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大主教阁下！”
殿内的众人看到突然出现在水镜中的时曼都是一惊，纷纷看向正中间的大主教。
大主教眯起眼睛，用力拍向地面。
“兹~”
刚刚半只脚迈过金色文字的时曼不禁顿了一下，熟悉的刺痛感让她想起了那日被兰斯特折磨的场景。
果然是一个派系的，连折磨人的手段都一样。时曼擦了一下手臂渗出的鲜血，低声咒骂了一句便毫不犹豫地迈出下一步。
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过一遭，又或者是因为训练场使得时曼的体质得到提升，总之这次的疼痛对时曼来说还可以接受。
至少还站得住，并且勉强可以保持强者的风度。时曼按住腰间的长剑，保持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地环视了一圈——空气。
毕竟她只知道自己被监视，不知道这个监视是不是360°无死角。
而如时曼所愿，殿内的众人都被她的举动气得不轻。
“太过分了！”
“侍卫呢！兰斯特是干什么吃的？”
甚至有一位主教忍不住站了起来：“大主教阁下！让我去——”
“坐下！”大主教轻飘飘一句，那位急性的主教立刻坐了下来。
“我希望你们知道自己的职责，”大主教用浑浊的目光扫过每一位主教，“不管是谁，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仪式失败，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安静下来，几个之前还气势汹汹的主教都后怕地低下了头。
唯独约翰尼因为多年的相处经受住了大主教的威压，他看着水镜中快速前进的时曼，斟酌着语气，小心问道：“大主教阁下，我现在就去通知守卫？”
大主教看了约翰尼一眼，摇了摇头：“一个不死者而已，东仓库更为重要。”
这是直接让不死者进来的意思？约翰尼有些不明白。他倒是不担心仪式的安全，毕竟对方只有一个人。
但不管结果如何，让一个不死者随便闯入圣殿，实在有损颜面。而大主教向来是注重名声的，约翰尼这样想着，不由悄悄抬头，看了大主教一眼。
不想只这一眼，约翰尼就惊出了一声冷汗。
大主教竟是在笑！
那不带任何情绪的笑容让约翰尼想起了大主教刚继位的时候，那时他就是这么对圣子笑的。
而在他看到大主教微笑的第二天，圣子就突然染上了不治之症。
“你是不死者？”大主教威严的声音响起。
约翰尼后知后觉地转头，发现水镜中的少女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既然大主教已经有了打算，接下来就不是他们该关注的了。约翰尼握紧手中的白星矿，默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是的，我是不死者。”时曼回答，大大方方地观察殿内的情景。
八位上了年纪的神父围坐成一圈，或低头不语，或对自己怒目而视。唯一不变的就是他们手中都攥着一块白星矿，和圣子告诉时曼的一样。
当然，重头戏是中间这位垂垂老矣的大主教。和时曼想象中的高大身影不同，大主教很瘦，瘦到让人感觉他甚至无法撑起身上的长袍。
干巴巴的皮肤、满脸的皱纹、老人斑再加上浑浊的眼神，不像是一国的掌权者倒像是时曼经常在小区看到的老爷爷。
只是和那些老爷爷相比，大主教倒没有任何慈祥的气息就是了。时曼避开了其越来越锐利的目光，看向了那块巨大无比的白星矿。
按照圣子的说法，最大的白星矿是阵眼。换言之，摧毁这块星矿是阻止仪式的最快方法。
但时曼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通过训练场的锻炼，她已经能清楚的感知到敌人的实力了。而大主教虽然外表平平无奇，但实力绝对是她的百倍乃至千倍。
大主教的实力在什么段位？时曼不清楚，但知道至少他带给自己的压力比“强者”人偶要大得多。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理想。寒冷的空气不断穿过外衣，钻进手臂上或大或小的伤口。时曼摩挲了一下手臂，果不其然收获了满手的鲜血。
这个衣服是不能要了，她可惜地将鲜血抹在衣角上，然后抬头问道：“这里一直这么冷吗？”
“一直如此，”大主教很给面子的回答，甚至对时曼露出了笑容，“是谁派你来的？”
“派？”时曼语调上扬，随即摇摇头，解释道，“您误会了，不是谁派我来的，是我自发自愿想要求见您的。”
“自发自愿，求见我？”大主教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
“是的，”时曼不紧不慢地回答，“您应该已经收到消息了，我们想要见圣殿的掌权者。”
大主教似乎对此并不惊讶：“你是说你是反抗组织的一员？”
“是的。”时曼道。
大主教凝视着时曼，半晌，仿佛想起了什么道：“你是兰斯特说的那个不死者，现在在圣子的手下。”
时曼眨眨眼：“我欺骗了圣子，让他误以为我和反抗组织无关，是一个可以培养的人才。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混进圣殿并且见到您。”
大殿一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主教们面露惊疑，互相使着脸色。而大主教沉默良久才冷哼一声，问道：“也就是你做的事圣子并不知情。”
