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2章 朝会的可怕。
朝会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放眼整个大夏帝国,在帝国的体制来说,朝会是最中枢的权力机构。在名义上,所有帝国的大小事务,都通过朝会解决。
虽然这说法有水分,但总体上可以看出朝会的重要性。
但凡能够进入朝会的,都是帝国的中枢人员。只有京中四品以上的大员,外地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够参加朝会议事。
而能够天天日常参加朝会的,那都是整个帝国一等一的大佬了。
比如有些官员,他们只有在遇到具体某件事的时候,才能够跟随参加朝会。
比方说,明镜府最近在调查某个案件,而司天监和明镜府的一些四五品官员因为参与了调查案件。陛下过问的时候,这些官员才能够跟随明镜府的殷天罡入朝议事。
否则,他们断然没这个资格。
按理说,明镜府的左右侍郎,都不能入朝议事的。
日常朝会,明镜府去一个人就行了——殷天罡。
这一次夏皇特意通知凌杰,着实让凌杰很吃惊。
愣了一下,凌杰道:“我知道了。”
凌杰估摸着可以打发这公公离开。不想公公直接来了一句:“右侍郎大人,我在马车上等你,请你稍作打扮,跟我入宫面圣。”
连车子都准备好了?
凌杰道:“我自己去不行么?”
小公公恭敬道:“右侍郎大人第一次上朝,诸多规矩还不太清楚。在下有义务为右侍郎大人介绍引路。否则,如果右侍郎大人坏了规矩。只怕要让人抓住把柄小题大做了。”
看的出来,夏皇还是很为自己考虑的。
自己搬倒了梅妃。
夏皇或多或少都应该记恨自己才是啊。
这么大度?
凌杰来不及多想,道:“对了,我可以带一个随从么?”
凌杰还是想把海澜带在身边。
毕竟,凌杰现在的实力都被封印住了。在京中人前之地,也不能解开封印。万一遇到个什么状况,只怕自己连应付的力量都没有。
云岚?
凌杰可带不动这个大佬。
入京之后,云岚四处溜达去了,极少回到凌府。大部分时间都由凌杰和海澜两人住在此地。至于云岚去了什么地方,凌杰没有过问,也不想多问。
这么强大的存在,没什么好问的。
凌杰估摸着,云岚应该去找光明殿了。
光明殿的位置距离帝都不远。
云岚身为光明殿的人,回去看看故人,也可以理解。
小公公道:“可以,不过你带的随从只能在宫门外等候。”
凌杰点了点头,放下农具,回到房间里面洗了个澡,换上官服,跟着海澜便登上马车,直奔皇宫去了。
小公公在内务府当差,也就是给皇帝办事。他的车架可以直接进入皇宫大门。
进入前阳宫,在中阳宫的大门口听了下来。
上朝,就在中阳宫。
按照约定,海澜只能在这里等候。
其他官员的随从也都停留在中阳宫外。海澜穿着一身很得体的黑色真丝系带长袍,下车的瞬间就成为了全场的焦点,无数男子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大概是因为海澜外貌气质太过惊艳的缘故,导致站在一旁的凌杰也成为了众人的焦点。
和海澜随便嘱咐了几句,凌杰便跟着小公公进入中阳宫大门。
百官入宫。
顺着左右两侧的楼梯,每个官员都谨小慎微,迈着碎步,列队前行。
凌杰在小公公的带领下,缓缓前行。
登上一条漫长的台阶,来到了中阳殿大门口。
中阳殿,就是朝会的大殿。
此刻,钟声未响,无数官员都在大门口等待。并未入内。一些司仪和太监们还在大殿里面准备各种装扮。
官员们在门口闲来无事,开始互相攀谈。
凌杰看到几个熟人。
大夏武界宫宫主阡陌,大夏帝军府总都督夏正歌。
这两个都是正一品大员。
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立刻被无数官员围着,跪求着不计其数。
反倒是凌杰,站在人群最后面,无人问津。
和周围热闹攀谈的官员们,格格不入。
凌杰倒是不觉得什么,站在一边闲来无事,打量着周围的建筑。
正一品大员,众星捧月,那实属应当。
要知道,整个朝廷之中的正一品大员虽然有一些,但真正掌握实权的正一品大员不过一手之数。
大夏武界宫宫主阡陌,大夏帝军府的总都督夏正歌,国政院的院长,丞相府的相国大人,国师殿的国师。
核心的机构就这么一些了。
除此外的一品大员都是虚职,什么太傅太尉等等。
小公公嘱咐凌杰两句,也走了。
凌杰周围一个人没有,显得更加孤单了。
就这时候,殷天罡走了过来,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凌杰:“凌杰,你怎么来了?”
