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一刀贯穿岁月
齐家服软。
这是大家都能预料到的事情。
一个副会长，显然不可能将干得过会长。
人家马腾乃是中海五大家族之一的族长，又坐镇海工会会长很多年，从来没有人可以撼动。
齐家，也自然不可撼动马腾。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马腾居然为了一个故人之后，爆发出这般的钢铁意志，令人胆战心惊。
齐衡只觉自己老脸都丢光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下连忙带着齐明急匆匆的离开现场，处理伤口。
如此，这件事情才算告一个段落。
距离展览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大家纷纷攀谈，气氛慢慢的重新热烈起来。
青公子和朗公子坐在苏晨旁边，到现在都惊魂未定。
青公子道：“苏晨，你不是说凌杰是你们苏家的废物女婿么？还被你们苏家扫地出们了？”
苏晨一脸汗颜：“的确如此，以前他在我们苏家一点地位都没有。任凭我们苏家人欺压凌辱，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中分路的朗公子道：“那为何现在这个凌杰手段非凡，还和马会长走的这么近？马会长宁愿彻底开罪齐家，也要力保凌杰。”
苏晨的额头冷汗直流：“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不应该啊。过往三年，他都是我苏家的一个废物。根本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怎么忽然就成了马腾的故人之后？”
青公子很不爽的瞪了苏晨一眼：“你们苏家做事情真是粗糙，招一个上门女婿，连人家的身份背景都没摸清楚。目前看来，这个凌杰的身份背景很不简单，连齐家都压不住他。你们苏家还把这样的人踢出家门？脑子真是锈掉了。”
朗公子也道：“你们苏家千方百计的申请加入海工会，一直都被海工会拒绝，百次申请仍不过审。我看这个凌杰和马腾的关系非常好。如果有他给你们苏家牵线搭桥，在马腾面前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你们苏家就可以直接进入海工会了。”
苏晨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知道，朗公子说的很有道理。
那个废婿凌杰，自己从未正眼看过他。
一直蔑视他。
自己才是苏家真正的天之骄子。
现在，就因为马腾的一句“他是我故人之后”，就一飞冲天了？直接凌驾在自己之上？
苏晨的心都在流血。
青公子道：“一个人哪怕出生不好，只要有一个牛比的亲戚，也可以飞黄腾达啊。这就是命啊。”
朗公子道：“是啊，从今往后，这个凌杰有马腾护着，你们苏家都没办法撼动他了。以后凌杰如果想给你们苏家穿小鞋，那还不是在马腾面前说句话的事情。”
苏晨脸色更难看了。
他想说点什么来维护苏家的尊严，但是没办法反驳。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
朗公子笑道：“我猜测，这个凌杰可能是马腾的私生子。苏晨，你们苏家真是脑子锈掉了，错过了一个这么好的人才。诶，可惜啊。”
全场都在议论凌杰和马腾的关系。
有人猜测凌杰是马腾的私生子，也有人说凌杰是马腾的侄子。其中私生子的说法占了绝大部分。
一传十十传百，在众人眼里，凌杰已经是马腾的私生子了。
苏奶奶和胡耀辉，李默等人坐在一起。
能够坐在这么好的位置，还是得益于胡耀辉引荐，这本来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但是苏奶奶此刻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席间，苏奶奶小声问胡耀辉：“胡总，凌杰不会真的是马腾的私生子吧？”
“不好说。”胡耀辉心中拿捏不定。
如果马腾真有一个私生子，今日如此拼命维护凌杰，倒也说的过去。
他到底是私生子？
还是凌先生？
胡耀辉心中也犯嘀咕了。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这点，让苏奶奶更加坚信了：“看来凌杰应该就是马腾的私生子了。这小子命真好啊。难怪当初苏老要力排众议，将紫烟嫁给凌杰，原来是这一层深意……”
