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糟糠之妻
小茴香，在大将军府被软禁期间，总是胃口不好。
司马昭阳对她那叫个真的是孝子贤孙，做得比较到位。
尽管，那小茴香比他姐姐还小，也比自己不过大个七八岁，司马昭阳一口一个小娘的叫着，令司马昭君听着心里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他知道，司马昭阳和她是同父异母，但就是对一大把年纪的司马昭阳，称呼她母亲是小娘，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劲。
“小娘，你不吃点东西怎么行？是胃口不好，还是在遗腹岛待习惯了，水土不服？要不，我找郎中给你把把脉？”
司马昭阳付和在小茴香床边，满脸愁容的看着小茴香的一张干瘪的脸，不无担心的问道。小茴香摆摆手，意在自己没有什么大事。不想吃饭，小茴香自己明白，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咳嗽！
过去人称之为痨病。
整个人一天到晚，咳嗽不止，找郎中也是束手无策。
都知道，痨病起初病根来源，是小时候营养不良所致。
小茴香14岁之前，便是在天津港长大。父母亲乃为海边渔民，按理说，她不缺身体生长需要的营养成分。只是，父母亲重男轻女。留有食物，先是给儿子享用。剩下的再给女儿，最后才是自己。
应该说，父母的做法并没有错。
只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子，长大了便是逐年出现不适。
小茴香先是患黄病开始，逐步从黄病过渡到缺铁性贫血。最后，拖到现在这个样，成为痨病。痨病，即肺部结核病引起的咳嗽、严重时吐血，不治而亡。小茴香曾经给赖烟枪号过脉，那赖烟枪直言不讳。
忠告小茴香，禁欲，大补，清闲养身。不然。
可是，最近几年，小茴香遇到的都是些悲喜交加的感人肺腑之事。
和司马昭君意外在遗腹岛相逢，紧跟着为寻找两个外甥外甥女而日思夜盼，小茴香是元气大伤。本想消消停停，带着姑娘司马昭君来自己宜春院接班上岗，自己退居二线，享享清福。怎奈，随之而来的，便是大清兵追随到宜春院，从此，宜春院没个安宁之日。
虽然听说外甥和吴汉菊结婚生子，机灵的小茴香不难发现，那大将军府带走他们一家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茴香能想象，那马钊信和郭莲在遗腹岛，肯定也是在劫难逃。固然那外甥和外甥媳妇，都是练武之人。怎奈好汉打不过双拳的例子，自己见得不算少。尽管，司马昭君和苻乾苕在她面前，从不提马钊信和郭莲一个字，小茴香还是心明如镜。
她喃喃的举起一只右手，灰心丧气的对着司马昭阳摆摆手。
“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之后，小茴香从口里吐出一股发红带黑的血痰。但她始终拒绝找来郎中，倒不是小茴香作死不想活命。她害怕自己的得病状况，被大将军府知道后，将所有人赶出去。
过去人呢，将生病的人视为瘟神，不招人待见。
司马昭阳将这件事告诉吴三德，不知道是吴三德良心发现，又不知道是吴三德，看在小茴香等人和司马昭阳是亲戚关系的情分上，才对众人网开一面。
张贴广告，到处寻医求药。
大清兵来到遗腹岛，在秦三刀和赖烟枪他们家的郎中铺，张贴悬赏告示：因小茴香太太，生命垂危，故招募有识之士郎中前往医治。若能治好小茴香太太痨病，大将军府愿意赏重金邀请郎中前往。
秦三刀和赖烟枪看着张贴在自己门前的布告，摇摇头：“病入膏肓，神仙难下手。甭说我等小小郎中，华佗在世，也无回天之术。唉，一代青楼女子小茴香，这回算完了！”
赖烟枪摇摇头，她知道，小茴香走了，他们俩也快了。人，固然有一死。黄泉路上无老少，小茴香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你说一个小茴香重病在床，大将军府为何大张旗鼓的大肆宣扬。
难道，真滴是为了替小茴香治病，张贴告示，寻找天下郎中求治？
非也！大将军府才没哪么良心发现。之所以借机大肆宣扬小茴香生病，是因为背后隐藏着揪出躲藏的马钊信。张贴告示，仅仅是他一种诱饵的手段。
