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不刊之论
“你看看，我光顾见到你开心了。差点忘了请你回屋里坐坐，快，孩子，屋里请。你回来了，我们家何桃何梨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遗腹岛了啊？她们俩现在在那里，你能带我去见她们俩吗？”
看得出，杨梅尽管在马钊信面前佯装镇定，那是因为自己内心里有一种限制：所谓的待客之道，束缚她内心里的波澜壮阔。
那种急切的想见到自己女儿的期盼和渴望，从她确定自己见到的人，就是曾经那个被蛇咬的，在他们家疗伤的马钊信之后，就一刻没有停下来过。包括和马钊信说的每一句话，此时此刻的杨梅都感觉是多余。
一心只想见到自己期盼已久的两个姑娘，已经塞满杨梅整个心胸。
塞不下任凭闲杂是非的杨梅，这一刻，任何事对她来说，都没见到自己女儿那么重要。
马钊信见问，一时间还没将自己的情绪，从惊喜中调整过来。可能是因为年轻，马钊信将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如实告诉了杨梅：“哎呀，我，我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何桃何梨我是没见着，但有人告诉我，她们，她们被李连宇给祸害了。”
他舍不得说李连宇害死何桃何梨姐妹俩，心里想，说祸害或许令杨梅好受些。
“不不不，小伙子，你，你说什么来着？谁把谁给祸害了，不会是我们家何桃何梨姐妹俩吧！”杨梅似曾未听明白，她重复着询问马钊信。只是马钊信不想再说下去，因为，他感觉这样的话题有些沉重。
“还是不说这些了吧，不瞒你说，我是回来寻找当年那个将我卖到李连宇手里的人。不想被小偷给光顾了。为了追赶小偷，才顺便从路边牵来一匹大黑马。有谁知，大黑马正是你们家丢失的。真的抱歉，我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现在，我要赶到桃花坞大街，寻找那船主李连宇。找到他，才能找到何桃何梨和当年卖掉我的那个人的下落。要不，你，你就在家等等消息再说。”
马钊信站不住脚，他害怕自己说漏嘴，给杨梅带来极大痛苦。
刚刚见到她时，杨梅是喜从天降。
听得有人祸害何桃何梨，杨梅一下子又担心又恐惧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何晓氏听得是李连宇祸害他们家何桃何梨，一下子窜到马钊信面前，他一把抓住马钊信，厉声质问：“你，你说什么，是桃花坞大街的船家李连宇，祸害了我们家何桃何梨是吗？”
马钊信被何晓氏的举动，一下子给整懵了。
他脸上血渍未干，身上血渍斑斑点点还没来得及洗一洗，被何晓氏这么一来，马钊信真的不知道自己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大叔，你，你先别激动。等我，等我慢慢告诉你，你这样的对我，犯不着，何桃何梨又不是我祸害的，至于吗？”
何晓氏歇斯底的喊道：“我只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李连宇祸害了我们家何桃何梨两个姑娘，你只需告诉我是还是不是，接下来的事，于你没任何关系。我说，你小子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啊！”
何晓氏一双手紧紧地抓住马钊信衣领，使劲的往上提。杨梅被何晓氏的举动吓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该上去拽开何晓氏呢，还是任凭他继续对马钊信武力威胁，逼问！
马钊信低下头，难过的说道：“是的！何桃被他杀害，抛尸大海；何梨被他捅死在大木船上，尸体被我师傅郭登埋与江北通州码头。和她们俩一起被害的人中，还有大双二双两个人。现如今，大木船上，只剩下三双。至于李连宇现在逃到哪里，有可能逃到遗腹岛治伤来了。我，是一路寻找他的下落，才上了遗腹岛。”