只可惜，现在知道的晚了。
展会开始，齐衡身为主办方，上台做了一份慷慨激昂的演讲，最后大声道：“我可以这么说，侯峰大师在中海艺术界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接下来，我们将要出展侯峰大师的雕塑佳作——梁山一百零八将。请各位一边喝茶饮酒，一边欣赏侯峰大师的风采。”
说完，齐衡身后出现一百零八个礼仪美女，每个美女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尺许高的红木雕塑。
一百零八美女分别走下舞台，进入人群之中，分别传阅。
作品一出，尽得掌声和赞誉。
夸赞侯峰大师的溢美之词声声不绝。
哪怕是一个对艺术完全不了解的人，也被这作品深深的吸引。
它仿佛有独特的魅力，虽然块头不大，但是给人的感觉非常的震撼。
片刻后，台上的齐衡道：“这件作品，一共攘括了一百八个雕塑，是侯峰大师耗费数月时光雕刻出来的佳作。现在开始公开拍卖。起拍价，七千万。”
话落瞬间，苏奶奶激动叫价八千万，第一个加价。
但是价格很快就飙升到了一亿五千万。
后续加价的，就比较少了。
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苏奶奶跃跃欲试还要加价，但是有些很犹豫，看了眼一旁的李默，道：“李总，您是中海最大的收藏家，这样的巅峰佳作，你居然不动心？”
李默道：“相比侯峰大师的作品，我更喜欢收藏古扬大师的藏品。这一百零八将固然好，但是现在的价格有点虚高了。”
苏奶奶激动道：“这可是侯峰的作品啊，他是雕塑艺术界的常青树，享誉中外的顶级大师。他的作品现在买下来，未来价格肯定飙升无数。”
李默不以为然：“苏奶奶说的这些我固然知道，但是我始终认为侯峰大师的作品更像是顶级的商品，而非艺术品。他雕刻的手法，精细手法，神韵都是上佳。但就是少了一份独有的气势。而能够在巴掌木雕之间展现这种气势的，只有古扬大师。”
苏奶奶没有继续争辩，但还是叫出了一亿八千万的价格，最终把这副作品收入囊中。
此举，迎来周围无数的掌声。
接下来，齐衡连续发布了十多件侯峰大师的作品，都以很高的价格被人拍下。但是价格最高的还是苏奶奶手中的一百零八将。
展会过半，气氛热烈。
这时候，齐衡大声道：“接下来，我们请侯峰大师亲自出场，为大家现场展示一项雕塑的巅峰作品。”
说话之间，有人搬出了一个一米八高的棕色铜柱。
在雷霆掌声之下，一个五旬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把平刀，闪亮登场。
“侯峰大师！”
“哇，这就是侯峰大师！气宇不凡啊。”
“今天，终于见到侯峰大师真人，果真不同凡响。”
“……”
无数粉丝欢呼。
侯峰微微一笑，冲大家微微行礼，随后道：“雕刻的最高境界当是——用铜板作画，以蒙眼盲雕。我将会蒙上双眼，雕刻在座的某一人，以示敬意。”
说完，侯峰蒙上双眼，站在铜柱前方。
深吸一口气，然后右手上的平刀猛然挥动。
只见平刀在铜柱上划过一道一道的的痕迹，坚硬如铁的铜柱，被切开一条条的凹槽，大量的铜屑纷纷掉落在地。
一个人的轮廓，逐渐的呈现在大家面前。
全场死静！
不可思议的盯着场上作画的侯峰。
叹为观止。
“沙沙沙！”
侯峰手中的平刀，一次次的划开铜柱，人像越来越成型。
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人像成型。
栩栩如生。
和前排坐着的孙禄一模一样。
如果图上颜色的话，几乎都要分辨不出来了。
雕像姿态，负手而立，俯瞰天下，气势无双。
完成最后一笔后，侯峰收刀站立，解开眼罩，冲孙禄深深弯腰：“恩师授业三十载，以此，向恩师致敬。”
哗啦！
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孙禄大师也站了起来，露出满意的笑容。
“恩师，请您收下。”侯峰居然能够徒手拉动如此重的铜像，放在孙禄身边。
“你有心了。”孙禄满意收下：“从此之后，中海无古扬，只有我徒儿侯峰。”
侯峰跪在孙禄身前，三拜九叩，这才回到场上，目光扫过全场，大声道：“我侯峰出自中海，后来游走各方，在四处闯下无数的名声。如今重新回到中海，两件事。”
“第一，今日拍卖所得，全部用作慈善，支持中海的民生和建设。”
“第二，我听闻中海出了一个沽名钓誉的古扬大师，我盲眼作画后，重新定鼎中海艺术界的巅峰。古扬这等浪得虚名之辈，如若做不出更好的艺术品，就请他退出中海艺术界。封刀退隐，免得闹出笑话来。”
侯峰的声音洪亮，斩钉截铁：“从此之后，中海艺术界，我为巅峰。自我之下，皆为蝼蚁。”
