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宿
李贵被打下水牢。小茴香因平常和姚向英相处密切,被县官大老爷安排在怡春院坐上幕后老鸨位置。
嗨,可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姚向英不可能天天来此陪伴,一月半载来一次,也算是给怡春院带来盎然春意。因此,县官大老爷每一次光临怡春院,潜意识给小茴香撑门脸壮鼠胆。
怡春院,上上下下还有谁不知小茴香的后台,乃安居当今县老爷。有了县老爷这把保护伞,小茴香哪里还顾得上那打在水牢里的李贵。她吸取在司马家族大院的教训,再也不敢像对待司马涂暾那样的,对待县老爷。
无论县老爷姚向英在与不在怡春院,小茴香依旧忠心耿耿。不敢出雷池半步,是小茴香对自己的忠告。不久,小茴香无本获利,将怡春院据为己有。当然,在这背后,离不开县官大老爷姚向英的暗箱操作。
给小茴香搭好床让她睡觉,小茴香如虎添翼。干老鸨行当,对小茴香来说,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天生,小茴香就是老鸨的材料。仿佛,怡春院早为她量身定做。
想当初自己蓓蕾初绽的十六岁花季,便被司马涂暾老爷霸占。那司马涂暾对她所用手段,小茴香记忆犹新。也算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了怡春院老大的小茴香,尽管是姚向英的傀儡,活学活用司马涂暾当初对她连哄带骗,来对待怡春院新招来的小姐妹身上,也算是不枉和司马涂暾一场。
配上小茴香精打细算头脑,怡春院在小茴香组织下,青云直上,门庭若市。赚得银子,不必说你也知道,还不是全部进入姚向英腰包。司马涂暾满以为县官大老爷姚向英,会按照自己的授意,以奸夫淫妇治罪于李贵和小茴香。
做梦也没想到,姚向英借坡下驴,遂将小茴香据为己有。
只是怡春院的小茴香,不叫小茴香。而是改名换姓,改头换面,小茴香变成十里香。李贵,也没因此而一命呜呼。而是在小茴香做了怡春院老鸨之后,被姚向英释放。同样在怡春院,做了账房先生。
不过,李贵已经不叫李贵,而是叫小贵子。估计,司马涂暾如果知道县老爷姚向英收了他那么多金条,结果只不过以敷衍他算是了事。不当场气死,那就不是曾经的三品大员,司马涂暾。
毁掉一个家,一念之间。失去小茴香的司马家族大院,现在,只有徐妈替代小茴香。可是,这个徐妈尽管得到司马涂暾老爷的器重,对富贵人家家务事管理,徐妈乃一介贫妇。正所谓头发长、见识短,没有掌控全局的能力。哪怕,恩德、三狗蛋,以及小丫鬟冬梅、海棠、秋菊对她唯命是从。
作为男人,恩德和三狗蛋佣人身份卑微,只是与高官厚禄之人相提并论。如果将他们俩和徐妈等放在一起共议,那就是平起平坐了。因此,对待徐妈,同为佣人的他们,不可能像畏惧小茴香太太那样的,畏惧徐妈。
对徐妈的呼来唤去,总是嘴上答应,行为上吊儿郎当。
也难怪恩德和三狗蛋,在失去小茴香太太之后,情绪低弱,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应差式的消极怠工,令徐妈看了,大为光火。其实,徐妈哪里知道,恩德和三狗蛋之所以对小茴香太太服服帖帖,其背后都是因为他们俩和李贵一样,有“私活”有求于太太小茴香。
而这种私活,是她徐妈所不能做到的,也无法满足恩德、三狗蛋需求。你说三狗蛋和恩德能像以前一样的,不需要小茴香太太明察暗访,也能将家务活,田地间所有活计,一览无余,一包到底。
没办法,徐妈征得司马涂暾老爷同意,将自己家人,全部带到司马家族大院,以示对司马涂暾老爷的忠诚。
司马家族大院,仿佛已经成为徐妈一家人的天下。不过,徐妈一家人还算是懂规矩。随着司马涂暾老爷身体状况,每日巨下。身边,除了海棠、冬梅,还有徐妈男人,陪伴左右,令司马涂暾老爷心满意足。
他不后悔将身家性命,托付徐妈。能看得出,徐妈一家人对他,有求必应。不能说是惧怕,就当是一种尊重吧!
可以说,摒除徐妈对大户人家缺乏管理经验以外的缺失,在待人接物方面,徐妈一家人照顾司马涂暾老爷,那才叫个滴水不漏。看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的认知,在任何年代,奇效无可替代。
司马昭君对母亲和李贵之举,在司马家族大院,搞得满城风雨,脸上顿觉蒙羞。她不知道,那是父亲欲将母亲逐出大门的最有效手段。当然,司马昭君也不知道,母亲已经被县老爷姚向英利用。在怡春院做起大老板,统领怡春院男男女女几十口。那规模,远超十多口的司马家族大院。
开始,司马昭君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她不明白随父来到安居,家庭变故会如此狼狈。不吃不喝两三天,吓得秋菊哭着汇报老爷。徐妈,也是苦口婆心,细心劝导。没用,沉积在司马昭君心里的伤痛,岂能是徐妈说说好话,就能解决。
还是老爷有办法,他拄着拐杖,不声不响来到司马昭君房门口,侧耳聆听。和徐妈、秋菊等人不一样,脸上露出欣慰和笑意。他附着徐妈耳朵,叽叽咕咕交代一阵。然后,继续回到自己的客厅,安多大危害,而是回味无穷。
徐妈,按照老爷的吩咐,令秋菊将司马昭君喜欢吃的食物,送到房间。不劝、不看,送来即走。凉了,端下去再热。一日三餐,按时按点。说来也怪,司马昭君不用请,不用带,也没有人劝,更不要人哄,在母亲小茴香离家的第四天,她开始吃饭了!
