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召唤了个啥
“还有这等事?莫不是汝发了梦编造的?”
“竟然还不承认?!都有证据的好吗!”话刚说出口,仰夏立马倒吸一口凉气:糟了,证据肯定已经被他销毁了!
美男不怒不恼,拂袖化出石桌及石凳一对,优雅地挽袍坐下。仰夏一愣,这若是她的梦,怎么这家伙竟能在这里为所欲为,她反倒被牵着鼻子走?
喂,谁来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状况?
仰夏感觉头顶更稀疏了。
如果这里不是她的梦境,又会是哪?她又该怎么回到她的现实世界……
难道说……
她已经挂了?!正在什么中转站之类的地方准备转生?!
“请坐吧。”
面对着仰夏霜打茄子一般的脸色,美男竟颇有礼数地主动邀她入座。仰夏拧着个绳结般的眉头,姑且看对方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还是犹犹疑疑地坐了下来。
“真是你救了我么?你到底是谁?我的翠玉宝钥呢?”疑问太多,想要一件一件地弄清楚,却制止不住自己一股脑将问题都倒了出来。
他垂下美目,手里幻化出一套莹白的酒器,慢条斯理为自己斟满一杯,而后一饮而尽。
既没有给仰夏添一杯的意思,也没有回答问题的意思。
尴尬而沉默的对峙持续了若干分钟。
仰夏眉心抽抽,手掌发痒,千辛万苦才压制住炸毛的冲动。
“吾乃罹灭。”
而其他问题,他确实并没有打算继续回答的样子。
美男忽然抬眼,仰夏再次映入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中,即刻感觉到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竟然真是……?!
仰夏僵硬了好几秒,过了好一会儿,大脑的供血才恢复正常。
她小心翼翼地瞥过去,那双本应侵略性极强的瞳孔笼上一层薄雾,不知为什么,只是在这双眼睛里驻留着,仰夏就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和悲哀。
以罹灭上神的威名,旁的妖魔鬼怪总不能顶着这名头招摇撞骗吧?
这不找死呢吗。
看来……十成九点九,富奇老头没有扯谎糊弄她。
还真别说,这张脸,这个气度,这个风姿……果然是贵人风范,用眼神就能秒杀全场。仰夏一直以为自己对待男色就如同色盲看红绿灯,是好是歹一视同仁,不为所动,没想到只不过是阈值太高,庸脂俗粉没法让她反瞎复明罢了。
瞧这雪白通透到非人哉的肌肤,给肉眼上几层滤镜能模拟出来?
啧啧……
神仙贵人也真的是寡言,仰夏心里顿时羡慕不已。什么时候她也能这样,不多余的话不必说,就能轻轻松松地傲视群雄。
啊!要真有那么一天,多么酷炫狂拽啊!
话虽如此,问他问题不回答清楚,就有点讨人厌了。
不过这也难怪,他可是上神!就算倒立洗头,也是说明人家有个性,哪里是她一个钉子户小罪仙能指指点点的。人家就是懒得回答,她又能怎样。她这个肉体凡胎,要打架么?疯了,自寻死路。
可既然他如此尊贵,为什么又会专门与她打起交道?她一介戴罪之身,国库空虚智商有限,这也太不合理。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
“你……是如何将我召唤来的。”
仰夏胡乱的思绪被打断。咦?这家伙不仅不回答她的问题,竟然还反问她。
召唤?
她的知识库里没有收录这个词条啊!难道顺风台发布过什么相关信息,被她错漏了?
“等等,尊上,可能是我修行还不够,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
自从来者自报家门后,仰夏的语气肉眼可见地怂了下去。
罹灭上神当然不会给她充当百科讲解员,仰夏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心虚,见面前这位半天没有动静,只得好奇地看过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双火红的琉璃眸子竟灿灿然亮着光,她光是仅仅掠过一眼,就感到眼前一片金光狂卷,一瞬间的功夫,她甚至觉得自己要瞎了。
“唔!”仰夏条件反射地低下头,捂着眼睛。
“抬头,我有话问你。”
“不、不不,您的威仪不是小的可以直视的!”仰夏埋着头,假装自己是一颗土豆。
本来生活就艰难了,这要是瞎了,比死了还不如啊!
“你的灵体,是谁唤醒的?”那冰霜一般的声音响起,问的又是仰夏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啊?”仰夏刚发出一声疑问,就发现自己的手和脑袋压根不受自己控制,好像橡皮人一样,被一双强硬的手使劲掰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好在,这时罹灭的眼睛已经恢复成了寻常无攻击性的状态。
“唉!小的不是不想回答,是真不知道您说的什么意思啊?”
