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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城狐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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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登,才做不出像李连宇一样的没有人性的举动呢!

    他对姑娘郭莲说:“丫头,去找块布来。如果大木船上没有布,麻袋也行,就当做好事了。也不知道他们老家是哪里,父母家人是谁。只能待到大木船到了江北,找个地方,将她埋了。哎,可怜的孩子,小小的年纪,一朵花没开啊,就这么葬送在这下三滥手里。哎”

    郭登摇头叹息,看到他如此这般表情,王玉菊和姑娘凄然泪下。

    死人的事,在乱世的大明后期,因为大清和后明博弈,尸横遍野,到处可见。野狗拖拽,饿狼吞噬,大地凄惨狼藉。郭登和王玉菊,自从在吴集镇的祝家贵小旅馆认识,至今,也就是二十个年头有余。

    有了郭莲和郭凤,两口子生活得更加融洽。

    别小看郭登年事已高,祝家贵离家出走,音讯全无。王玉菊是左等右等,一年又一年始终不见踪影。小媳妇不是小媳妇,小寡妇不是小寡妇,李贵表妹王玉菊是活得不腥不素,不痛不痒。

    守寡的日子,她再也不想煎熬了。

    认识郭登,还是从她跟郭登住在他们家小旅馆说起。

    以卖艺为生的郭登,因为吴集镇富人居多,娱乐项目除了逢集大街上来几个赊刀人和耍猴的,其他,几乎没什么能引起富人感兴趣的事。郭登来此卖艺,即刻火遍吴集镇。所以,郭登迟迟不退房,王玉菊又是天天给他送茶送饭,接触频繁。

    郭登大王玉菊十八九岁,一个二十七八,一个五十有三。

    加之郭登是个练家子,又在安居县衙姚向英那里做过师爷。举止大大咧咧,言谈文雅出手阔绰。这不正是跟着师傅学医的王玉菊,所需要的那款男人吗?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两个人的关系,迅速由顾客和小二身份,转变为情人关系。

    王玉菊做了祝家贵媳妇,随着祝家贵一年一年未归,家里人对王玉菊也视着眼中钉肉中刺。把一个少夫人打入冷宫一般,让她干起店小二的活计。某种程度上讲,祝家贵家人对王玉菊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才是导致王玉菊,决定跟着郭登浪迹天涯的关键所在。

    现在看来,郭登虽然比王玉菊大个十七八岁,对王玉菊的关怀备至,远远超过年轻力壮的祝家贵。到现在为止,王玉菊为自己下嫁郭登,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再说了,那郭登对她真是叫个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谈不上百依百顺,至少,郭登没有像祝家贵对她那样不理不问,随心所欲。

    俗话说,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王玉菊是个郎中,嫁给祝家贵当初臆想,是想借助婆家之势力,将自己的郎中手艺发扬光大。未曾想,来到祝家贵他们家,才知道祝家贵宁愿让她下厨房,也绝不让王玉菊行医救人。对王玉菊来说,那祝家贵对他太不公道。

    原以为,嫁给祝家贵,自己是如虎添翼。

    可结果告诉她,祝家贵为了得到她,仅仅是信口开河,为了哄骗她罢了!

    木已成舟,后悔莫及,王玉菊不得不选择认命。灰心丧气的王玉菊,度日如年。祝家贵的失踪,给了她和郭登私奔的机会。按理说,她这一生选择郭登,得千方百计地感谢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前夫祝家贵。

    看着可怜的何梨的尸体无人认领,何桃又被李连宇抛尸大海。

    王玉菊突然感觉自己和女儿,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

    他们娘仨不但没有被人拐卖,也未曾有过失去亲人那种思念和切肤之痛的经历。郭凤虽然被大她四十多岁的府衙大人软硬兼施,软磨硬泡的纳为小妾。至少,她生活无忧,衣栏服饰,绫罗绸缎不脱。

    唉!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与何桃何梨姐妹俩相比较,王玉菊心里顿感安慰许多。

    一家四口人,走南闯北,足迹遍及五湖四海。

    虽然也曾遇到不三不四之人的百般刁难,但结果,还是因为郭登武艺超群,每一次都以对方落败而告终。小小狸猫能逼鼠,小小男人能做主。她不知道,如果孩子们和她离开郭登的保护,他们娘仨的结局,会不会和何桃何梨姐妹俩一样的悲惨,还真的难说。

    “呜呜呜苦命的孩子,我们又不知道你娘家人在哪里,只得将你以麻布裹身,等到码头就地掩埋,望你不要怪我们没能厚葬你。大家都是混饭吃的人,能有一日三餐吃,能有衣不露体就是福气了。”

    王玉菊一边抽泣,一边自言自语的对何梨的尸体,念念叨叨。

    大木船上,围观的人,悄然泪下!

