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孤魂
魁梧大汉有点发懵,兽王就这点力气吗?
血意拍了拍脑袋,“忘记了。”
三十六杀自黑袍中片片飞出,自那只锁喉的手开始附着。
力量暴涨,男子这时候想起来要反抗已经晚了,想要去攻击血意,两只手的攻击却被血意单手轻松挡开,想要去掰开那只看似瘦弱无力的手,却怎么也做不到。
血意就像一只逗弄猎物的猫,任凭大汉怎么挣扎,只是缓缓的加大手上的力量。
男子已经窒息,血意能感受到脖颈上逐渐突起跳动的青筋,昏暗的环境中,那张脸逐渐变得赤红,又渐渐红的发紫。
血意就这么死死的注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呼吸渐渐变得粗重。
杀人的刺激感远远超出在禁地和那些巨兽搏杀,哪怕只是简单令其窒息而亡。
能听到骨骼挤压的嘎啦声。
大汉的挣扎渐渐无力,直至完全没了动静。
血意还沉浸在嗜血的刺激中,手中力量还在增加,期待着对方能给出什么新的反馈。
只可惜,没有,最后的结果是血意捏爆了魁梧男子的脖子,鲜血四溅,喷了血意一脸。
椋这边在枪响之后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趁着黑衣男子惨叫的空档逃脱了控制,昏暗的环境正对椋有利,发动势之后,黑衣男子便丢失了目标,被椋用地上的锋刃捅进了心脏。
贫民窟的孩子对于死人这种事情见过太多,早已麻木。
“萧先生。”
椋回过头,却看见了一对宛如蛇眼的红瞳,这才明白那声“兽王”是什么意思。
血意此时也回了神,看了看椋身后倒地的黑衣男子,似乎对椋杀掉了那人有些不满。
伸手拔掉了脑后的骨簪,将一头长发甩开,地上的黑袍无风自动,飘起来重新披到了身上。
手中的骨簪好尖,不太好收啊,血意嘿嘿一笑,盘算着什么,看向了还呆滞着的椋。
“你的萧先生可是救了你一命,替他保管好哦。”
说着,将骨簪塞到了椋手中。
颜清和魁梧男子讲话确实是在拖延时间,只不过不是在等什么,而是在拖延自己神形失衡的时间,灌输精神力叫锋刃发射时拥有足够的加速度。
最终在失去意识之前将黑衣男子的右手射断。
血意不理还没搞清楚情况的椋,伸手,数枚锋刃飞出,逐渐升温。
一挥手,炽白的锋刃飞出,将天花板连带上方的舞台撕了个稀烂。
随意一蹦,跳出了四五米的坑洞,来到了酒吧之中,酒吧之中早已空无一人,那魔术师也早已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血意也不在意了,大摇大摆的走出酒吧大门,众目睽睽之下腾空而起,身边环绕着数枚锋刃,如同一颗炽白的流星,向北方划去。
椋手中握着那枚骨簪,或者说镖针,明白自己不能再楞下去了,一头扎进了后方的通道。
通道的出口在对面的街道,街道上人不多,都抬头看着天上那颗渐渐远去的流星。
椋知道那是萧离,或者说兽王,在人类世界游戏人间一番,被逼得暴露本相之后,要回他的禁地去了。
可是,自己手中的骨簪又怎么解释,在卫星城那会,他明明那么宝贝这根骨簪。
可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怎么解释,一言一行中都透露着他满满的作为人类的过去。
椋趁着路人还在看着那颗流星,尽量远离那家酒店。
萧离住的旅店还有两天,但是椋不敢回去,一位能够飞行的强者突然出现在城里,绝对触及到了牙城统治者们的神经,如果查到自己,谁也说不清会怎么样。
夜渐渐深了,椋藏在公园的树丛里,晚上主城的城门是关着的,他出不去,夜晚的公园很静,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状况。
紧张的蹲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椋站了起来,查到他不会那么快,他要赶紧离开,回家找到家人,然后再商量该怎么办。
椋走出了主城,天已经大亮,牙城很大,他相当于要从圆心到边界,椋开始狂奔。
城之间是耕地,自主城到a字城之间都是些供给主城的精品作物,城门之间也修有道路,椋跑跑停停,进入了a字城,01号a字城的状态已经不太一样。
四处都可以看得到牙卫在巡视,椋早该想到的,在a字城那晚江福都可以那么快的找到二人,迋荆执掌整个牙城,效率只会更快。