“奶奶的，他怎么做出如此这般大逆不道之事。这么说，我两个姑娘都被李连宇给杀了？”何晓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马钊信，甭说何晓氏不相信李连宇会这么做。杨梅对马钊信的一席话，似曾不敢苟同。
怎么说，那李连宇也是何晓氏的难兄难弟。两个人臭味相投，沆迷一气，怎么可能对自己女儿下手呢？
马钊信见他们俩对自己的话怀有戒备之心，摇摇头：“不瞒二位，我听得师傅之言，也不敢相信。可何桃何梨是我师傅、师母和师姐认识的人，他们又怎么可能冤枉一个好人呢？何桃何梨自从找到桃花坞大街，没见着我们兄妹两，便按照大妈意愿，来到大木船上寻找以后，才被李连宇告知，说我们去了江南千灯镇。”
“后来，他们就坐李连宇的大木船去了千灯镇了？”
马钊信说出前一半，何晓氏急忙接着说出下一半。马钊信感觉何晓氏有先见之明，或者说，他对李连宇这个人了如指掌，熟透于心。肝化五脏，七情六欲，都在何晓氏的掌握之中。惊奇的望着何晓氏，马钊信果断的点点头。
杨梅擦一擦眼泪，试着问马钊信：“不对呀孩子，我们家何桃何梨是冲着找你而去。你们兄妹两失踪的时间是上午，我们家人醒来后才知道。时隔一个时辰之多，何桃何梨才去桃花坞大街找人。那一会，你怎么可能被送到江南千灯镇呢？说别的我不知道，要说那大木船从遗腹岛开到江南，至少要两天一宿时辰。”
马钊信突然想起何桃何梨对他说的话，他掰开何晓氏的一双揪住自己衣领的手，静静地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被人卖到大木船上。放在夹舱里，五花大绑。而何桃何梨侧是被李连宇安排在货物舱内，尽管我们兄妹两大喊大叫，上面的何桃何梨，也听不出任何动静。其实，是那李连宇对何桃何梨见色起意。后因被大木船上的货主发现，李连宇才不得不罢手。但他不死心，到了江南，便将何桃何梨卖掉。”
杨梅一听，冲到何晓氏面前，举起双拳，对准何晓氏没头没脸砸过去：“都怪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要不和他来往，我们家姑娘又怎么可能被他给卖了啊！何晓氏，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何晓氏被杨梅一折腾，顿感自己责任重大。是啊！现在的何晓氏，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可是，他现在自责有什么用！“别闹了，现在，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只有找到李连宇，方能了解杀女只恨。再说了，这件事，也不纯粹怪我一个人。你不叫孩子们去大木船上寻找马钊信，又怎么可能丢掉两个姑娘性命。”
何晓氏一句不经意的反常话，惊得杨梅慢慢的将自己一双手放下。是啊！想当初，她杨梅不让姑娘去桃花坞大街寻找马钊信兄妹两，或许，就没这回事发生。
“唉，都怪我，都怪我！”
杨梅翻过手，对着自己的脸，一巴掌、一巴掌的豁下去。
恨不得打死自己的杨梅，悔恨交加，痛切心扉的程度，已经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何晓氏深知，所有这一切，都来自于自己财迷心窍。他何晓氏不在晚餐里下药，马钊信兄妹两又怎么可能从他们家失踪。
见得杨梅疯一般的自责，何晓氏还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将马钊信兄妹两卖到大木船上。
这件事，只有李连宇和他两个人知道。
马钊信走到杨梅面前，一双手抓住杨梅的一双手，安慰道：“大妈，用不着自责，我们还是先找到李连宇问个明白再说。只要他说出幕后那个卖掉我们兄妹两的人，就不愁为何桃何梨姐妹俩报仇雪恨的机会。”
杨梅一时半会，哪里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
那种得知亲人噩耗的哀嚎，令马钊信堂堂七尺男儿，被感动得泪如泉涌。
好不容易，杨梅止住哭泣。马钊信吁口气，或许，是因为杨梅哭得泪干。“我那可怜的两个女儿呀，你们，你们怎么就死的这么惨啦！李连宇，你个龟孙子，我于你势不两立，杀女之仇，非报不可！”
