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少年和妖怪
萩原研二打开冰箱的动作一顿，有些头疼的抓了下头发，这下不太好了，他想起来上次看的一大摞光碟随便就塞进柜子里了，好像位置还挺……明显的。
松田阵平见夏目挑了一会还没选好，走到他身后。
少年蹲在地上，松田阵平低下头就能看到他的发顶，以及手上两盘异常眼熟的光盘。一个封面是茫茫雪山，穿着素色和服的女子转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女子脚边的雪里有一只脚露出来，布满鲜血。封面上印的名字是：雪女。
右手上的封面是传统的浮世绘风格，一块屏风后面隐约显出个奇怪的身影，长角、翅膀，屏风后伸出来一只惨白的手，纤细而富有美感。屏风上空印着影片的名字：鬼怪与神明
少年前方一大摞光盘盒的最上面一眼看去也是带着诡异风格，不用想知道这一大堆都是这种类型。
……这个白痴，怎么不收好。
夏目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一站一蹲的视线差异让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感觉到落在自己手上的视线，斟酌地问出声：“松田先生和萩原先生平时喜欢看妖怪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还好，研二那家伙买的，有时候会看点，”松田阵平语气正常，蹲下来整理那摞光盘，“你想看什么自己拿。”
最终夏目选择了一部青春题材的电影，剧情中规中矩，但胜在拍摄手法特别，切入观众去体会的角度清奇，是他之前有听说过的一部电影。松田阵平就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时不时抬头看两眼电视屏幕，听到萩原研二的声音就去厨房把切好装盘的食材拿到餐桌上去。
等到都弄好后，三人转移到了餐桌那。
“我开动了。”夏目合起手掌轻声说。
热腾的锅子放在餐桌中央，萩原研二坐在松田阵平对面，旁边坐着夏目。吉川太太做的一些小食也摆盘放在了桌上，都是些轻油炸食物，适合做下酒菜。两位成年人就着饭菜小酌了几口啤酒，夏目的杯子里也倒满了饮料。
锅里冒出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脸，两个大人聊着天，不时给夏目夹一筷子菜，灯光与烟雾中，每个人的五官都那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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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在沙发上休息时，夏目之前看到光盘后一直萦绕在深处的疑惑又泛了起来。
人类从未停止过对未知的好奇，各种妖怪的奇异故事一直流传。在影视兴起后，有关妖怪的主题也被搬上了大荧幕。生活中已经被妖怪折腾得一团乱，夏目从来没看这方面的故事，没想到平时完全没表现过对妖怪感兴趣的两个人，家里居然有这么多这方面的影片。
夏目有一种出于直觉的想法，或许是萩原先生在那次爆炸事件中察觉到了浮的存在。
这有可能，他不清楚当时楼里面的具体情况，浮说在警察跑开后扔了炸弹。本来他还担心会不会有人觉得不对劲，但事后看警方的通告里说的是：现场反应及时、虽然爆炸造成了一定的财产损失，但幸好避免了人员伤亡。
他以为那件事就彻底结束了，但今天看到的光盘却像是发出了一种信号，让他意识到萩原警官或许对爆炸事件有了怀疑。平时和两人相处，他们有多聪明夏目看在眼里，如果是身在现场的萩原警官的话，是有可能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从而怀疑有未知的存在，这些光盘就像是萩原警官在找线索。
但夏目从小的经历告诉他，人类有多好奇就有多么不愿意相信妖怪的存在。萩原警官或许察觉了什么，但应该不会相信是妖怪做的吧？并且就算怀疑了，自己是人，只要不暴露能看到妖怪就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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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站在阳台上抽烟的两人也在说着夏目。
松田阵平关紧阳台的拉门，靠在墙上深吸了一口烟，隔着吐出来的烟雾，表情有点凝重，“研二。”
“是因为那些光盘，你发现了什么？”萩原研二撑在围栏上，看着外面因为下雪显得灰暗的天色，预感到接下来话题的沉重，语气有些苦涩。
