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东南沿海的乱象
朱棣难得享受天伦之乐，没想到平静很快被打破。
“陛下，有急报。”郑和尽量压低了声音。
朱棣摊开奏折一看，浑身一震。
“一群逆贼，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威严的声音，响彻戏台。
“爹，这是怎么了？”朱高炽试探着询问。
朱棣将奏书，丢给了朱高炽。
朱高炽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力量。
他看完以后，心中惊愕万分。
这贼寇也太猖獗了吧！
张士诚、方国珍余孽，竟勾结倭寇，抢占了舟山群岛。
朱元璋执行“海禁”，正是为了提防张士诚、方国珍余孽。
他整顿海防，设置卫所、水寨和巡检司等，防御来自海上的侵袭。
舟山地区土地贫瘠，耕地稀少，并且海岛众多。
可谓是易攻难守。
没有足够的粮食的产量，舟山群岛无法实现自给自足，自然无法大量驻军。
洪武十二年，朝廷设置了一个千户所。
五年后，朱元璋直接升级为为昌国卫。
可见朝廷对舟山守备的重视。
后来汤和到浙江布防，大幅度削弱了舟山的军备，将卫所的力量，迁至象山。
朝廷也恨不得将沿海百姓，全部迁徙至内地。
这就给了海贼可趁之机。
舟山只剩下两个千户所，再加上“吃空饷”，守军也就一千多人。
从北至南，战争从未停止过。
“让兵部好好筹备一下，给这些贼寇一个深刻的教训。”朱棣威声道。
朱高炽一听到打仗，就知道要花钱了，不禁头疼起来。
虽然这只是小打小闹，对于户部来说，也是一次挑战。
靖难之役，朝廷府库空空如也。
朱棣只是打下了应天府，他对于地方的掌控，仍属于一种空白期。
这种统治完全依靠皇权的压迫，让地方信服。
毕竟对于地方官府来说，只要是老朱家的人登基，不管是谁都一样。
只是这样的威慑力，朱棣并不满意。
所以他要提拔一批知府，去掌控地方。
王守敬榜上有名。
无论是方国珍、张士诚余孽，还是倭寇，对于朱棣来说都只是小问题。
他真正的关注点在于北方的草原，以及南方的沐家。
洪武年间，朱元璋下旨：
“特命征南将军颖川侯傅友德、副将军永昌侯蓝玉、西平侯沐英率甲士三十万。”
“马步并进，征彼不庭。”
洪武二十一年，麓川国主思伦发调集了三十万大军，进攻云南。
沐英以一当十，率三万精锐大破麓川军队。
沐家成为了云南的无冕之王，是真正掌控兵权的。
靖难之役爆发时，沐英已死。
执掌云南兵权的三驾马车分别为甯正、冯诚和何福。
何福和甯正之子甯忠直接参与与朱棣的对抗。
起初坐镇云南的，还有朱元璋十八子岷王朱楩。
因被西平侯沐晟告发不法，被废为庶人，远徙漳州。
朱棣夺权后，恢复了朱楩的爵位，让他返回云南，与沐家分庭抗礼。
这也是为何朱棣对王守敬的奏折置之不理的原因。
时机还没有成熟啊！
朱棣是被迫靖难，为了获得兄弟们的支持，肯定要优待藩王。
现在北方的鞑靼、瓦刺没有乱，南方的沐家也安分守己。
反倒是一群海盗在东南沿海猖獗，朱棣自然震怒。
他略一沉吟，竟将王守敬列为宁波知府，一月内交接上任。
王守敬收到吏部的调任时，心如止水。
宁波府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开端，也是明走私极其严重的地区。
舟山群岛更是号称“贼无处不可登崖”。星罗密布的岛屿盘踞着来自各个地区的海盗与倭寇。
廖镛看到调任，难免忧虑。
“现在只要是海盗，就自称张士诚、方国珍余孽，收拢民心。”
“这是剿之不尽的。”
廖镛出身勋贵之家，对很多事都有一定的见解。
宁波知府，看似肥差。
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坑！
为何？
朝廷禁海啊。
没有了商贸的支撑，沿海城市也是穷困潦倒。
宁波府商贸港口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反倒是惹来了一群劫掠的强盗，不得安宁。
朱元璋爱惜百姓，因为他出身穷苦，知道百姓不易。
但他对待江南百姓，十分苛刻。
尤其是苏州、杭州、嘉兴、松江等地，赋税很重。
刨根追底，是因为这些地区曾为张士诚的地盘。
苏州百姓最惨，被迁徙至各地。
至今很多苏北百姓的宗谱，还记载着“红蝇赶散”、“红蜂赶散” 或“红巾赶散”等。
朱元璋曾微服私访，见一老妪坐在木榻中，经过交流，竟得知老妪是苏州人，依旧对张士诚感恩戴德。
他又迁徙了一批苏州富户至京城。
为什么张士诚、方国珍能够阴魂不散呢？
王守敬认为，最根本原因在于明初的禁海。
老朱的本意在于切断张士诚、方国珍旧部与东南沿海百姓的联系，根除动乱。
殊不知，张士诚、方国珍时期，东南沿海就已经享受了对外贸易带来的优渥福利。
他们的商队去往高丽、东倭，甚至欧洲，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朱元璋断绝了对外贸易，对百姓说：你们种田去吧！
这种时候谁会服气？
尤其是福建地区，连耕地都没多少，全都是崇山峻岭，就靠着大海赚取丰厚的报酬。
耕种，辛苦又没钱。
朝廷禁止，他们只能偷偷地下海，进行走私。
反正朝廷没什么像样的水师，更别提打击海上走私了。
海盗们除了贸易，还进行私盐的贩卖，冲击官盐的市场，对朝廷的财政影响很大。
盐铁专营，占据朝廷赋税的三成以上。
私盐的泛滥，买官盐的自然就少了。
但要剿灭私盐贩子，朝廷又无从下手。
因为他们的大本营在海上！
陆地上的销售网络，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
人心趋利。
怎么可能完全禁止？
王守敬心里一清二楚，可要说到改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倭寇、海盗是剿不完的，唯有解除海禁，调整海外贸易政策，才能一劳永逸。
王守敬思绪翻涌，逐步制定策略。
这海。
他一定要开。
开海积累起来的新官僚，就是他的政治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