杨梅说得牙齿咯嘣咯嘣作响，能想象心里有多恨。
“嗯呢，大妈，我这次回来，正是为了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我有一点搞不明白。当天夜里，我是睡得昏昏沉沉。待我一觉醒来，确原来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在大木船的夹舱里。大妈，你说说这会是谁干的呢？”
杨梅抬头，何晓氏不见踪影。
杨梅一骨碌站起身，她推开马钊信，跑步走出屋外。
来到大院外，向桃花坞大街遥望。“不好，他肯定去通风报信了。孩子，快，骑马去追。把你们兄妹两送到大木船上的人，非他何晓氏莫属。听大妈的话，我对何晓氏了解得比任何人要透切。”
杨梅不顾一切的冲出马棚，上马飞奔。
马钊信左顾右盼一番，大晚上的，夫妻俩一个不要命的去寻找；
一个不要命的去追赶，他原打算找户人家歇歇脚。
确因杨梅夫妻俩听得自家姑娘被人所害，痛定思痛。导致彼此相互责怪、猜疑，而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他忽然想起郭莲跟自己一起逛大街，逮到小偷，自己尾随其后，郭莲是形影不离。
直到自己偷了人家的大黑马，郭莲才远远地在自己身后呼喊：“马钊信，你要早点回来，我在小旅馆等你回来。”
想了想，马钊信走到何晓氏他们家马厩里，顺手牵一匹马，骑上去即走。或许，他真的不放心郭莲一个人住在赖烟枪的小旅馆，会惹出什么事端。所以，不得不连夜往回赶。
亦或，是因为担心杨梅和何晓氏两口子，为了寻找李连宇，而对冬梅和他们家姑娘大吵大闹。
马钊信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我们暂且不了解，也不必事前诸葛亮，事后诸葛亮，都是对人对己不负责任的望断。要想切合实际，最后得出不差毫厘的结论，那就得跟着何晓氏，来到冬梅他们家看看是种什么情况。
“咚咚咚李连宇，你给老子滚出来，快滚出来！”
急促的敲门声，将冬梅和两个姑娘催醒。
来者不善，咚咚咚的敲门声告诉冬梅，深更半夜上门，非盗即匪。不开门，何晓氏口口声声喊着李连宇的名字。知道是何晓氏，口口声声喊着要见李连宇，冬梅也不知道发生什么。急急忙忙穿衣服，掌灯！
“来了，来了，敲门敲这么急干嘛呀？吵醒人家左邻右舍，你不怕桃花坞大街的人对你不客气么？”
冬梅说的也不是吓唬何晓氏的话，而是说出一个事实。左邻右舍，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上人。你就说老纪头和赖烟枪他们吧，夜晚只要发生什么动静，第一个到达现场的绝对是他们几个。
当然，对面的祝家贵、秦富贵，还有小秋菊、海棠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些人在遗腹岛人心目中，都是练家子。
有目共睹，不刊之论，在人们印象中挥之不去。吵醒自己倒不要紧，惹怒众人，不用说一个何晓氏，十个何晓氏也不是他们桃花坞大街上的邻居们的对手。
冬梅刚刚把门闩拉开，等不及的何晓氏飞起一脚：“啪！”
冬梅家的大木门被何晓氏一脚踢飞。
站在大门后意欲打开门扇的冬梅，被门板撞得鼻青脸肿：“啊哟！”
冬梅惨叫一声，后仰倒地。
何晓氏见得冬梅手里端着的煤油灯摔在地上，全然不顾。他怒火中烧，直扑李连宇和冬梅的房间。
“李连宇，李连宇，你特莫的躲到老鼠窟，今儿个小爷我也要把你拖出来。我和你有八拜之交，你却对我女儿痛下杀手。上天放过你，我何晓氏绝对不可能放过你。出来，快出来，你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早点出来受死，或许，念在过往情分上，我饶你不死。”
何晓氏发疯似的在冬梅房间胡乱的摔东西，连个李连宇的人影都没见着。
他们哪里知道，李连宇早在通州码头被三双砍杀，抛尸大海。
欲说李连宇会来到遗腹岛，那无非是他客死他乡的冤魂，游荡至遗腹岛。否则不然，那李连宇怎么会在冬梅的家里出现呢！
“救火啊，救火啊！”
外边，传来冬梅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