按照惯例,凌杰如果没有得到召命,是不能来参加朝会的。
凌杰轻声道:“一位小公公让我来参加朝会。大人可知道所谓何事?”
殷天罡道:“今天是小朝会,一般都没什么大事。不过陛下行事素来高深莫测,传唤你来,必定有所用意。你好好听从陛下的旨意行事就是了。”
凌杰点点头。
就这时候,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这位莫不就是如今风头正劲的明镜府右侍郎大人?”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冷漠和敌视。
凌杰转头看去,只见走过来的是一个年过五旬的男子,蓝色的官服上用锦线雕刻着精致的孔雀图案。
正三品大员。
凌杰不冷不热的道:“阁下是?”
这位大人长的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那人道:“在下京兆府尹廖汉春!见过右侍郎大人!”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哪有半点参加右侍郎的意思?
凌杰也不在意。
既是京兆府尹,对凌杰有敌对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他手下的第一副手别驾大人刚刚被凌杰给搬倒了。连带他这个京兆府尹都受到很大的影响。
京兆府尹的官职虽然不高,但是他的权势却很大。京畿之地的父母官,要给凌杰找点麻烦再轻松不过了。
凌杰轻轻挥了挥手:“廖大人不必客气。”
廖汉春冷哼一声:“初来乍到,还是乖巧点比较好。万一捅了什么大篓子,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这家伙官职不大,却直接给凌杰施压。完全没把凌杰放在眼里。
凌杰哼了一声,一言不发。
正时候,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周围的官员纷纷让开通道,纷纷抱拳行礼。
“参见左丞相!”
“参见左丞相!”
“……”
京兆府尹廖汉春更是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大声道:“姐夫,你怎么来了?”
左丞相,任职丞相府的左丞相。地位远远比郭相和魏书要高的多。丞相府掌管着三省六部,是正一品的中枢机构。可以直接插手帝军府武界宫和国政院的存在。而在丞相府里面,最厉害的是相国!
相国,又称作宰相,只有一个,官拜正一品。和武界宫宫主阡陌齐平。
相国之下,就是左右丞相了,官拜从一品。这两个丞相是相国的副手,位高权重。远比明镜府府主殷天罡要强的多。
左右丞相之下,就是下丞相。下丞相一共有八位。魏书和郭相就是八位下丞相之一,官居二品,虽然名义上节制三省六部,但和三省六部的正职,只能算平级。
左丞相崔平正缓缓走来,和廖汉春简单说了两句,随后走到凌杰跟前,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你就是新上任的明镜府右侍郎凌杰?”
凌杰不卑不亢的道:“正是。”
崔平正冷冷道:“京兆府尹刚刚说的不错,初来乍到,低调才是明哲保身之道。太喜欢出头的话,迟早没好下场。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凌杰心中虽然不认可,但人家的实力和地位摆在这里,凌杰也不好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崔平正道:“希望你好自为之。如果再敢在朝堂之上挑事儿,我丞相府绝不会袖手旁观。”
就这时候,周围的官员再次传来一阵躁动。
无数官员纷纷让开一条通道,站在两侧。
除了左丞相崔平正之后,其他人都纷纷靠边站。
凌杰转头看去。
只见来的是个看起来年过六旬的老人,身上的气息格外强盛。穿着的官服上面绣着锦鸡的图案。但是锦鸡的密度很大,显然不是一般的二品大员。
“左丞相。”老人走到左丞相崔平正面前,也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这老人来到凌杰身前,冷冷道:“右侍郎大人,今日朝会之后,我在府上开宴席。还请右侍郎大人务必到场。”
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老人便和左丞相崔平正谈话,直接把凌杰忽略掉了。
凌杰心中不高兴,正打算询问的时候。忽然钟声响起。
钟声连续响起六次。
小朝会,六声钟。
大朝会,九声钟。
显然,这是小朝会。
众官员纷纷站直身体,列队整齐,开始进入中阳殿。
凌杰跟在殷天罡身后,谨小慎微的走向大殿。一路上他小声问了一句:“殷大人,刚刚那人是谁?这么装比?”