    大家都是目不相识,也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因为人们的情绪被王玉菊所调动。一个个将目光射向瘫坐在地,但又似曾绝不服输的李连宇身上。“说,你是从哪里把人家姑娘拐骗上大木船的呀?不说,大家伙三拳两脚,定能把你打得脱壳。”

    一位男士看上去是个盐贩子,蓝布大褂,配着文明棍,一副老态龙钟架势,容易被人误以为他年高德重。听着隆重的四川口音,看一眼此人面向,这个人正是看上马钊信的那个管代大人。

    他们一行五人,化妆成平民百姓,搭船去江北带兵南下。要去的地方,正是马钊信做教头的兵营。遗憾的是,郭登和他们不认识。要不然,几个人一路同行到了江北,直奔将军府。既能找到马钊信,也让管代大人带走兵援,岂不是两全其美!

    见形势对自己不利,李连宇“呵呵”一笑:“乘人之危,你们这伙人算不得好汉。要不,等我回到遗腹岛养好伤,我们约个地方,来个一决高下怎么样?这一会对着我大呼小叫,嘿嘿,我不怕你!”

    管代手下的人走上前,用一只脚踏上李连宇被郭登折断的一条腿,使劲上去踩一踩:“奶奶的,你可知道跟你说话的人是谁么?大清兵管代大人司马昭阳听说过没有?要你生,他一句话;要你死,他用不着说话,只要大人挥挥手,我等就扔你下海喂大鲨鱼。”

    “嘿嘿,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伤者,有意思吗?士可杀不可辱,我都被折磨成这样了,你以为我会在乎一死吗?来吧,我李连宇这一辈子够本了。临死,还带走几个陪葬的。哈哈哈”

    随着李连宇一阵狂笑,司马昭阳对着手下人挥挥手。

    四个彪形大汉,一呼啦从他背后串出。

    手忙脚乱,抬的抬,拖的拖,将李连宇拖至船帮。

    看那江面,雾气层层。

    霭霭云烟,随风飘荡。

    波涛汹涌的江面,浪花泛起白花花的水柱。一眼望不到边的江面上,帆船点点。颠簸漂浮,像一个挑着沉重担子的老者,一步一摇晃的走在高低不平的崎岖山路上。高一脚,底一脚艰难向前。

    李连宇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大海。

    对他来说,这辈子和江河湖海打交道数年。

    无论是遇到恶浪滔天的暴风雨天气,还是突遭山洪暴发,他从来都是忙而不乱,淡定驾驶舵把子。刚才一番话,听起来他是视死如归。现在,真的被四个人抬起,李连宇瞟一眼浪花滔滔的大海,心里猛地一阵颤抖。

    是后悔刚才自己说的话,还是真的害怕自己就这么死去,心有不甘。

    李连宇是忍痛挣扎。

    然而,身为管代的大清兵头头,一个颜色,四人分工均匀。两个人抓住他两只脚;两个人抓住他两只手,四个人喊着号子:“来来来,一二三,我们一起将他丢入大海,让海豹鲨鱼饱餐一顿。既然,他能扔别人下海,我等凭什么就不能扔他呢?”