椋不敢再跑,努力叫呼吸平缓,做出一幅良民的样子,继续向b字城走去。
“是吧,他们就是这么一群人,不尚礼,不知耻,不自尊,遇到弱者只知道欺侮,遇到强者只知道下跪,全部杀掉就好咯。”
“好人?笑死,好人会有天使来接他们上天堂呢。”
血意早已回到禁地,一边在林间穿行着,一边像是在和什么人交谈着。
“好了,你看着就是了,按照约定,现在是我的时间。”
血意径直向上穿出茂密的森林,视线中的昏暗一下子被光亮充斥。
血意张嘴,发出一阵高频无声的啸叫,传播性极强的声波迅速扩散,一时间森林中嗥鸣四起,各方巨兽云集响应。
声波在三分钟之内传遍整个禁地,巨兽们嚎叫嘶鸣着回应,似乎整片森林都震动了起来。
“大人,禁地那边有异动。”
“与昨天的‘流星’有关吗?”
“应该是的,整片禁地都躁动了起来,那名强者似乎做了什么。”
“他在城中的动向查的怎么样了?”
“他没有隐藏,在城中七天的行踪都有迹可循,似乎只是在玩乐。值得一提的有三处,第一,其第一天进城的时间与李凡离开的时间重叠,他带进城的隐沙怪身上有极其平整的刀伤,推断两人可能有交集,第二,他身边充当向导的孩子是探索行动的一员,第三,除了化作流星飞行,他还在江家的不思展示过类似附魔的权能。”
“嗯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是从禁地走出来的,计划还在初期阶段,这个事件似乎对了解禁地有着帮助,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一直在向北移动,目的不明,可能是回家,也可能是禁地。”
“继续观察吧,不要打草惊蛇。”
“是!”
时近傍晚,椋赶到了b45号卫星城,在田里用泥巴糊了脸,又换上先前那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应该不会太引人注意/
主城到家的直线距离将近60公里,椋不吃不喝走了一一天,此时已是饥肠辘辘。
兜里有钱,萧离把零钱都放到椋身上,但是椋没动,他不知道萧离还会不会回来。
来到了一家破破烂烂的小茶馆,“王叔,不好意思这么久没给您拉来生意,筱有给我带什么话吗?”
“椋啊,你你快回去看看吧,前几天小丫头过来,说你娘快不行了。”
“啊?什什么时候?”
椋有些不敢相信,母亲身体是不太好,但也不应该
“三天前吧。”
“知道了,谢谢王叔,那我先”,椋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妨事不妨事,快回去吧。”
看着椋跌跌撞撞的背影,茶馆老板叹了口气。
本就肚里没食,又听到这种消息,椋的身体是愈发的发软。
原本很近的一截路现在像是被拉长了一般,眼里的景象也像是面团一样拉长了又拍扁。
“呼呼”
椋大口喘着粗气,气流像是刀子一样刮动着气管。
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出了城,失去了城墙的庇护,黄沙混杂在空气里,叫沙哑的喉咙更加难受。
椋却没怎么感觉到,只晓得马上就到家了,散落在城外的贫民窟没什么医疗条件,家里更是没什么钱用来看医生,母亲很可能撑不过三天。
想到这,椋就感觉胸口堵得慌。
快了快了,椋已经能看到那间小棚房,城外的夜晚没有人会出门,整个世界好像都寂静无声。
门没锁,椋一把推开门撞进了家,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一头磕在一个木头箱子上。
“拗”
椋恼怒的大叫,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喉咙已经有些发不出明确的声音,等站起身来痛觉这才慢慢出现。
伸手一抹,看不清楚,但是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满头的血。
“嗬”
刚刚一抹,脸上混着血液的泥巴被抹到了伤口上,痛的椋直打颤。
“筱筱,筱筱”
没有动静,如果筱在的话自己刚刚跌倒不可能不出来,再说小小的棚屋一览无余,如果有人单凭感觉也感觉的到。
本就揪着的心又是一沉,像是被撕扯一般。
顾不上疼,椋又跌跌撞撞的跑到邻居家敲门。
“婶子!婶子!”
