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一切皆是活该
说到底，她的死是夹杂在权力中的，她的死是因为太子不信任墨长苏的缘故，所以太子拿她当筹码。
墨长苏说林家满门被屠戮与他有关，那就说明林家是被他连累，至于为什么连累，她当时太震撼了，没记得问，等有机会一定要问清楚原因，她可不想不明不白的去恨一个人。
从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千方百计的想知道，可现在一下子所有事情都知道了，她反而没了那时候的那种恨。
她可以很肯定的说，她不恨太子，太子只是做了那个时候的最优选择，五年的夫妻情义自然比不上那至尊之位。
她可以报仇吗？当然可以，她现在就可以冲进宫去杀了皇上，可杀了皇上之后呢，这个国家就会陷入朝局动荡，内外不安的境地。
她本无大爱，可也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去弑君，那样不是报仇，是将自己陷于道德的困境中。
她也不是善良的人，就像唐依依说的，报复一个人，不是只有杀人这一条路，还有别的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而她现在就要去做这件事，墨文竹不是什么都知道吗？呵，若是他知道她已经知道了，该会有多内疚呢！
林烟很想看到他忏悔内疚的表情，她不怕墨文竹会做什么事，她还是了解他的，他这个人虽然为了皇位能付出一切，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一个人。
“小皇婶。”墨文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诚。
这是他知道真相之后第一次见她，现在看见不说话站在那里心里就很开心，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感受到这种情绪的变化。
林烟打满腹的草稿在看到这个笑容后就全乱了，她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然后互相憎恨，这样真的好吗？
纵使墨文竹在遇到危险时选择将她推了出去，可那五年他也是真心实意对她好的，在东宫的那五年她从来没有被人为难过，就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吧。
墨文竹既然都知道了，她就没有必要再复述一遍了，他若心怀愧疚，不用她再说，这件事就会折磨他一辈子了。
“吃过饭了吗？怎么穿得这样少？”墨文竹言语关切道。
林烟摇了摇头，“没吃。”
墨文竹对着旁边伺候的宫人点头，让其去准备。
没一会儿，宫人们排着队走了进来，精美的膳食摆了一桌子，两人相对而坐。
墨文竹自己都没发现他是如此殷勤，“这个好吃，你吃点。”
林烟看着满桌精美的膳食忽然想起来在东宫的时候，他偶尔得闲的时候一定会去和她一同用膳，虽不聊什么，却也享受那样的状态，只是他这人吃东西精细，他们不太能吃到一起。
“位高而寒，勿忘初心，希望你能关爱民众，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墨文竹刚要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温柔道：“好。”
“前尘往事让其随风而去吧，过好现在的日子。”
墨文竹已经将筷子放下了，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温柔道：“好。”
“我走了。”
墨文竹没立即答应，声音都有些发抖，“你……你都知道了吗？”
“嗯。”
墨文竹一下就站了起来，跪了下去，一个从小骄傲着长大的人，现在是帝王的人就这样下跪了，“抱歉，牺牲了你。”
林烟目光冷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将人唤起来，而是居高临下的看他，“下手的那一刻你可有犹豫？”
“没有。”
林烟轻咬着嘴唇，声音同样在发抖，“我落水后你的难过是真的吗？还是演戏给朝臣看？”
“是真的。”
林烟点了点头，然后说：“我走了，你保重，守好你的江山。”
墨文竹眼睁睁看着那道清丽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他跌坐在地上，全然感觉不到地上的凉意。
她不恨他，她甚至没有愤怒，她只是平平静静的说话，然后安安静静的走了。
比之冷漠，他更想她歇斯底里的问他为什么，或者是责怪他，可她没有，究其原因，还是她不爱罢了。
他太蠢了，明明还有机会的，可他就是将她推了出去，他以为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还是皇叔惦记的女人，她死了或许更好。
可当她真的落入湖中，不见尸首，他才发现，五年的相处中，他早就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他想听她喊一声，“太子爷，夜深了，明日再批复公文吧。”
可后来，不管他熬夜批复多少公文也没有人会提醒他早点休息。
他骗自己不爱她，他骗了所有人，甚至差点骗了自己。
可他真的不爱吗？那五年相处的时日里，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她书写的习惯，她喜欢吃面食，喜欢吃肉，喜欢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并不是个时时刻刻都端庄的太子妃，在无人时也会偷吃糖果，明明太医才帮她看过牙，才嘱咐过，不能吃甜食，可她跟宫人说，今日拔了一颗牙，我得吃糖弥补自己；宫人自是劝不住的。
这些小事都是他回东宫早的时候会遇到的，诸如此类的小事情很多，他一次也未出现过，他怕自己的出现会打扰了她这种小乐趣。
墨文竹在地上坐了许久才起来，望着大门的方向发看了很久，他错了，错得离谱，他永远也没有办法寻求原谅。
她应该是不想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这是她最后的善良了，可那样告别的话一说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呢。
墨文竹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正在下雪，犹如初春时在华清宫救下被太后责罚的她，那时候也在下雪。
一切的一切，皆是活该，他如此，皇叔如此，皇叔比他还要痛苦百倍吧。
这样一想，他就不那么难受了，好歹还有个处境差不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