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游戏世界，玩家在乎的只有“爽”和“好玩”。而只要操作得当，贫穷也可以成为欲扬先抑中的“抑”。
西之国有没有钱不重要，玩家认为西之国有没有实力很重要。用有限的资金打造出高大上的舞台，给玩家以“莫欺少年穷”乃至“扮猪吃老虎”的错觉是重中之重。
这样想着，时曼信心满满地进入了游戏。
但丰满的理想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刚升起的自信在过于有限的资金面前似乎也有点脆弱。
“历代魔王宫殿都是用魔法金砖建造的，再不济也是银砖。可现在……”一道陌生的男声，极为空灵，并且自带混响。
“这……唉，用石头代替吧，到时候涂上黄色油漆便是了。”时曼一下就听出来，这是费蒙。
“石头倒简单，森林里多的是，”这次是柔媚的女声，娇滴滴羞答答，简直能让人酥了半边身子，“可殿下的宫殿肯定不能小，我们也买不起那么多油漆呀！”
“瞎说，油漆总是买得起的。”又是那道空灵的男声。
“是我疏忽了，”费蒙道，“现在不比当初，从北之国购买油漆要出双倍的价格。这样算来，还真不一定能涂满整个宫殿。”
屋外的三人忧心忡忡地讨论着，每句话每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了时曼耳中，令她不禁叹起气来。虽然心中已经有了预案，但连油漆都买不起未免过于凄惨了。
“这下真没办法了！”门外的费蒙又说了一句，这次完全没有控制音量。
时曼揉了揉太阳穴，很是无奈。先不讨论隔音问题，长老院有一百间房，为什么偏偏要在她这间的门前讨论？
很明显，这是一个试探。试探她这个魔王会不会被吓退，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这是阳谋，时曼躲不掉也不能躲。她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把手。
现在是游戏时间的晚上八点，昏暗的烛光显得包括费蒙在内裹着黑袍的三人诡异非常。不过看表情，也许时曼的直接出现给他们的冲击更大。
“这两位是？”时曼笑着问费蒙，神态轻松，语气随意，像是对他们的谈话一无所知。
费蒙探究地看了一眼时曼，随即对着余下两人摆摆手。
兜帽被摘下，时曼看着这一男一女的样貌，瞳孔不自觉一缩。
“殿下，我叫巴赫，是一名死灵法师。”男人将干枯的右手放在左胸前，深深鞠了一躬。
随着巴赫的低头，时曼看到了他灰色的带有伤疤的脖颈，在伤疤处似乎有什么细小的生物在蠕动。
“看样子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位优秀的死灵法师，是长老之一。”时曼不想细究巴赫脖子上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强迫自己转向了另一位少女。
“殿下，”少女提着裙摆的一角，微微俯身，声音甜美，“我是安莱，负责长老院的伙食，也是长老之一。”
“魅魔的厨艺都很好，但安莱是魅魔中厨艺最好的。”费蒙赞扬了一句。
安莱个子高挑，五官深邃，银色长发几乎拖到地面，冷清的样貌配上温柔的笑容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时曼感叹安莱美貌的同时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了魔族的贫穷。无他，实在是安莱太瘦了。
皮肤惨白中透着蜡黄，明显是营养不良的结果。两颊深深凹陷，显得颧骨凸起得厉害。更恐怖的是她提着裙摆的左手，手腕极细，仿佛一捏就断，根根青筋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极为显眼。
时曼对着巴赫和安莱点了下头，然后疑惑地问：“长老院一共有多少长老？”
此话一出，费蒙三人的脸色俱是一暗。
“最鼎盛时期有五十人，如今只剩下五人，”费蒙道，“还有两人因任务在身，暂时还不能回来。”
时曼等了一会，见费蒙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便也不多问。她偏头，透过走廊的彩色玻璃看到了高悬空中的月亮。
已经是深夜，明天早上九点，游戏就正式发售了。
“明日，不死者将会降临西之国。”时曼不紧不慢地开口，那轻松随意的姿态仿佛在讨论明早吃什么。
巴赫和安莱对视一眼，同时后退，同时低下了头。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头低得极低，并且再没有抬起来。
费蒙拿着拐杖的手猛然缩紧，嘴唇颤抖，激动地问：“不死者真的会出现？”
时曼淡淡一笑：“费长老明天就可以亲自确认了，不过……”
“不过？”费蒙脸色一僵，紧张地盯着时曼。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时曼安抚地拍了拍费蒙的肩膀，“想必费长老也知道，比起让不死者降临，让不死者留下更重要。”
倘若其他三国的npc同样智能，那么在这个开放性游戏世界，玩家必然会成为最紧缺资源。
而正如“灵犀”论坛所展现的，西之国在初印象上就输了。时曼不用想就知道，将选择西之国作为出生点的玩家看到破败的集市和“茅草屋”长老院会怎样骂娘。
“钱少事多，待遇还差，是很难留住人的。”时曼语重心长地说。
费蒙表情严肃，为难道：“我不是不知道，只是国库里就这么多钱，就算都分出去也不够。”
“很难，但不是没有办法。”时曼示意费蒙上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
一旁的巴赫和莱安悄悄抬眼，面露好奇却不敢开口。
时曼语毕，又拉开了费蒙的距离：“怎么样？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费长老做不做得到？”
费蒙先是摇头，随后又狠下心点头：“典礼在明天举行，如果对质量不做要求，举全国之力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您说的后一项……虽然我现在魔力受限，但有巴赫和莱安帮忙，勉强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巴赫和莱安望向费蒙，满脸茫然。
“时间紧迫，我这就去下令。”费蒙简短地对时曼说了一句，也不和巴莱和莱安解释，直接快步离开了。
“殿下……”莱安甜甜一笑，期待地看向时曼。
“时间紧迫，费蒙会向你们解释的。”时曼也轻声回复。
巴赫和莱安肉眼可见的失望，但依旧识时务地行礼离开了。
“魔王姐姐的典礼要在明天举行吗？”空荡的走廊，让原本稚嫩的声音都显得诡异起来。
时曼倒是不怕，回头，果然看到了拐角处探出来的红色脑袋。
“小艾，好孩子可不能晚睡。”时曼笑着道。在长老院看到小艾她还是很惊讶的，难道小艾真是费蒙的妹妹？
“小艾本来睡着了，但费蒙哥哥他们讲话的声音太大了，”小艾打了个呵欠，然后揉着泪眼问道，“姐姐打算怎么留下不死者？”
时曼摸了摸小艾的脑袋，在后者的抱怨声中愉悦地说：“当然是画大饼了。”
“画大饼？”小艾歪头，“画画的话小艾也会。”
“简单来说，就是明天西之国所有人都要演个戏，让不死者们相信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时曼道。
“好耶，演戏！”小艾高兴地拍手，“姐姐也要演吗？”
“当然，不仅要演，还要演个大的。”时曼回答。
“有多大？”小艾似懂非懂。
“弗朗西斯大陆那么大。”时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