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局势（上）

    自那日再遇秦深，结识方川后没几日，李滢便正式入职了地下城研究所。

    研究中心很大，里面形形色色的部门、所系，李滢则在方川的介绍下，先到了文献管理部。

    研究中心仍旧保留着末世前的新人入职制度，从零做起。

    即便是有方川这位重要科研人员的举荐，中心领导也不会轻易开后门，只给李滢派到了文献的管理部，并不是一下子就到了文献翻译部。

    管理部处理的事务十分杂乱。但李滢的能力十分出众，交代的事情办得也十分出色。

    不到一周，她便到了文献翻译部，开始真正地翻译文献。

    主要原因自然是因为有一份急着上交的文献被管理部和翻译部两个部门来回踢皮球仍旧是无人愿意认领。

    只因着这份文献不仅要翻译得快，还不能出错，所以大家都不敢揽下这份差事。

    所以这就轮到了被认为是空降关系户的李滢头上。

    她向来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但还是接下了。

    不愿被人看轻，便正好借此机会自证一番。

    却没想到得到了领导的赞许，并且将她调去了翻译部。

    这也算是阴差阳错的一举两得了。

    但其实后来李滢才知道，是一举三得。一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二来得到升迁，三来被一位重要人物所欣赏、重视。

    李滢也是赶巧，刚调去翻译部没几天，研究中心便下了通知：受新一轮极昼高温天气影响，即日起非机要人员无需坐班，根据各部门具体需要居家办公即可。

    方川自是不必说的照旧得来上班，毕竟李滢从平日里就能看出来对方的收入不菲。

    过渡中心两套房子的免费居住权再加上供养他自己和他妹妹方薇一家，却还能大方慷慨地时不时登门拜访，这次送点吃的，下次送的喝的，着实是让人不敢不好奇。

    因为方薇的身体不好，一个人带不过来孩子，方川便让秦深安心在家照顾方薇母子，这也是秦深后来登门邀请李滢去他家吃饭但李滢婉拒之后闲聊的时候说的，他的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当然，方川这个大方慷慨自然也不是真的大方慷慨，在得知李滢这么快的时间内就升职加薪了，他便对这个女子更添了几分好感，也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好奇。

    李滢除了好好工作攒物资之外，自然是没有谈什么天崩地裂的恋爱的这种想法，对方川也只认为是自己当初的一点善意换回的一点回报罢了。

    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她看得很淡，毕竟她当初积攒物资，买那么多东西，也只有这么一个现在给了点回报，还是买的最少的一个。其他的，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估计都不在了吧。

    故而李滢只当对方是在回报她了，所以她接受得十分心安理得，并且又请教了方川许多关于星球、宇宙、地下城的其他问题，她也醍醐灌顶。

    居家办公的日子里，李滢翻译的都是一些历史学术类的论文paper，基本是一周到半月会有1-2篇，但李滢速度很快，一周不到的时间两篇也全搞定了，翻译部领导看她如此勤勉也实属欣慰。

    本以为这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没想到是个人物。

    如今的工作自然不似从前在管理部那般繁琐杂乱，整理、搬运、打扫、翻译等等这些都要做，别提有多自在了。

    每天起床后先看一眼工作群，然后开始体能训练，之后洗个澡，做些简单的早餐。

    餐毕开始办公，之后便是午餐和午休，她给自己定下规矩的是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吃空间里的美味佳肴，但是不能过分。

    下午她会继续办公和学习翻译课程，现在的极昼不似一开始的那样白色的天空，而是如同夕阳一般红里透黄的天空，方川说是因为太阳的急剧衰老，光照愈来愈烈导致的。

    李滢不由得回了句：倘若这样的极昼一直不发生改变，那么人类可以在永恒的暮色中一直走下去。

    这后半句是某部她看过的纪录片中所提到的。

    看时只觉得很浪漫，现在只觉得自己当初的想法很天真。

    过渡中心的居民仍旧保持着正常合理的社会秩序，但集中营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每天都会有人横着被抬出去，因为饥饿，因为病痛，因为善良，因为贪婪。

    但集中营的外面却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被分配宿舍，这里不缺的是难民，缺的是集中营的床位。

    外面的队伍中不断有人受不住热而中枢惊厥致死，里面的宿舍照样因为分配不均、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问题源源不断地死人，但却仍旧摩肩接踵，前仆后继。

    星球人口确实遭受到了巨大的锐减，并且出生率大大降低，但犯罪率、死亡率却大大提高。

    李滢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看着窗外的世界，好警醒自己不要忘记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好让自己面对生离死别、人情世故变得麻木、冷淡，甚至残忍。

    倘若有一天她能活，别人却得死。

    那她也不会将这生的机会拱手相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活下去。

    她早就明白，人类这千百万年来的历史长河中，充斥着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的法则，充满了杀戮、仇恨、暴虐、残忍。

    人性可能确实是本善的，但那也只存在于末世之前了。

    倘若真的要她行善举，那也是有利可图而为之，没有利益何谈作为，她不会傻到将物资慷慨相赠，也不会傻到结婚生子，那是多了累赘，多了危险。

    末世之后，她只为自己而活。

    一阵间隔有序的门铃声响起，李滢看了看时间，又到了邻居串门的时间了。

    方川最近来得很勤，但李滢自知自己自那日的一罐奶粉和两瓶保健品后便在没有接济他们了，便只以为是方川在替妹妹一家感谢她的帮助。

    今日见他来得似乎是早了些，李滢打开门请他进来，便拿杯子倒水，便说起：“今天似乎早了些。”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过渡中心有些不一样。”方川接过她递来的水杯，说完这句才浅喝了一口。

    李滢又看了一眼窗外，不假思索道：“似乎人多了些。”

    “别卖关子了。”李滢不动声色，心里有些无奈，嘴里吐出后半句话。

    她是真不喜欢拐弯抹角，没得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