心里的陶泥刺猬，彻底绷不住了。
它自行蹿回小包里，团成肉刺球，咕噜滚到陶泥蝴蝶面前。
噗叽。
尖刺扎进蝴蝶翅膀里，不等蝴蝶夫人发怒。
刺猬先生哭唧唧：“呜呜呜，蛾子我太心疼了。”
“我们娜宝那么乖，昨晚上才交到好朋友，今天就要掰了。”
“呜呜呜，蛾子我们娜宝没小伙伴了，她会不会自闭啊？”
……
刺猬先生焦躁又患得患失，既怕小娜娜交到坏朋友，又担心她没朋友，还担心被朋友欺骗。
刺猬的心，彻底绷不住了。
唧唧，养崽太难了。
两只站在喷泉边，太阳照射下来，投落下小小一圈影子。
艾蒂问：“如果，小娜你是陶泥人偶，那我是你好朋友，我也是陶泥人偶吗？”
娜娜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呆了呆。
片刻后，她很小声说：“你不是，娜娜是陶泥人偶，你是……人偶的好朋友。”
陶泥人偶，可以有好朋友。
艾蒂也不太懂这个逻辑：“那好的叭，我们还是好朋友。”
小幼崽的感情，直白又幼稚，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一会功夫，两小只又和好如初了。
艾蒂提议：“我们让吾神见证，我看过故事书，大灾变之前的人，关系好会结拜成异姓姊妹。”
“不管是小娜还是陶泥人偶小娜，我们都是姊妹。”
“结拜了我就只跟小娜最好。”
幼崽崽小脸瞬间明媚，小鸡啄米的点头：“嗯嗯，我也只跟艾艾最好。”
说着，她迫不及待去掏木雕神像。
然，她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到。
尤娜娜焦急的将草莓小包包翻转过来，里面的东西全抖出来。
陶泥刺猬、陶泥蝴蝶、陶泥黑猫猫、陶泥皮套……
没有！
就是没有木雕神像！
两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记得神像是什么时候丢的。
娜娜焉了，头顶小呆毛沮丧的趴弯了。
“找不到了，”小奶音都带着难过，“神像丢了，我和艾艾不能在父父神面前结拜了。”
小崽崽天都塌了，这打击太大了。
她太难过了，眼圈都红了。
艾蒂大娜娜五岁，到底还是更有想法。
她蹭的站起身：“我们去找，一定是刚才才跑丢的。”
于是，两只小幼崽分了两个不同方向，开始在保育院找起来。
尤娜娜去的是食堂的方向，早上她和艾蒂去用了早餐。
“啊啊啊，该死的耗子！”
“我的肉！我的菜！嗷呜我的脚！我踩死你们这群臭鼠！”
“食堂阿姨，你的猫也被老鼠咬死啦。”
……
食堂里，一阵兵荒马乱。
尤娜娜在门口探头看了看，只见食堂工作人员，举着锅铲瓢盆，正穷凶极恶的对老鼠进行追杀。
食堂阿姨愤怒的咆哮声传来：“这些不怕猫的耗子从哪冒出来的？去猫狗市场，给我买十只大狸花回来！”
那声音大的，天花板都震了几震。
小娜娜缩了缩脑袋，没敢在这会进去找神像。
她轻手轻脚往外走，沿着食堂外墙找寻。
咔咔咔咔。
窸窸窣窣。
极轻的声音传来，像是有成群的某种东西在来来回回的跑动。
娜娜竖起小耳朵，机警的朝四下梭巡，并不断调整方向，试图找出声音来源。
咔咔咔咔。
墙壁里面！
小幼崽蹭的一下趴墙上，偏着头将耳朵就贴上去听。
叽叽叽叽。
她边凝神听着，边顺着声音的方向挪动。
保育院食堂，洁净的清洗池，食堂仓储房……
废弃的旧日教学楼……
最后，尤娜娜在旁边的旧教学楼前停了下来。
旧教学楼修建年代久远，在保育院有了新教学楼后，出于安全考虑弃用了。
叽叽！
声音更近了，就在旧教学楼里面！
尤娜娜站在光线昏暗的门口，便没再往里了。
旧教学楼采光不好，教室分列在走廊两边，长长的走廊终年没有阳光，散发出潮湿的霉味，以及淡淡的腐臭味，就像是发霉长绿毛的腐烂橙子。
有风掠起，从昏暗的走廊那头穿过来，带来远方模糊不清的絮语。
“……娜……叽叽……娜……”
“窣窣窣窣……娜娜……”
“娜……崽……叽叽叽叽……”
尤娜娜睁大了眼睛，有人在叫她。
她小小的往里挪了两步，不确定的掏出刺猬先生问：“刺猬先生，我好像听到那边有人在叫我？”
陶泥刺猬豆豆眼转了转，跳上幼崽肩头：“去看看就知道了。”
漫步尽心的尖细声音，忽的带恶意的笑起来：“不过，娜宝要小心了哦，有一群小可爱，它们正看着你。”