“夏目能看到的应该是妖怪，刚才他看到的光盘不止妖怪一种，也有一些鬼、神魔之类的，但他问我时第一反应说的是妖怪，这说明他潜意识里最在乎的是我们对妖怪的看法。”
“还有呢，让你露出这样的表情，你看到了什么。”
松田阵平抽到一半把烟摁在边上的烟灰缸里灭了，“是说到妖怪时的反应，夏目他的反应让我觉得他对妖怪是负面的态度。”
沉默一时在两人之间升起，他们都清楚，如果夏目对妖怪的态度是负面的，说明能看见妖怪给他带来的影响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这个少年看到的世界和他们不一样。
或许是因为被夏目能看见的未知存在救了，他们两人对夏目和那存在之间关系的第一印象是能沟通、还会帮夏目救人，这种先入感觉让他们愿意相信那些存在对夏目是友好的，却让他们忽略了关于妖怪的传说里，恶的故事总是更多。
出于对未知的好奇，两人买了挺多电影回来看，没想到因为忘记整理，掀开了蒙在两人眼前的薄纱。迷雾散去，裸露出不美好的真相。
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小夏目想瞒着我们就继续装作不知道吧。”说完他拉开拉门走了进去。
一天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三个人相处得还挺和谐。等到夜幕降临，外面开始了新一轮的热闹。通往阳台的拉门开了个缝隙，坐在客厅能听到外面的轰鸣声。
萩原研二看时间差不多了，带着其他两人去了阳台。天气很给圣诞节面子，只有稀疏的雪花慢慢落下来，没有风，不会觉得很冷。
“3，2，11伴随着萩原研二的倒数，眼前的天空被烟火照亮，短促的滑音后，烟花从一个点绽放开，沿着轨迹坠落。
“好看吧，这一块没什么高建筑，虽然是3楼，但视线还挺开阔，我可是打听了那边有个商场这个点有烟花表演。”
“真美埃”夏目站在两人中间，绚烂的烟花从天上印刻在他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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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后几天马上就迎来了新年，吉川太太的儿子在新年的清晨赶了回来，据说之前有事耽误了，买了票连夜回来的。简单梳洗过后，夏目就和吉川一家出发前往附近的神社。
在神社入口的鸟居下碰见了两位警官。萩原研二穿了一身深蓝的和服，旁边站着的是身穿灰色和服的松田阵平，两人站在过道边上说着什么。看见走过来的吉川夫妇，迎上前打招呼，众人结伴一起走上石阶。
这是附近最大的神社，历史也最悠久，建在半坡上，从鸟居到参道一共有600级石阶。两边是高大的树木，冬日的阳光透过枝叶，在石阶上留下斑驳的纹路，一路上都是结伴来初诣的人，虽热闹却也不显喧哗。
吉川夫妇年纪大了，爬到一半就开始喘气。让夏目和萩原他们先上去，他们好久没见儿子了可以在休息的时候聊聊天。
走在石阶上，萩原研二能感受到夏目的放松。这几天相处时间长，他们观察发现少年平时的视线范围很克制，尽可能地平视前方，神经比较绷着。他们猜测可能他是担心看见妖怪，甚至习惯了在少年身体略微绷紧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走动挡住他绷紧时视线看过的地方。
但今天少年的这种放松是很自然的，同发色的浅色和服又衬得人柔软，像是小动物从充满危险的世界来到了绝对安全的领域，收敛起警惕露出柔软的腹部。
“小夏目很喜欢神社埃”
“嗯。”
萩原研二凑到松田阵平耳边，小声的话里带着点感慨，“我现在相信神社里供奉着神明大人了，传言不是说妖怪不敢进入神明生活的神社吗，看小夏目这状态，我觉得可信。”
松田阵平白了对方一眼，“你现在才信，那以前拜得那么真诚？”
“那不是一种期许嘛，向小阵平你们那种走过场的方式可是不会得到神明回应的哦。今年要再诚恳点，说不定神明大人愿意满足我的愿望呢。”
松田阵平抬手抵住对方的额头把人推开。
排队依次净手后，把5元的硬币投入钱箱，摇铃，拍手，闭上眼睛把自己的心愿诉说给神明听。
萩原研二坚持不懈地向幼驯染发出每年一次的说出愿望请求，没有意外地被拒绝了。他故作失望地看着夏目：“又被拒绝了，那小夏目会把自己许的愿望告诉我吗？”
“哎！愿望不是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要是我可以实现那就不需要期盼神明了不是吗？”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抽签的地方，把各自抽到的签条打开一看，两个吉一个凶。萩原研二是大吉，夏目是末吉。
松田阵平看着纸条上的凶，耸耸肩，反正他不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