“是的，在圣子看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不死者，有可以培养的可能。”时曼回答。
“我竟然不知道，一个普通的不死者能够迷惑圣殿的法阵，能够召唤死灵。”大主教说着，手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光球。
圆形的光球里似乎有白色的液体存在，并且随着大主教的话语不断涌动。
时曼下意识做出了防卫的姿势，半天却发现光球只是静静漂浮在空中，并没有要进攻的意思。
“一个小小的记录。”大主教道，光球中的白色液体也附和似的晃动着。
类似于笔录吗？时曼又站直了身子，凝视着光球，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大主教也许还不知道，作为不死者我最初的降临地在西之国。也就是在那里，我得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古老传承，能够迷惑敌人并且召唤死灵。”
随着时曼的话语，光球发出了剧烈的震动，而大主教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你是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时曼点头：“是的，没想到突破圣殿的防御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她知道大主教认为自己背后的势力是西之国，“做笔录”也是为了留下证据。可以想见，如果她承认了这次入侵有安莱和巴赫的帮助，那么西之国的债务又要翻倍了。
虽然对方并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但也没有证据不是。时曼看了一眼似乎气红了眼的大主教，心下暗爽，甚至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关于这一点，我会去求证的，”大主教收起光球，意味深长地道，“那么现在，说出你的要求。”
果然，他不敢也不能赌，时曼松了一口气。她现在之所以能站在大主教面前和其谈话，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将大部分守卫都派去镇压不死者是因为不能让他们闯入圣殿，破坏仪式；让兰斯特和红菇看守仓库，是因为那里储藏有重要的白星矿；而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时曼，是为了确认她的身份。
一个能够自由进出圣殿的存在，一个可能与西之国有关系的不死者，一个和圣子存在关系在圣殿待了一周的不死者。
如果时曼是大主教，也会想尽办法弄清楚这个不死者的身份和目的，并且调查这个不死者在这七天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而时曼现在要做的，是继续保证明面上的合理性，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不会被打上“西之国”或者“圣子”的标签。
“我们组织的要求非常简单，”时曼咳嗽了一声，“我们认为此前的比赛中，不死者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骑士选拔赛公平公正，绝没有所谓的对待不死者的不公正行为。”大主教道。
“不是您说没有就没有的，”时曼诚恳地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比起掩饰，我觉得圣殿更应该考虑怎么弥补过错，安抚不死者。”
围坐着的主教有几个忍不住动了动身子，如果没有仪式的限制和大主教的压迫，他们可能已经忍不住对时曼动手了。
大主教轻轻敲打着身侧的白星矿，问道：“你要的弥补是什么？”
时曼道：“损失已经造成，只执迷于过去并没有意义。所以在我方要求，为了表达歉意，保证选拔赛的公平，圣殿应该在决赛名单中额外一百名不死者。”
“不可能！”有一个主教忍不住出声，同时他也微微挪动身子，向时曼靠拢了几分。如果不是其身旁的约翰尼阻拦，他应该已经忍不住出手了。
大主教抬手，示意其余主教保持安静。他接着看向时曼，沉声道：“这对于东之国的国民来说同样不公平。”
时曼透过头顶的彩色玻璃看了看天色，虽然据说这个仪式至少到傍晚才能结束，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尽快动手比较好。
而且刚好有了合适的机会，时曼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刚刚激动出声的主教，微微向前两步：“那就是说没得商量了？”
大主教看到时曼的动作，停下敲打白星矿的手，再次拍向地面。
与此同时，时曼也用全力冲向法阵的中央。
“哐当——”
一道淡黄色的屏障出现，将时曼本人连同她的长剑拦在了距离法阵还有半米的地方。
接着熟悉的紫色出现，顺着长剑涌向时曼的身体。
痛！
让心脏抽搐的疼痛使时曼再也握不住长剑，一下跪倒在地，猛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鲜血。