殷天罡道:“他是一等军侯魏国公。曾经为帝国立下大功。虽然现在不在帝军府内任职,但功名还在,手中也执掌一支大军,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绝大部分二品大员都比不上他。”
凌杰心中了然:“原来他就是梅妃的父亲魏国公。”
殷天罡小声道:“他邀请你去吃饭,你小心点。如果没把握,就直接拒绝了吧。”
凌杰没多说,表示知道了。
顺着人群进入大殿。
凌杰这才看到中阳殿的雄伟气派。
凌杰一路走来也算见多识广了,然而从来没见过这么宏伟的大殿。高有三十多米,纵横分别有五百多米。一个人往这里一站,只会感觉到自己的渺小。
这哪里是一个大殿啊?
分明就是一个户外广场啊?
配合大殿周围的柱子,雕像和其他陈设,更加显得此地格外庄严神圣。
别说凌杰此刻没有修为实力了,就算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也会感觉到自己分外渺小,在这里不敢有任何动作和想法。
入朝之后,官员们各自找到自己的站位。
最前排的几个人都是一品大员。
初来乍到的凌杰,自然站在人群最末尾。
远远看去。
只见左丞相崔平正站在第二排,魏国公站在第三排。而殷天罡站在了第五排。
堂堂二品大员,居然站在了第五排?
这朝中的大员这么多么?
而就这个时候,两个人开始入场,分别站在第一排的前方。左右各一人。
凌杰心中更加吃惊了,这两个人能够站在超一排的位置,何人呢?
一个是凌杰熟悉的太子夏临朝。他站在左侧的超一排位置。另外一个是看上去年过四旬的男子,穿着一身团密纹鹤官服。
此人是谁?
凌杰听着周围官员的议论,大概知道了他的身份。
百官之首,相国岳东楼!
只见这男子气宇轩昂,横盖轩辕,剑眉星目。他的一举一动,都有着一股令凌杰心驰神往忍不住要臣服的味道。他身上甚至有着一股类似夏皇一般的高绝气息。
那是真正的睥睨天下!
曾经华太后主政的时候,郭相都还不是相国。此人能够在夏皇亲政之中,位居相国。可见夏皇对此人多么的器重了。
就这时候,一个小公公大声道:“陛下驾到!”
身穿龙袍的夏皇,从后堂缓缓走来。
全场官员恭敬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声动如雷,天下震惊。
一个官员的力量和气息很有限,但百官联合在一起,赫然有一股让凌杰感到心悸的力量。那是万民的力量,那是国家的气运。
此时此刻,凌杰分明感觉到,在这个大殿之中,仿佛融合了整个帝国的国运气息。
天下无双,绝无仅有。
这就是朝会么?
凌杰陡然意识到,这才是朝会的真正意义。
天下统御百官,百官治理天下,凝聚天下之威,帝国之势。
这个大殿,汇聚着的就是天下之威,帝国之势。这个朝堂之上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天下万民,也牵动着万民之心。
庙堂之高,莫过于此。
“平身。”
夏皇入座首席,微微抬手。百官这才重新站直身体。
站在夏皇身边的万全公公这时候上前两步,大声道:“有本启奏。”
官员们开始奏报,多半是一些重大的三界事务。特别是提到了南越的灾情,还有南越爆发的战乱。朝会议事的效率很高。
其中绝大部分的事情,官员事先都写成了奏章奏报给了陛下,得到了大致的批复,此刻提出来商议,无非是让大家知晓。因此效率很高。
持续大半个小时的时间,议事基本上就结束了。
正时候,京兆府尹忽然站了出来:“臣有事启奏。”
夏皇道:“说。”
京兆府尹廖汉春道:“前左副都御史吴明德的案件拖延已久,如今也该有个定论了。我意,举行三司会审,结束这个旧案。”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脸色大变。
这是件大事。牵扯太大!
夏皇道:“莫非吴明德在狱中不安稳了?”
廖汉春道:“此前明镜府右侍郎凌大人入狱,吴明德得知凌杰是右侍郎后,公开喊冤。可见吴明德至今还没认识到自己的罪行。我认为他并无悔改之心,辜负了陛下的一番美意。”
凌杰心中愣了一下,隐约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似乎有一股力量对着自己冲来。
夏皇看了末尾的凌杰一眼:“右侍郎,可有这回事?”