司马昭阳走后，她艰难的告诉司马昭君：“孩子，想办法离开将军府。要不然，马钊信迟早被他们诱捕。你想想看，那吴汉菊得知马钊信和郭莲有了儿子，她，能接受这个事实吗？切不可轻易相信吴汉菊父女俩的谎言，他们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绝对不可能让别人得到。马钊信来大将军府，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
小茴香说完，一口气下咽，两腿一伸，两眼发白，即刻咽气。
司马昭君和苻乾苕怎么呼喊，小茴香依旧面如死灰。
曾经风靡一时的小茴香太太，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人世，走完她人世间坎坎坷坷一生。没想到，小茴香从京城三品大员家入户，临走时还是走在大将军府的大户人家大院内。也算是来时风风光光，走时冠冕堂皇。
那么，马钊信是不是安照大将军盘算的那样，如愿以偿的找到马钊信呢？
说心里话，人家马钊信原本对郭莲就没什么兴趣。和郭莲在遗腹岛生下儿子马凤梧，纯净是郭莲咎由自取。马钊信待在遗腹岛的目的，是为了钻牛角尖。李连宇在大木船上，对待兄妹两那一套笑里藏刀，始终念兹在兹，怀恨在心。
要说马钊信心里有谁，不用说，那肯定是大将军府对他是恩重如山。
马钊信这个人知恩图报，走到今天，与大将军府对他的赏识脱不开身。甭说吴汉菊出生明门贵族，人家人品相貌，无论哪一点与郭莲相比较，都是郭莲无法企及，无可比之处。因为郭家班子，和大将军府原本就不在一个等级。
倒不是马钊信势利，而是原本那马钊信对吴汉菊即是感情深厚。
如果，马钊信早知道李连宇在遗腹岛，根本就不存在。
有可能，马钊信早离开遗腹岛，自己一个人前往大将军府。
然后，对大将军说出自己被郭登夫妻俩夹持去了遗腹岛，被逼于郭莲成亲。我想，只要马钊信如实回答，不添油加醋，那吴汉菊和大将军绝对会原谅马钊信的过失。甚至，接受马凤梧和郭莲，也不是没有可能。
事已至此，马钊信看着大将军府为外婆婆治病到处求医，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换装成乞丐，流落桃花坞街头，和郭莲手里搀着他们家儿子马凤梧失之交臂。哪怕面点面，郭莲和马凤梧都没认出马钊信，他心里不免引起一阵失落。
说来也怪，你马钊信将郭莲母子俩带到宜春院居住不就得了，为什么一家三口非得神神秘秘，躲躲藏藏？
大清兵对你有仇，至少，你也曾经是大清兵的一员，他们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履行大清兵天责，你又何苦步步紧逼？
两口子各自为战，名义上是你马钊信躲在背后，为的是不想牵连郭莲。可是，你是你的想法，那郭莲铤而走险的报复行为，难道不是过着刀尖上日子吗？
你明明活着，却假装死掉，激起活着的人为你奔命，报仇雪恨。
难道，这不是你马钊信的做法，不近人情么？
当然，说你马钊信不体贴郭莲母子俩，你又是为了他们个人安危，才选择自己已经死去的假象，留在遗腹岛，司机照顾他们俩。但如果你选择和郭莲母子俩相见，难道不比你现在东躲西藏，一家人不叫一家人过着舒服吗？
说是害怕大清兵，因为你马钊信的出现，对其实施报复。
大清兵留在遗腹岛，也不见他们对郭莲母子俩为难在哪里啊？
倒是因为你马钊信的消失，激起郭莲对大清兵的仇恨，她下决心在遗腹岛，每天杀一个大清兵，以示给你马钊信报仇。你说，她这么做，多危险？难道，所有这一切，不够证明你马钊信爱钻牛角尖么！
马钊信没去想这些，而是来到码头，坐等回到江北通州码头的大木船，打算随船北上。
怎么说，小茴香是他的外婆婆。
能赶在临死之前见上一面，也算是尽到孝子情分。外婆婆，不是自己亲奶奶。按照血缘关系分析，外婆婆不同于亲奶奶。大明后期，人们区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关系，大多停留在家门姓氏当中。
异姓，始终是多年以来，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排斥范围之源头。
马钊信选择去见小茴香，郭莲和马凤梧在马钊信心目中固然重要，但他还是选择离开遗腹岛。
只可惜，郭莲心目中，还在为他的死，念念不忘。多杀几个大清兵，给死去的马钊信报仇，是郭莲一生中最大心愿。对马钊信，郭莲是真情付出。但是，当郭莲看到告示上的内容时，她内心里没多大感触。