“……”
罹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并未带着情绪,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在她的眉眼和鼻峰、嘴角及下颌间游移。
“……呃,尊上?您……”
这眼神谁受得了啊?
别是回答不上来,就要给她五马分尸吧?
好在,罹灭只是用眼神把她的脸切割了个遍,没有真正实施操作。
接着,犹自斟满杯中酒,一饮而尽。
咦?
真是不明白,果然自己还是摸不透神仙的脑回路。
算了,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对付自己。
仰夏心里嘿嘿一笑。
这酒,是不是也是神仙专供的酒呀……似乎很好喝的样子……
酒(瘾)壮怂人胆,她就这么直愣愣地伸手去够罹灭面前的酒瓶,多少有点蹬鼻子上脸的意思。
“劳驾变个杯?谢谢。”
罹灭微微偏动下巴,显然她的举动让他颇为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他还是好说话地在仰夏面前的桌上变出了一只同款酒杯。
“嘿嘿,敬神尊大人的救命之恩。”
她自顾自地提杯斟满,脑袋一仰,酣畅淋漓地干了个底朝天。酒味浓烈,仰夏被辣得“嘶”一声,辣味消停后,又砸砸嘴仔细品了品,不亏是上神喝的酒,就是甘甜浓醇、不同凡响!
这一杯下去,她恍然间从气闷中,催生出几分对将来返回天庭的向望来。
罹灭眼神牢牢嵌在仰夏飞速涌出红霞的脸颊上。
这小女子嘴里说的恭敬,却神色飘忽,没有半分真心实意。这张狡黠的脸变化得比翻书还快,方才又是张牙舞爪,又是虚心卑躬,也不知哪个是她真实的模样。
现在还一手托腮,一双乌黑的眼珠子半眯着望向天际,眉目间朦朦胧胧地漾出了几分虚伪的幸福感,定是在琢磨什么为非作歹的勾当。
“太感激啦……这么好的、好的酒,给我糟蹋了……”仰夏嘴上客气,手上却不带停的,接二连三牛饮了数杯。瞧她舌头都打缕了,多半已是半醉。酒醉后的她并不如同罹灭预料的那样畏首畏尾,反倒是坦坦荡荡,展露出一种谜一般的放松感,全然不像面对着至高无上的神明应有的拘束态度。
“神、神尊大人,虽然不知、知道,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既然遇上了也是有缘嘛……我有一个、小小的、不成熟的疑问,虽然不应该问,但是我真的很、很想知道,您想说就说就说,不说也别举报我,好不?”
“你且问。”
“我上辈子、到、到底在天庭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整个人间楼兰……就我、我刑期最长?”
罹灭上神听后,默然为自己满上一杯酒。
“你以为呢?”
“您说呢?”
“你以为呢?”
搁这儿套娃呢……
果然,当人拒绝回答或者没有答案的时候才会选择反问,仰夏活的不算人精,这点社交常识也是有的。
照她平时的性格,多少也会多磨几句,但她已然喝高了,握着手里的酒杯旋来旋去,红着猴子屁股脸冷笑道:“不想说就不说,我还是经得起拒绝的!不用假惺惺地委婉,我楼兰鬼见愁不吃这套!”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这也就是在这种现实与虚幻交杂的地方,仰夏能梗着脖子做自己。
也不知道她醒来后,会不会后悔得把自己架烤鸭架上,多转上几百圈,直到把自己的刺毛全部烤掉。
没成想,听这冒犯的言语,对面这张俊美无匹的脸上竟隐隐露出了一丝笑意,唯独可惜,笑意未在仰夏醉意朦胧的双眼中停留,便转瞬即逝。
那日赤血光甲护他飞渡灭魂之刃雨,冲破夺魄之雷劫,滋生于灵体的地狱炼火迸发蔓延周身,撕筋碎骨之痛铺天盖地而来,他知晓,这是自己禁魔之咒破碎的征兆。
周天三光具灭,虚弱破碎的她降落在自己面前,东皇钟所结光雳披甲已化作齑粉消散,她如来时轻飘飘一身鹅白羽衣,连同面颊都染成了苍白,却被他身上的火光映得通红。
她无神的双眼淡淡地看向他,除却他所幻想的一切言语,只轻声道:
“果然,你还是来了。”
罹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弹指将仰夏手里的酒瓶添满。
风拂桃枝,花瓣翩跹,零星几瓣落在伊人醉卧的脸颊边。
良辰好景,物是人非。
虽未承海枯石烂、生死与共之诺,但求相敬如宾、白首永偕。昔汝背信弃义,置吾于万劫不复之境,来日汝返上庭,又当如何自处。
罹灭撩开桃花瓣,似无意春风,轻轻扫过她发烫的脸颊。
吾之……
爱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