一番话，得到全场无数人的热烈掌声。
“侯峰！”
“侯峰！”
侯峰的名字，响彻全场。
二楼包厢，凌杰和江若离马腾三人坐在一起喝茶。
刚才一楼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
江若离道：“原来侯峰是孙禄的弟子，难怪今日孙禄会带着叶熊出面捧场。”
以孙禄的身份，这样的俗事，他是不会出面的。
马腾道：“不过这个侯峰还是太过狂妄了，刚回中海就想压过古扬大师。不知天高地厚了。先生，他这是在争对你。”
凌杰笑了一下。
古扬，只是凌杰过往三年时间里的化名。过往的时间里，凌杰学了雕塑。为的是把五万死去的龙牙战士的容颜雕刻下来。
为的时时刻警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些因自己而被冤死的兄弟。
故而在过往三年时间里，凌杰额外雕刻一些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旷世烟火，独上高楼。都是凌杰抒发内心的写照。
“我本也无意在雕塑艺术界混迹，更没有想过要争对谁。只是有这份热爱罢了。现在，此人居然想把我的这份热爱也剥夺掉？”凌杰道：“这就过分了。”
江若离道：“先生若想做什么，尽请吩咐。”
凌杰道：“侯峰雕刻的手法的确精湛，但是神韵不足，气势生硬。”
凌杰拿出一把三寸长的小刀，递给江若离：“你拿着这把刀，在那个雕塑右眼的位置划一刀。横向划过眼睛……”
江若离接过短刀，走了。
一楼大厅，此刻万众欢腾，无数人都上前围观孙禄的雕像。
“真是精致啊，和活人一样。把那种睥睨天下的味道展现的淋漓尽致。”
“的确如此，还是盲雕。侯峰大师的手艺已经登峰造极了，远非古扬大师可以比拟的。”
“……”
苏奶奶也来到旁边观望，惊叹不已：“不愧是侯峰大师。中海无双。”
李默看了则是皱起眉头，微微道：“雕塑的确很精湛，没什么可挑剔的。就是眼神里好像少了点什么。”
这话一出，周围无数人纷纷怒瞪着李默。
苏奶奶微微道：“李总，这话可要小心说啊。我看着眼神就非常好。”
孙禄和叶熊也看向李默。
侯峰不悦道：“李默，你好歹也是大收藏家，居然敢说我的作品少了点什么。你来补充？”
李默苦笑道：“我自然没有能力给侯峰大师的作品添砖加瓦。只是实话实说，还请侯峰大师见谅。”
侯峰冷哼一声：“说不出来，那就是故意找茬了。”
就这时候，江若离走了过来：“我受古扬大师之托而来，想在这雕塑上加上一笔。”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震惊。
普通人说要添加一笔，自然是没道理。侯峰也不会同意。但是古扬大师说的话，大家就有兴趣了。
侯峰顿时来了兴趣：“哦？古扬那个沽名钓誉之徒也在现场？”
江若离道：“古扬大师说了，只要添加一笔，可以让整个雕塑更进一步。如果侯峰大师不愿意，就当我没说了。”
侯峰心有不甘，挑衅道：“如果这一笔添加之后，作品没有变的更好呢？”
江若离道：“古扬大师自愿封刀隐退，甘拜下风。”
“好，那么就请江秘书代古扬大师下刀吧。”侯峰对自己的作品很自信。
别说添加一刀了，就算给你添加十刀，一百刀。你也没办法做的更好。
周围无数人跟着附和：“这作品已经完美了，添加任何一刀都是败笔。古扬大师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是啊，看来古扬要从此隐退了。”
“在侯峰大师面前，古扬大师终究还是太弱了。”
“……”
在大家不置信的眼神之中，江若离走上前，在雕塑右眼的位置，一刀横贯。
“刺啦！”
锋利的刀，划破铜像。
贯穿眼珠子。
眼珠子多了一道横杆。
这简单的一笔，落刀之后。
人群的议论，陡然停了下来。
全场宁静！
人人，目瞪口呆。
每个人都感觉到，整个雕塑的神韵和气质，果然变得与众不同了。
哪怕不懂艺术的人，也能够感觉到多出来的忧伤和沧桑，岁月无情。
高下立判！
江若离道：“古扬大师说，断臂，是维纳斯成为艺术的劫难。这一刀贯穿岁月，是它成为艺术的磨砺。”
侯峰浑身都在发抖，哑声道：“好一个一刀贯穿岁月，我侯峰，自愧不如！”
“对不起，老师。我没能够把您的这份沧桑岁月，忧伤无奈表现出来。这才是您真正的气质。”侯峰陡然跪在孙禄面前，颤声道。
全场大惊。
只有孙禄呆呆的看着那被贯穿的眼睛，他隐约的感觉，这一刀贯穿的不止是自己的岁月，还可能是自己即将遭遇的劫难。
隐隐觉得一股无形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