鲜血落到地面，发出滋滋的声响，其上依旧有紫光在跃动。
时曼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撑着地面的双臂不断颤抖，苍白的手指却微不可察地动了两下。
那位先前发声的主教嫌弃地往约翰尼靠拢，避开了落在自己脚边的长剑，看着趴在地上的时曼嘲讽道：“不自量力。”
只是话音未落，他就感到一丝不对劲。
“咔嚓”
什么声音？他低头，愕然地发现手中的白星矿竟然出现了裂缝。
“大主教阁下！”他惨白着脸，仓皇抬头。
但紧接着，
“咔嚓”
“咔擦”
……
先是离他最近的约翰尼，接着是约翰尼旁边的卡维斯，接连不断的破碎声传来，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如果是一块还好，但所有的附石全部毁坏，即使主石完好无损也不能挽回仪式的失败。
地面的阵法发出猛烈的金光，接着是剧烈的震动。各主教慌忙稳住身子，颤抖着不敢说话。
大主教的右手不断散发着金光，胸前的十字架不断闪烁，这是力量失控的前兆。他没有向往常一样控制，而是红着眼看向身旁的白星矿，其上隐隐有黑雾在涌动，这代表着它也受到了污染。
大主教不再忍耐，猛地起身，环顾一圈，随后就将目光锁定在掉落在地的那把长剑。
刺眼的金光冲向长剑，令后者在瞬间变成了粉末。
接着，他再次看向白星矿，黑雾消失了。
但这并不能让大主教的心情，他看向低着头的时曼，手中再次出现了金光。
不管这个不死者背后是谁，她必须死！
时曼虽然低着头，但眼角一直观察着对面的动态。在瞄到金光的时候，她就知道不好。
她心念一动，头顶立即出现了一对猫耳。
因为这次没有帽子或者白布遮掩，这对猫耳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和北之国有关？大主教想起了之前送上来的情报。北之国、西之国还有圣子……他不得不怀疑，有些人、有些势力在背地里联合在了一起。
是北之国背叛，西之国妄图挑起战争，还是圣子想要夺权？亦或是，三者都有？大主教心中闪过无数猜想，出手时便慢了半拍。
这半拍对时曼来说就足够了！
她猛地跃起，险险擦着金光的边跳到了一旁的石柱。
猫的特性让她能够在石柱上停留，但也只是几秒，赶在下一道金光到来之前，时曼再次发力。
这次，她直直往上，冲向了头顶的彩色玻璃。
“啪啦！”
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因为玻璃的刺入更加疼痛，时曼已然失去血色。脚下的大殿在颤抖着，她不敢停顿也不敢回头，借助接连不断的巨树，拼命向宫殿的另一边跑去。
殿内的众人并没有追出来，大主教刚刚的一击打碎了支撑的石柱，为了保住宫殿他们不得不用法术短暂地维持住了宫殿的平衡。
虚幻的光柱代替了原本石柱的位置，大主教站在原地，望着头顶破碎的玻璃，声音阴冷：“封锁圣殿，只准进不准出。”
几个主教对视一眼，互相推诿后还是约翰尼开口了：“大主教阁下，那不死者似乎是往圣子宫殿的方向去了。为了圣子的安全，我们要不要……”
虽然明面上说是保护圣子的安全，但谁都知道，那个不死者是圣子保下并且带进圣殿的。这场意外和圣子脱不了干系，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搜宫。
“我说了，”大主教看向约翰尼，眼神如淬了毒般冰冷，“封锁整个圣殿。”
“是。”约翰尼连忙低头，不敢说话。
而离开的时曼确实如约翰尼所说，正吃力地靠着圣子宫殿的外墙。她拿出之前获得的圣水，一口全部喝下。
“！”
时曼忍不住爆了出口，外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但内里的疼痛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厉害了。
如果说之前是电流在身体里窜动的话，现在就是雷电在身体里肆意搞破坏了。
那只有按老办法来了，时曼拿出一把匕首，打算对着脖子来上一下。
“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时曼转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圣子。
“我可以感受到，大主教封锁了整个圣殿，”圣子站在时曼面前，低头看着她，面露怜悯，“这种封锁不仅是物理层面的封锁，还有精神上的。你现在自杀，只能使自己的伤势恢复，却不能离开圣殿，并且会让大主教定位到你的位置。”
时曼拿出了黑色令牌，皱眉道：“你说过，这可以帮助我重生到其他地方。”
“我是这么说过，”圣子耸肩道，“但这是例外，大主教的怒气比我想象中要大。我没想到在阵法被破坏后，他竟不惜损耗自己的寿命对圣殿进行这种程度的封锁。”
“那现在怎么办？”时曼看着圣子，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别生气，”圣子摆摆手，笑道，“我会找机会让你离开圣殿的。到时候，你在圣殿外自杀就是了。”
“什么机会？”时曼没有放下匕首。
“神圣祭典，”圣子道，“按照规定，圣子和大主教都必须同时出现在公众面前，那就是你离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