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故友
仿佛亘古不变的黄沙日夜侵袭着牙城，叫这座建起不过十多年的新城仿若屹立千年般尽显破败。
“芜湖！”
一辆浮夸的宽胎机车冲出了卫星城城门，飞驰在黄沙之中。
像是一道分割线，后方是黑烟与沙尘混合的模糊浑浊，前方是清晰可辨的青天黄沙，一道青葱的绿意横卧其间。
驾驭机车驰骋之人正是刚在城中游乐一番的李凡。
李凡这个名字属于名副其实了，大街上喊一句都得有三四个人回头。
但是这位李凡应该是所有李凡中最不凡的一个。
上平李家家主的长子，渐境掌权者。
光是上平家族长子这个身份，在牙城这种远离北境的小地方就是一头地头蛇压不住的强龙。
更不要提作为掌权者的境界还不低。
李大少有些世家的纨绔劲头，但办正事时稳重靠谱，加上实力强大。
这种人不靠谱起来就不叫纨绔，叫风流洒脱。
“嗯，真不错。”
李凡没有想到牙城里还能找到这么好玩的东西。
这种烧油的机车因为危险，在联邦时代只有某些特殊赛事上才见得到。
而在降临后，科技恢复速度迅猛的北境也是决计找不到这玩意的。
“还是烧油的玩意骑着带劲！”
风雨楼一行叫他感叹不能小看普通人的能力，似有所感，此去牙森禁地之行又激起了些久违的战斗欲望。
风儿裹挟着沙砾呼啸而过，砸在身上有些酥麻。
心情快意便只觉这酥麻也是舒服的，有些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境涌入心头。
只可惜没得意多久，机车巨大的轰鸣吸引了黄沙之下的掠食者。
一头隐沙怪自沙中冲出，直直命中飞速前进的机车，连人带车掀飞十几米高。
李凡借力后翻，空中卸力，稳稳落地。
刚入手的宝贝机车就没那么幸运了，承受了一手力道的车体在空中就已经变形。
再从十几米的高空重重的砸在地上，没有当场爆炸已经是幸运女神眷顾。
李凡瞥了一眼身旁十几米外的机车残骸，心疼不已，这种宝贝可不常见，看这架势也已经没法修了。
不过当下也只得先面对危险，李凡盯着隐沙怪，摆出了蓄力的架势。
这怪物有些像影视作品中的虫族，细长的四足用于行走掘沙，身体前端还有一对肢体，末端是锋锐的刀锋，没有明显突出的头部。
肌肉虬结，皮肤呈灰黄色磨砂感，皮肤会分泌一层润滑的薄膜，肢体并拢时呈梭形，在沙中阻力极小。
这家伙就恶心在随时可以钻地溜走，暗处偷袭。
此刻一击没有得手，却没有钻地，数米高的身体晃晃悠悠，似乎自己也有些迷惑。
眼前的小东西却突然动了，在不好借力的沙地上一跃起飞，像炮弹一样冲向隐沙怪。
李凡在空中抽出腰间的束剑
腰，肩，臂，肘，腕
一剑几乎完美的调动了全身肌肉的力量，却又留出余力。
蹬地起跳的动能
拔剑而出的动能
于此刻完美叠加。
斩！
隐沙怪仓皇抬臂抵挡，极细极窄的剑锋不待力道传导便将前臂连骨斩断。
斩到右前臂上已无力断骨，李凡变招压剑。
剑刃弯曲，借力回弹。
落地收剑，不到一秒的时间，给隐沙怪留下一条断臂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该剑剑身不过手指宽，如此细的剑身在小型匕首上常见。
但在长剑上要想有实用性的强度与韧性，即使以联邦时代顶尖的材料技术也不容易。
李凡不凡的力量与迅疾的战法，把剑的凌厉发挥到了极致。
如法炮制，李凡再次点地起飞。
只是这次隐沙怪有了防备，留两足支撑身体，抬起三肢，想尽力绕过剑锋攻击李凡。
李凡前突之势被阻，转而抽剑甩动。
极具韧性的剑身高频颤动，斩向攻来的足肢。
隐沙怪坚韧的皮肤如同被乱刀连砍，与剑刃接触的地方瞬间皮开肉绽。
而李凡则凭借非凡的技巧借力滞空，把身子甩向下一根足肢。
斩！