它们正看着你。
小幼崽一个激灵，捧着刺猬先生转身就要往回跑。
啊啊啊，娜娜要告院长！
刺猬先生：“……”
小娜娜脚下的影子一个翻滚，一条影子触须伸出来，卷住她的脚踝。
刺猬先生：“你不是要找神像吗？我看到神像就在里面。”
娜娜犹豫了，她回头看了看，蹲下身很小声的说：“可是，我都没进去过，神像为什么会在里面？”
影子虬结交织，变成一只大刺猬的轮廓：“不知道，应该是被那群小可爱叼进去的。”
说着，刺猬先生发出兴奋的唧唧声：“明白了，它们故意引娜宝来这里，唧唧，真是一群小坏蛋。”
黑影卷裹上娜娜：“小娜宝，我们去会会？”
唧唧，想扎！
唧唧，想扎成标本送娜宝！
刺猬先生兴奋的不断翻滚，但小娜娜冷静得很。
她摇头拒绝：“我嗅到了脏东西的味道，我们去找院长，好孩子不能干危险的事。”
说着，小幼崽转身就往外面走。
刺猬先生整只都焉了，犹如被戳破的皮球。
它重新变成陶泥刺猬的样子，在崽崽肩头趴成了一张又扎又软的刺猬饼饼。
它不死心：“娜宝，真的不去？”
小娜娜绷紧包子小脸，非常认真的批评道：“小孩子遇到危险，该找老师院长和警察叔……”
咕噜咕噜。
一句话未完，身后就传来滚动的声音。
刺猬先生惊道：“娜宝，是神像！神像自己滚出来了。”
娜娜回头，就看到小木雕像是被风吹着，从黑漆漆的走廊深处慢慢滚出来。
咕噜，啪嗒。
终于，小木雕神像停了，在距离尤娜娜三米远的地方。
很近了。
小娜娜动摇了，她紧张的左右看看，又踮起脚尖往悠长的走廊眺望。
没有异常。
没有怪响。
没有奇怪气味。
神像近在咫尺。
她舌忝舌忝小嘴巴：“刺猬先生……”
刺猬先生怪笑起来：“小娜宝在的哦，狡猾的一群小可爱，居然这样诱惑我们娜宝，唧唧，我更想扎它们了！”
这诱惑太难办了。
小娜娜蹲下身，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神像。
她试图跟刺猬先生商量：“刺猬先生，你可以帮帮娜娜吗？”
刺猬先生在地上跑来跑去：“小娜宝，我只能接触你。”
影子的触须延伸过去，在碰触到神像的瞬间，整个穿了过去，根本就碰触不到。
娜娜想了想，蹭的站起来跑出去。
不大一会，她拖着根长竹竿，哼哧哼哧跑回来。
刺猬先生见她吃力的举起竹竿，蹲地上够着手用竹竿去掏。
啪嗒，啪嗒，啪嗒。
一点一点的，竹竿带着神像往外头移动。
刺猬先生唧唧大笑：“唧唧吱吱，聪明的娜宝，那群小可爱气坏啦！娜宝不进去它们气坏啦！”
小娜娜掏的满头大汗，眼看就要拿到神像了。
倏地，黑暗的阴影落下来，像是密实的渔网，当头将崽崽罩住。
阴风袭来，娜娜抬头一看，顿时眼瞳悚然一缩。
——老鼠！
——一群肥硕的、红眼老鼠！
而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在旧教学楼外面，此时却站在走廊中央。
她回头，就看到走廊入口的竹竿和神像，以及正朝她飞速跑来的刺猬先生。
小娜娜慢吞吞转回头，看着挤满走廊的红眼大老鼠，手伸进斜跨的草莓小包包里掏了掏。
“叽叽”，硕鼠群眼冒红光的盯着尤娜娜，并朝她逼近。
啮齿类动物独有的尖牙上，还挂着未知的血肉。
“大老鼠不要过来，”小幼崽奶喝一声，猛地掏出一物对准鼠群，“我有猫猫咬你们！”
古古怪怪的陶泥黑猫猫，被白嫩小手举着，张着一口森白鲨鱼牙，直面鼠群。
娜娜大声道：“臭鼠走开！臭鼠走开！”
话音一落，鼠群竟当真没再往前，还神奇的往后退了。
“娜宝！”刺猬先生扑过来融进她的影子里。
刺猬先生很生气！
它收回刚才的话，这些臭鼠才不是小可爱，它要把它们统统扎成老鼠干，再砸成粉末扬了！
小娜稍稍松了口气：“刺猬先生，我有黑猫猫不怕它们，你看我把它们凶住了。”
说着，她举高陶泥黑猫猫，憋足气势张大小嘴，超凶猛的跺脚大吼——
“喵呜呜！”
奶气！甜糯！
还软绵绵的！
刺猬先生：“……”
偏偏，小幼崽还低头小声问：“刺猬先生，刚才我有没有很凶很吓人？”
刺猬先生面无表情，宛如冰冷的夸奖机器：“……有，你最凶你最吓人。”
下次别这么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