    “哎哎哎,别,别扔我下去。就算你们将我扔下去,还是找不到两个姑娘的下落不是。留下我,我也没说拒绝回答你们的问题呀?既然,我对你们大家都有用,何不选择留下我啊?再说了,离开我,大木船遇到大风大浪,你们这些人,能活着走出大木船吗?哈哈哈我不是自吹自擂,只要我一个动作,大木船上的所有人都得和我一样,葬送大海。不信,你们就试一试。”

    四个大男人一听蒙了,看着雾蒙蒙,大浪一个接着一个打向大木船。

    每一次浪花打在大木船上,那船体有一种撕裂的惨痛和颤抖。摇晃着,劈风斩浪向前。或许,那李连宇说得没错。你看三双一个人驾驶大木船的舵把子,一边不停地一个人操着风帆。呼呼的东南方,似曾要将桅杆推倒的样子,看着令人胆寒。

    见抬着李连宇摇晃着,又犹豫不决·不敢将其丢入大海。

    司马昭阳见台阶就下的问李连宇:“你能说出被你害死的那些人,他们来自什么地方不?你说了,于你不说,其实效果对我来说是一样的。生有何来,死又何惧?你不怕死,我们这些大清兵头领,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平民百姓的胆量和胆识么?笑话,说不说随便你。对我来说,你说与不说,结果都是一个样。嗨嗨!”

    李连宇愿打服输,他心里想,反正现在再想自己回到以前,那是绝对不可能了。

    既然东窗事发,隐瞒不了,那就让他公布于世。大不了小姨子对我恨之入骨,除了恨,她还能怎么样?只要将害死她姐姐这件事隐瞒到最后,小姨子就不可能像这些人一样,对他无情无义。

    痛得大汗淋漓的李连宇,因为被郭登折断的一条腿,被一个人拽着,撕心裂肺的钻心疼痛,难以克制。

    商人的嘴脸,是唯利是图。只要对自己有利,什么人生脸皮至为贵,在商人的大脑逻辑思维里,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要脸不要脸。有利益可图,对自身有利,什么都可以放下,决不能放弃利益。

    “别别别,我说小兄弟,你是当过大清兵的,哪有遇到伤兵,还穷追猛打的。我对你们已经失去威胁,所以诸位大可不必大惊小怪的担心我。那两个小姑娘,应该是遗腹岛上的某一户人家的。我能肯定他们俩是姐妹俩,但是遗腹岛哪一家的姑娘,这个,不是我隐瞒事实,而是真的不知道。倘若诸位有兴趣,不妨去遗腹岛一看究竟。”

    司马昭阳对着四个大汉挥挥手,将李连宇放下。

    继续问道:“那两个聋哑人呢?他们又是怎么来到你大木船上?你,你为何要对他们赶尽杀绝。难道,和你相处在一只大木船上,你对他们下手时,一双手都不软一下。他们仨,对你来说,有那么值得你恨吗?”

    “可能,我说出来你们有点不太相信。三个聋哑人,是我在遗腹岛上一个朋友介绍过来的。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们仨并非聋哑人。假装是聋哑人,骗我好多年,你说,我心里能不恨他们吗?”

    李连宇说到这里,心里起伏不平。他用一种极其仇恨的眼光,扫视正在大木船后,驾驶舵把子的三双。

    郭登发话了:“李连宇,我可告诉你,何桃何梨姐妹俩,是因为被你所骗,才来到江南找人的。你将他们卖给一家小餐馆,她们俩是逃到大街上,被我们发现。谁曾想,他们姐妹俩要找的人,正是我徒弟马钊信。遗憾的是,这小子半路上被大清兵给抓走当了差。两个姑娘为了找到他,才随我们一家三口北上。”

    “什么?马钊信!你们要找的人是马钊信?是不是行走江湖卖艺的那个马钊信?”

    管代吃惊的望着郭登,脸上露出惊愕之色。他不知道郭登是个什么角色,居然敢称谓是马钊信的师傅。再一个,他所了解的马钊信,不过是是个江湖艺人,莫非,郭登就是马钊信非常崇拜的师傅,号称双剑双雄的刘学优和郭登?

    郭登怀抱双拳,付之一笑:“呵呵,马钊信正是门下小徒。为了他,我们一直尾随其后。只可惜,因为得到消息不可靠。明明是被人带去江北,我们侧一路南下寻找。唉,直到今天,才坐船北上。不想,两个姑娘认出船家,即是当时诱骗他们的人,所以。”

    听得郭登一席话,司马昭阳连连点头。

    像李连宇这样的害群之马,仗着自己有两下子,便是横冲直撞,八面威风,祸害乡邻。

    狐假虎威,不知道仗的是谁的胆量。

    城狐社鼠,司马昭阳是最恨仗势欺人之人。

    没及时听到大木船甲板上的动静,否则不然,他早带人出手相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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