就这样左冲右突一阵，李凡如同会飞一般在三条足肢间腾跃。
斩斩斩！
不一会，隐沙怪仅剩能用来攻击的三条足肢也已经血肉模糊，到处可见森森白骨显露。
而李凡已经突进到了隐沙怪躯干前。
如刺剑般贯穿，一剑捅进隐沙怪脑中。
抽剑躲开因惯性依然向自己攻来的足肢。
一大一小两具身体几乎同时落地。
烟尘渐散，李凡看向不远处的三个人影 。
正是禁地走出的三人。
到了禁地边缘，椋本来已经做好了道别的准备。
肖离却说要到牙城看看，只得继续同行。
如今看来得亏有这尊大神跟着。
椋只觉这两天把这辈子的眼都开完了
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张着嘴愣在原地。
重物落地的冲击波与激起的烟尘被肖离以未知手段尽数挡下。
椋筱二人像是在vip观战席位看戏，刺激又不失安全体面。
若说那人第一次腾空展现的是新人类的绝对力量的话。
那放弃遁地优势正面交锋的隐沙怪，与只凭一把束剑滞空杀伐的身影，才将高阶掌权者的神秘强大展现在了椋的眼前。
个体的强大力量真是叫人
心驰神往
椋还在刚刚的战斗场面中没回过神，阻挡风沙余波的未知屏障却突然消失了。
沙砾击打在身上才叫椋回归现实。
身旁的肖离压低身子，右手放在腰间，一副随时抽刀战斗的架势。
如野兽般嗜血残暴的气息微微散出，叫椋筱二人如芒在背。
椋眼中肖离前几次出手都只是轻描淡写的虐杀，最多抬个手，巨兽就会被无形的攻击撕开要害立毙。
确实不太符合兽王在人印象中的攻击方式。
现在这副架势，是认真起来要用兽族最强大的身体战斗了吗？
肖离似乎还在蓄势，椋只觉得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愈发厚重，危险的气息愈发浓重。
而在李凡这边，不远处三人的体态已经入眼，后边两个明显是孩子。
前方身着黑袍的人看不真切，本应露出的手部脸部也密密的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
凭隐约的形体轮廓来看是成年人，个子不高，形体苗条匀称。
紧握刀柄的手即使缠满了绷带依然显得纤细。
再加上黑袍帽下耳边的碎发与脑后莹白的骨簪。
鉴定为女。
敢带着两个孩子出没城外的女人少见，但不值得李凡起好奇心。
但是随着逐渐接近，逐渐看清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对极致的乌瞳，那种黑与其说是颜色，不若说是虚无。
万物不存的漆黑。
像是两个小黑洞，一旦越过了视界，就算是光也只能走向注定的终焉。
李凡被这对眼瞳吸住了目光，费了些心神才移开视线。
不是精神影响的幻术，而是真正的深邃，李凡分得很清楚。
又往前走了几步，那极其深邃的黑瞳中央出现了一抹血意。
像是被堤坝勉强抵挡的海啸，随时会冲开束缚，侵袭面前的一切。
连渐境的李凡都感受到了危险，好像再往前就会被整个撕成碎片。
高阶掌权者，女的，还不是那种雄壮的女汉子，上哪找去！
李大公子必须结识一番。
笑容立刻出现在还算帅气的脸上。
“不想姑娘也是掌权强者，只怕是抢了姑娘的猎物，真是抱歉，这隐沙兽的尸体便赠与姑娘。”
李凡说这话时嘴角都在抽，自己杀完才看到这三人，以自己精神侧的觉察力可以断言怪是自己先发现的。
再说这人带俩拖油瓶能不能杀了这隐沙怪还不一定。
本想用这尸体换个新的交通工具，这下拱手送出只怕要步行到禁地了。
但是！我李大公子想结交的朋友，必拿下！
“不必，我们没有猎杀的意思，这是你的猎物。”
肖离似是认定没有危险，收起了那副架势，空气恢复了流动。
“”
李大公子看走了眼，决定下次一定要离近一点再判断性别。
