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不枉此行
李连宇听得有好消息，又是何晓氏这个熟透于心的信得过人的声音。加之从门缝里，借着月光看到的的确是何晓氏一个人身影，便“嗖”的一声，哗啦一下打开门。
“啊哟，都什么时间了，再好的消息大白天你不能来吗？说吧，到底有什么好事，值得你大半夜来我们家。一路上，你就不怕被女鬼拖你进小树林啦！哈哈哈。”
何晓氏手里牵着马缰，他走进李连宇身边，摒弃呼吸的对李连宇说：“别大声嚷嚷，我，我在天罡山的北侧树林里，见到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男大女小，像似兄妹两。看上去长得又不太像，但端庄大方，眉目清秀，褒鼻褒眼。你把他们俩带出去，绝对能卖个好价钱。至于我这里吗，你看着办就行了！”
何晓氏说完，转身就走。
李连宇急了，他以为何晓氏见自己没表态，便急着去找下家了。
所以，急忙对着何晓氏身后就喊：“哎哎哎，我，我说何晓氏，口说无凭啦！光是听你说，我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向你表态啊？要不，先将人带过来让我看一看再做决定怎么样？”
何晓氏回过头，对着李连宇投以鄙视的目光。
从嘴角挤出一丁点尴尬的嗤笑说道：“啊哟，和你打交道少说也有十头八年。你心里的那几斤几两，我何晓氏还能不知道吗？我知道你不见兔子不撒鹰，人，都让我带到你家的大木船上了，三个小哑巴帮我看着呢！走吧。”
说实话，要说李连宇在遗腹岛上的家当，对何晓氏来说，和他从司马涂暾老爷家偷来的金银财宝相比较，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悲天悯人，李连宇拼死拼活挣得的碎银几两，怎抵得了他何晓氏不费吹灰之力，便是炙手可得的金锭银锭呢？难怪，何晓氏刚才在夜色笼罩下，用一种极其瞧不起的眼神瞟一眼李连宇。虽然一言不发，看着他不吱声，侮辱性却特别强。
幸亏有夜色作为掩盖，要不然，被那李连宇看到，他何晓氏以后在李连宇心目中是否还有现在的威望，那就说不清楚了。
李连宇是个守财奴，多半有人在背地里议论他是财迷心窍。尽管李连宇或多或少听得小姨子在他耳边刮起枕头风，将别人背后的议论，和盘托出的告知李连宇，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李连宇为了家庭的幸福美满，依然一如既往。
不断地犒劳自己，努力赚钱养家糊口。
他带领三个聋哑人，从遗腹岛到江南江北，无论是雇佣纤夫逆流而上；还是扯起风帆，顺流而下。来来回回，李连宇的大木船从来没有空船单放过。由于离开潮帮码头，失去固定货源。
每一次驾船航行，所有货源都得自己去打听、组织。
实在找不到货源的情况下，为了不使自己空船单放，造成成本加大，资源的浪费，李连宇便打起了带人来遗腹岛主意。从开始的只进不出，到后来的来去自由。只要有人给银子，带人上遗腹岛，和从遗腹岛将人带走，李连宇是只认银子不认人。
何晓氏早知道李连宇暗地里做这样生意，要不然他不可能将马钊信和苻玉茜麻倒。
然后，将他们兄妹俩送到李连宇家的大木船上来。
至于李连宇的行为举止，三个聋哑人是哑巴吃苦瓜，有苦说不出。他们只能心中有数，以为，被李连宇带到遗腹岛的人，或者，从遗腹岛带走的人，都是和他们仨一样经历。
所以，对李连宇的所作所为，三个聋哑人认为李连宇是在做一件件好事。
积德扬善，仿佛成了李连宇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们并不认为李连宇对人口买卖上的交易，是一件惨绝人寰的千人骂、万人吐弃的绝事。
所以，在看到何晓氏将熟睡的马钊信和苻玉茜送上大木船的那一会，三个聋哑人才习以为常。
直到李连宇被何晓氏带上船，他来到夹舱，见得苻玉茜和马钊信睡得正香。
手脚被何晓氏反绑着的兄妹两，鼻息一张一弛，却没有丝毫被捆绑的难受表情。