凌杰道:“确实如此。”
夏皇道:“那么,你怎么看?”
凌杰道:“陛下是圣君,和一般昏君截然不同。如果只是因为吴明德喊冤就定死罪。有损陛下圣明。”
夏皇沉默了。
廖汉春忽然道:“右侍郎,你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吴明德此前做过什么天大的恶行,就不要乱发表议论了吧?再说了,如果你真心为陛下分忧的话。干脆你去接他这个案子算了。”
嘶!
凌杰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京兆府尹对自己发难了。
凌杰是绝对不想看到吴明德出事的,他还想这利用吴明德这个人作为突破口为东征军翻案呢。如果京兆府尹公开把这个案件交给凌杰的话。
凌杰若不处死吴明德,那就是对陛下不忠了。可如果凌杰处死了吴明德,以后给东征军翻案的由头就没了。
进退两难,是个死局。
见凌杰不说话,廖汉春冷哼道:“看来这位新上任的右侍郎大人,并不想为陛下分忧啊。我是不是可以说,你对陛下,根本不忠。”
冷汗,直流!
这哥们是要害死凌杰啊。
就这时候,一直沉默的魏国公忽然道:“陛下,这等人,除了在朝中搬弄是非之外,毫无用处。自打陛下亲政以来,还从未有人对陛下不忠的。对待不忠不义的臣子,当灭九族!”
魏国公的獠牙,也露了出来。
凌杰处境十分尴尬。
这时候,殷天罡都为凌杰捏了一把冷汗,连忙站出来道:“陛下,右侍郎初来乍到,对朝中的情况不太了解,胡乱发表意见,实在冲动。我身为他的上官,实有监管不力之过。恳请陛下责罚。”
说完,殷天正瞪了凌杰一眼,呵斥道:“混账,还不快向陛下请罪。”
不等凌杰发话,魏国公忽然道:“殷大人,你护短得未免太过明显了吧。我看右侍郎对朝中的情况了解的很啊。刚来就搬倒了梅妃。这份手段,魄力,老练的很。完全可以处理吴明德的案件啊。”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
直接给凌杰上纲上线,把凌杰最后的退路都给切断了。
凌杰如果不接下这个案件的话,只怕难逃不忠不义的罪名。
对于不忠的大臣,当诛九族!
这是国法!
也是纲纪!
夏皇眉头一皱:“右侍郎,你的答案呢?”
凌杰咬着牙,道:“愿听陛下吩咐!”
夏皇道:“既然京兆府尹和魏国公都希望你接下这个案件,那么,你就接下来吧。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夏皇起身离开。
万全公公大声道:“退朝!”
六道钟声再次响起,众人纷纷退朝。
凌杰却站在大殿之上,愣住了。
“凌杰,我倒要看看,你还嚣张到几时。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太嚣张,不然没好下场。”京兆府尹廖汉春路过凌杰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
嘴脸,分外难看。
魏国公路过凌杰身边的时候,冷冷的说了一句:“别忘记了,来我府上赴宴。”
两人很嚣张,转身走了。
夏临朝过凌杰身边的时候,只是看了凌杰一眼,终究没多说什么。
倒是岳东楼路过凌杰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凌杰,轻声道:“吴明德的诸多案卷的原版卷宗,都堆积在丞相府,你如果想看卷宗,可以去丞相府。”
留下一句话,岳东楼走了。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是敌是友凌杰也搞不清楚。
最后,大殿之上,除了公公和司仪之外,只剩下凌杰和殷天罡两个人。
凌杰这才缓过神来,道:“殷大人,多谢你为我出面。只是……抱歉了。”
殷天罡摇了摇头,叹息道:“诶,小子,你真是……诶,不说了。有什么回去再议吧。”
殷天罡前脚刚走没两步,万全忽然走到凌杰身边,阴阳怪气的道:“右侍郎大人,陛下召见你。跟我来吧。”
凌杰吃了一惊。
陛下还要召见?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今天夏皇让凌杰来参加朝会,难道不得安排一下?结果什么都没说就结束了?
还是说,要等私下见面的时候才说?
带着好奇,凌杰跟着万全的脚步,再次去面见夏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