只是平时李凡也好些面子，性格也怪，只觉得东西送不出去脸上挂不住。
当下大手一挥。
“无妨！李某平生最爱结交强者，就当交个朋友，在下李凡，凡尘的凡。”
肖离闻言一愣，又显出那副发呆的样子，只是这次没去摸项间的吊坠。
这次不一会便回了神，喃喃道：“名字一样，跳脱的性格也像，倒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紧接着对李凡道：“我叫肖离。”
“这便是认下我这个朋友了，可得告诉我是哪两个字，日后见了也好知道是我朋友做了大事扬了名。”
李凡向来健谈，脑回路也清奇跳脱的很。
肖离并无反感，反倒莫名觉得亲切。
“肖萧瑟的萧，别离的离。”
椋筱二人只有听着的份，也并无异议。
当时介绍自己时并未说明是哪几个字。
“萧离啊，好好好，我记下了。
看你们走的方向是要到牙城，目的地正好相反，将军不下马，就此别过吧。”
李凡对结识了男妹妹一事多少有点耿耿于怀，故作洒脱的准备开溜了。
萧离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躺着的机车残骸，走了过去。
俯身轻抚车身，扭曲变形严重的车体液体般涌动，慢慢恢复了原状。
“我的权，强度结构一并修复的，放心用，当作朋友的回礼。
对了，还有这个。”
一张布满线条的白纸被递到了李凡面前。
这一手给李凡震住了，有控制物质形变的能力绝对是精神侧。
但对方刚刚蓄势时的动作明显是要用肉身作战，原本以为是肉身侧的。
和自己一样精神侧的权，又对体术颇有研究吗？
同道中人啊，李凡对萧离的感官一百八十度翻转。
笑着接过纸，杂乱的线条中凸显着一幅画。
正是自己与隐沙怪战斗的样子，只是稍显抽象。
张牙舞爪的隐沙怪身上好像缠绕着什么东西，叫隐沙怪看起来略显笨重。
而自己身上也有着附加的线条，叫自己显得更加矫健。
两者身上的附加线条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链接。
这是
“你怎么看出【凡尘】的？”
“权在精神世界的投影罢了，一点小把戏。”
萧离露出的两只眼睛里还是没显露出什么神态来。
李凡不知该怎么评价了，权名权能都是一个掌权者安身立命的资本。
能藏在暗处就藏在暗处，一旦权能被人知晓就可以被针对性的对付。
权能明显的没办法，而李凡的权能最是隐蔽，权能与权名的联系也并不明晰。
哪怕上平周知李家大公子的权名【凡尘】
可展现给众人的就是李凡体术无双，配上招牌的束剑更是无人能挡。
无人知晓【凡尘】的权能。
如今被萧离轻易的窥得一二，这可不是小把戏。
李凡想起了【灵瞳】，可以看出精神力使用时的轨迹，进而推断出部分权能。
掌权者不过初境便被上平各大势力抛出橄榄枝。
而面前这位的“灵图”不过是部分权能罢了。
自己结交了了不得的人才啊。
“牛哇，好兄弟，这画我很喜欢，我会好好收藏的，不瞒你说好兄弟，这机车我刚到手没多久，被那畜生整坏了心疼半天。
我应该会一路南下到风城定居，若是以后到了风城可以找我。”
听到李凡对画的认可，萧离眸中才露出些许笑意。
李凡又叭叭叭说了一顿，两拨人这才道别。
一拧油门，机车带着烟尘呼啸远去。
萧离拖着比自己大十几倍的隐沙怪尸体，带着椋筱二人继续向牙城进发了。
距离牙城边缘的贫民窟已经不远，身后突然传来了震响，渐远的机车轰鸣声戛然而止。
萧离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某个在荒漠上骑机车玩的傻子又被袭击了。
“快走快走，别回头。”
笑意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