他和三个聋哑人的举止一样，先是蹲下身，再用手指头，分别在马钊信和苻玉茜鼻息上试一试。知道肯定从鼻息里，流出一阵阵喘息气息，方才站起身和何晓氏走上岸。
何桃何梨骑马飞奔，母亲的话，对姐妹俩来说那就是圣旨。
来到桃花坞大街，姐妹俩由东找到西，再由南找到北。见人就问，四处打听，所有人给他们的回答都是同一个动作：摇摇头！所有的人都给她们说同一句话：不知道，没见过！灰心丧气的姐妹俩，想起娘亲杨梅的叮嘱：去李连宇家的大木船上找找。
“姐姐，还是听娘的话，我们去大木船停靠的码头吧！桃花坞大街人多势众，一两个人走在大街上，哪有人注视她们俩，问了也是白问。不如直接去大木船上等候，反正，那大木船是唯一通往外界的通道。在大木船上等不到兄妹两，那就证明马钊信兄妹两还在遗腹岛。”
何梨扯了一下手里的马缰，催马快走两步与何桃并肩同行。
以何桃心里想的是，马钊信和苻玉茜兄妹两，十有八九是连夜逃走了。
如果把何桃来处理这件事，她的首选，必定选择去马钊信兄妹两居住的家。
按照何桃的逻辑，兄妹两连夜出逃，无非是母亲杨梅对他们兄妹两的过度溺爱，使得兄妹两产生逆向思维。害怕母亲对兄妹两有所图谋，因此才不得不趁机逃脱。
但是，厨房里，发现少了一包迷魂药，黄色纸包散落在地，何桃看了又顿觉一家人蒙头大睡到第二天中午，是有些蹊跷。
她没有怀疑爹爹何晓氏会对所有人下药，而是把第一个怀疑对象，归咎于马钊信和苻玉茜兄妹两。从而得出结论是：绝无此机会！因为，马钊信和苻玉茜兄妹两从开始吃饭，上床睡觉，始终没有机会进入他们家厨房。
那么，问题来了，难道他们一家人的异常懒睡，真的是因为有人下了药？
如果是，这个人是谁？
他下药的目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问号集聚何桃脑海。尽管如此，何桃也没将下药的人，像母亲一样，疑神疑鬼到她爹爹何晓氏身上。因为，她们姐妹俩亲眼目睹爹爹何晓氏和母亲睡在一张床上，且，是最后一个醒来。
至于，夜里面何晓氏起床，早晨回家假装睡着，何桃也没往这方面去想。
凭什么要把所有的不是，像她母亲一样，都往爹爹身上堆呢？
平心而论，直到这一会，何桃心里依然对母亲怀疑爹爹的做法，不予认可。她宁愿相信是马钊信和苻玉茜寻找机会逃跑，也绝对不敢相信是爹爹何晓氏，从中下药作梗！
刚才，妹妹何梨的一席话，令何桃茅塞顿开。
她双腿一挟，挥动手里马缰。
右手马鞭在手里“呼呼”挥舞两圈之后“啪啪”打在马屁股上。
“对呀！无论兄妹两走到哪里，想离开遗腹岛，除了李连宇他们家的大木船，绝无第二条去处。妹妹，我们走，去李连宇他们家的大木船上找找看。或许，只有在哪里才能等到她们俩。”
也不去想，那马钊信兄妹两为什么要去李连宇他们家的大木船。
是因为赌气离家出走呢，还是一心想着离开遗腹岛？多半，是因为兄妹两待在遗腹岛，感觉太无聊吗？何桃没去想，要说头脑敏慧，还真的莫过于何晓氏和杨梅生下的妹妹何梨。
她对爹爹何晓氏咋晚先是对马钊信和苻玉茜冷眼旁观，在与苻玉茜对话之后，态度突然有了变故。
不但在娘面前不断的对马钊信和苻玉茜体贴入微，包括对娘也是大献殷勤。何梨看在眼里，心里虽然有些羡慕嫉妒恨。却始终未能抹去她对爹爹的怪异举动的质疑，或者说是置之不理。
在遗腹岛的西南角，沿着江边的沙滩延伸十五丈左右，有一处用石头铺起来的由高至底的码头。
宽厚的长条石，纯然是清一色人工巧凿而成。长药五尺，宽有一尺。厚度约莫五寸的长条石铺在沙滩上，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向江边延伸，直至大木船的停靠处。
很明显，长条石必然是来自遗腹岛上的石匠之手。
锻石成水磨，锻石成碓臼，锻石成码头的路基、或者锻石成房屋的地基，在遗腹岛，是人尽皆知的一件事。
来自遗腹岛的上石头和木材，是当时遗腹岛上，除野生动物和野果野菜之后的最廉价的建筑石材。莫说桃花坞大街，都是用这样的石头铺垫而成。哪怕将遗腹岛陆地面积都以石头作为铺垫，石材依旧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大木船上，三个聋哑人小伙子，有个人打水洗菜做饭；