似呼除了马钊信，什么司马昭君和苻乾苕公公婆婆，对她来说并不怎么在意。
包括小茴香外婆婆，郭莲对她也不怎么有感情。
十多年来，她一直于马钊信相依为命。且，处处是自己以身作则。伺候着马钊信，是她郭莲一生中做的最值得的的一件正事。她心安理得，也是无怨无悔。
哪怕大清兵将她绳之以法，郭莲也绝无反悔之意。
可见，郭莲对马钊信的爱，真滴是情到深处。
都说宁愿选择爱一个深爱自己的人，只可惜，郭莲选择了马钊信，而那马钊信却远离她而去。是命中注定，还是前世有了安排，其实都不是。是误会，是个人的鬼头聪明，耽误了大事。
马钊信，倘若不选择给郭莲母子俩留下他死去的假象，你说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吗？
马钊信辜负郭莲对他的情深意切，踏上三双和小阳春的大木船，直奔江北通州码头。
三双和小阳春见得马钊信衣衫褴褛，愣了大半天，才将马钊信认出来。紧跟着，三双将马钊信带到夹舱，急切的问道：“哎呦喂，我的个老天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几年下来，你，你是一直都在遗腹岛吗？”
马钊信挥挥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毫不客气的说道：“甭提那些废话，先给哥们整点好吃的。我，我都快饿死了！”
马钊信带着满身狼狈，倒不是饿死了。你想想看，凭他在遗腹岛生活多年，怎么可能在遗腹岛忍饥挨饿。何况，那宜春院有烧不尽的柴火；煮不完的饭菜。野果野菜，漫山遍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只是来到大将军府，马钊信养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毛病。
被人伺候的生活，总是令人向往。
所以，马钊信逐渐养成当大清兵教头时，被人伺候时的快乐，内心里充满对权贵的向往。糟糠之妻的郭莲，甭说他原来对她就没什么兴趣，哪怕明知道郭莲对大清兵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纯净是出于自己的死的假音，马钊信还是选择丢下郭莲母子俩，毅然离开遗腹岛北上。
“马钊信，你，你不至于落得衣不遮体，家徒四壁的地步吧？怎么说，那大将军府手指丫里漏出点碎银子，也够你在遗腹岛生活个十年八年。变成这种样子，你是不是在我和小阳春面前装腔作势了？不妨告诉你，我，我说出你的下落，都是因为大清兵把郭登用刑了。估计，估计我再不说出你去了遗腹岛，那郭登老头，被酷刑一准整得招架不住。”
三双是个诚实的人，尽管他很诚实，到现在，他也没告诉马钊信那李连宇已经被他杀死。
马钊信一听，师傅郭登被用刑，急忙停下嘴里塞得鼓呛呛的食物。
他放下筷子，咽下刚啃到嘴的一块鸡脯肉。“你是说，我，我师傅被人打了？且，是在大将军府被人用刑了是不？”
马钊信一双眼，紧盯着三双。刚才跟自己要吃的，脸上露出的神情，就像一只饿坏了大野巴狼，可怜巴巴！
现在，听得三双说是自己师傅被人折磨，马钊信一张脸迅疾露出凶神恶煞般的仇恨。
三双点点头：“唉，要不然，不是万不得已，我怎么可能说出你在遗腹岛。你打也好，恨也罢，哪怕杀了我，三双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是，只是我不明白，你在遗腹岛，是怎么逃过大清兵的追捕的。带走你们家所有亲戚，目的，也是想找到你。现在倒好，你是不请自来了啊！”
马钊信脸上露出笑容，他拍拍三双肩膀，用衣袖擦擦自己的油黏黏的嘴说：“放心，我这次回到大将军府，只是偷偷进去看一眼。能救出师傅和家人，那肯定是如愿心随。倘若救不出他们，我还是要回到遗腹岛。因为，那唯一知道卖掉我的人是谁的李连宇，我还没找到。”
三双一听，心里麻木了！
我去，这家伙咋就这么固执呀？
事情都过去好多年了，他始终要找到李连宇。
有愧于马钊信的三双，看一眼马钊信是那么的信任自己，不忍心对他再欺骗下去了。
他扑通一声跪着马钊信说：“哥哥，是我当初瞒着你了。那李连宇，那李连宇，其实被我几大大板斧送他上西天了。你，你这辈子也找不着他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