椋一边敲门一边大喊,沙哑的嗓子出声还不受控制的拐着弯,难听极了。
“开门,开你妈的门,小兔崽子想让我们也死啊。”,屋内传来一阵叫骂声。
女人家终究心肠软,过了半响,门还是开了。
“别理你袁叔,他就那样,哎哟”,女人看着椋狼狈的样子又惊呼一声,“饿吗?婶子给你拿点东西吃。”
“不用,婶子,我娘呢?”,椋有些呆滞的摇头,他现在脑子不太清楚,不太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刚男人骂他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反应,只知道一个劲的敲门。
“你娘”,女人想了想,还是说了,“前几天说你去了禁地你娘天天担心你,饭也吃不下去,后来没几天筱回来说你没事儿,陪什么人去城里了,你娘才放心。后来厂里工作的时候踩了颗钉子,怕挨骂,拔了又忍着痛继续干活,回来就疼的在床上直抖,牙咬得掰都掰不开。张大夫说是破伤风,又没处理好,过了两天就”
椋没太听明白,但是也知道母亲没了,贫民窟死了的人只有一个下场,被烧掉,变成垃圾场那一堆骨头渣子里的一部分,饥荒的时候甚至还会
椋没做出什么反应,又呆呆的问,“婶子,那筱呢,筱去哪了?”
晚上还没回家的小姑娘基本也只有一个下场,但是椋不敢想。
女人面露难色,迟迟没有回答。
“婶子你等一会。”
椋突然跑开,回家捡起摔在地上的包袱,又跑回去,取出了萧离送给他的那身新衣服。
在贫民窟一匹布都是珍贵玩意,更不用说是一整套没有一个补丁的衣裳。
“婶子你拿着。”
椋的动作僵硬,也不再说别的,只是一个劲的把衣裳往女人手里塞。
女人看着椋的动作,眼眶也红了,“不是婶子不说,婶子不想你你再受刺激了。”
谁家的情况这邻里都是最知晓的,自打家里男人死了,椋长大一点,椋家是全靠椋这个孩子的,椋母身体不好,只能看哪个厂子缺人手,做点零工补贴家用,家里基本都是靠椋在卫星城给各个老板拉生意过活,还得接济无亲无故的筱。
椋为了家人做了多少事都被邻里看在眼里的。
“婶子你说吧,我没事。”椋一脸的平静,可是配着一脸快要干涸的血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唉,自打那丫头回来就一直在你家照看你母亲,找你又找不见,这几天刚处理完你娘的事。今天早上来了一队冒险者,正好看见”
女人还没说完,椋就开始点头,点头的力度越来越大,到后来像是要把脑袋甩下去一样,又赶紧伸手抱住头,止住了癫狂的举动。
“明白了谢谢婶子。”
丢下一句话就回头往家里走,没走两步又直挺挺的摔在地上,随后才像刚反应过来一样胡乱扑腾着要站起来。
女人见状赶紧上去扶起椋,“别想了孩子,好好回家休息。”
把那件衣服披到椋身上,“衣服你拿回去穿,婶子不能要。”
椋置若罔闻,又把衣服扯下来,塞给女人,也不管她接没接住,转身又往家走。
回了家椋一屁股坐在地上,身边漆黑一片,呆坐了好一阵,肩膀一阵抽动,啜泣了起来。
越想越委屈,哭声也就越来越大,嘶哑的嗓子嚎啕着,像是孤魂野鬼的嗥叫。
睡着了的贫民窟居民们纷纷把被子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