也有个人拿拖把洗刷大木船；还有一个缝补帆布，他们仨是各尽其能，各尽其责。
何桃携着何梨，大老远就看着一条大木船停靠在浩瀚无边的海滩上，姐妹俩跳下马，来不及将马拴在海滩边的石头上，直接朝大木船奔去。
“姐，快看，到了，前面就是大木船，但愿马钊信和苻玉茜呆在上面。”
“走，快！”
那种久违了的感觉，恨不得一步跨上李连宇他们家的大木船。
无论岸上有什么动静，大白天的，三个聋哑人当她们姐妹俩不存在一般。
不是夜晚，夜深人静。
虽然聋哑人听不出声响，但他们仨能通过大木船受到的震动，判断周围的一切动静。大白天，他们仨的这种感觉，自然荡然无存。因为，大白天的吵闹声繁杂。
“喂，船家，你们看见没看见有一对兄妹两上得船来啊？”
何桃不知道大木船上的三个人，都是聋哑人。
她没有直接通过跳板走上船去查看，而是有礼有节的跟船家打招呼，目的是想征得船家的同意，方能上得船来。
见三个人近在迟尺，却对自己的打招呼充耳不闻，何桃和何梨姐妹俩有点不耐烦了。
“喂，我说船家，我姐姐和你们仨打招呼是不是没听见呀？”
何梨上前一步，指着三个人，一顿责问。
依然如故，船上的三个小伙子依旧各忙各地，对何桃何梨姐妹俩的话，当着耳边风。既不回应，也不反对。我去，何桃何梨姐妹俩再也受不了了。姐妹俩气呼呼的争着走上跳板。
“咚咚咚”，一阵走上船发出的脚步声。
“为什么不理睬我们？”
何桃走到一个阬头擦着大木船上地板的小伙子，用一只手抓住他背上衣服拎一拎说。
他这一拎，可把那个聋哑人吓着了。
一个猛然抬头，差点撞上何桃胸部。
接下来，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哑巴哑巴哑巴”不停地比划着，吓得连连后退。
当然，她的动作，也把何桃何梨姐妹俩惊得目瞪口呆。
听不懂聋哑人在说什么，何桃定下神，一双眼紧盯着聋哑人，惊讶中带着惋惜的自言自语道：“我去，原来是个哑巴！难怪我们俩对着他喊那么大声音，他们仨硬是纹丝不动。哎呀，幸亏我用手一试，要不然差点错怪他们了！”
见得聋哑人朝船舱走去，将另外两个聋哑人用手拖过来。
三个人对着两个姑娘，大家互相对峙着。
眼神中虽然没有充满敌意，但至少没有把对方当着友人，也是名副其实。
“噢，我们是来找人的，找两个和我们俩差不多大的人。哦，一个是和你们仨差不多高的小伙子；一个是和我妹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不知道你们见着没有？”
何桃用手指一指对方的一个人，又用手指一指自己妹妹何梨，意在指马钊信兄妹两。
听得大木船上的三个人，连连摇头。
其实，他们仨对着何桃何梨姐妹俩摇摇头，不是告诉她们俩，不知道马钊信兄妹两下落。意思是想通过摇头告诉何桃何梨姐妹俩，他们仨不明白姐妹俩上船的意图是什么？
是想搭船离开遗腹岛，还是想来大木船上找回什么她们俩想要的东西。
总之，能和三个聋哑人无障碍交流的人，在遗腹岛上，除了李连宇，再无其他人。
不过，李连宇小姨子冬梅，以及他们家两个姑娘，也能从三个聋哑人的手势和口型中，得出大概意思。除此之外，再没有人能理解三个聋哑人所表达的意境了。
“姐姐，看到没有，三个人都是哑巴。听不懂我们俩的话，他们仨也有些着急。我们姐妹俩听不懂他们仨的话，也是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啊，姐？”
何梨算是没耐心了，三个人都是哑巴，和谁都说不清道不明。索性，大木船上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她转身要走。
何桃侧不甘心，既来之侧安置。
何不当着三个聋哑人的面，自己亲自下船舱寻找一遍。及时找不到，也不枉此行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