满以为了解大小姐的秋菊,不得不服承认,还是老爷了解大小姐秉性。徐妈也佩服老爷对司马昭君大小姐爱护。曾经因为自己最了解大小姐脾气的徐妈,深深地明白,老爷虽然耄耋之年,对大小姐的疼爱,是司马家族大院所有人在所不及。
时间过去不到一个月,司马昭君精神状态恢复如初。所有精力,除了和秋菊去马吉祥船上取鱼喂小喜鹊,就是和马吉祥划船、放鸬鹚捕鱼。母亲和李贵被带走的阴影,似呼已被她抛至九霄云外。
恢复往日和马吉祥在一起的欢乐,是司马昭君在小茴香母亲离开司马家族大院之后,唯一做到的一件事。
至于,小茴香和李贵是死是活,没有人对他们俩记起。初开始,司马家族大院,时不时有人冷不丁问及此事。
时过境迁,慢慢的,小茴香和李贵两个人,在司马家族大院淡出人们记忆。司马家族大院,失去李贵这位得力助手,不算惋惜。替补他的是,徐妈家两个儿子,三个女儿。以及,徐妈男人郝来福。
对司马涂暾来说,失去一个小茴香,和一个账房先生。他得到三个大男人的劳动力,还有,徐妈三个女儿,一大一小,一高一矮。和海棠、秋菊、冬梅差不多大。司马家族大院,一下子人畜兴旺。
能在弥留之际,看到司马家族人丁强胜,司马涂暾笑了。
小喜鹊长大了,羽毛丰满。它们养家不局限于司马家族大院门前的大柳树上歇脚。而是早出晚归,中午都不回来。
天罡、地藏依旧有海棠、或者冬梅看管着。夜晚,继续留在恩德和三狗蛋房门口。只要天罡、地藏狂吠,恩德和三狗蛋手拿木棒,从门缝向外透出视线,观察外边有何动静。
李贵的房间,成了徐妈两儿子睡觉的地方。小茴香太太房间,自然成为徐妈三个闺女的闺房。大小姐司马昭君,依旧和秋菊同房异床。海棠和冬梅,还是和原来一样,两个人一个房间,陪伴司马涂暾老爷左右。
令她们俩开心的是,以往,碰到老爷要上茅房,两个小丫鬟总是棘手。跑去叫李贵,还得看李贵脸色。初愿,只是服侍老爷、太太。未曾想,老男人老了,吃喝拉撒睡,对她们两个小姑娘来说,总是一件麻烦事。
现在好了,徐妈男人郝来福随叫随到。陪老爷喝茶,跟老爷学下棋,扶老爷上床,所有这些,都有郝来福一人承包。
而海棠和冬梅大多数时间,都在厨房帮忙。买菜,洗菜做饭,海棠和冬梅两个人一个锅上,一个锅下,总算给徐妈腾出时间。来自小茴香和李贵走后的司马家族大院的变化,似乎都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只有徐妈知道,所有这一切变故,莫过于我们家老爷司马涂暾的别出机杼。
秋菊,依旧和马吉祥母亲保持接触。她以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束缚所有年轻人。只要她死死锁住马吉祥母亲,就不愁马吉祥对她没有好感。那个年头,年轻人哪有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利。
尽管,马吉祥身上散发着一股初生牛犊不畏虎勇气,也不可能违抗父母之言。因为,有了马富贵,治好司马涂暾老爷小腿肚烂疮之经历,司马涂暾对马富贵他们一家人并不讨厌。但对大小姐司马昭君和马吉祥的频繁接触,司马涂暾还是比较在意。
一晃,三年过去。十四岁的司马昭君,俨然是一位成熟的十七岁大姑娘。身高,长到五尺五。喜欢舞刀弄棒的她,始终丢不下琴棋书画。闲来无事,练一练古琴,来一曲十面埋伏,断桥相会,听得司马涂暾如痴如醉。
和马吉祥相处,大小姐始终没在马吉祥面前表露心迹。你比如,她晨起练剑。三尺龙泉宝剑握手,引气马步,目视前方;举剑踢腿,提跨弓步;上挑下刺,一套动作下来,笔走龙蛇,行云流水。
马吉祥全然不知,在司马昭君身上,还有他马吉祥不知道的事。舞文弄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马吉祥眼里,司马昭君即是个阁楼绣花小姐。除了大家闺秀,豪横、蛮不讲理,任性、妄为。
除此之外,马吉祥也看不到来自家司马昭君身上,还能看出什么优点。
正是他对司马昭君的误判,才敢对司马昭君有所期待。这种期待,并非是两个人结成秦晋之好。而是那种,那种天天在一起就开心,使得他干什么活,都不觉得累。还有就是,只要和司马昭君在一起,马吉祥就有一种不想吃饭,也不感觉肚子饿的身体情况。
所有这些想法,都是在他对司马昭君的不了解情况下,作出的生理反应。估计,马吉祥知道大小姐能文能武,才貌双全,便会主动疏远,不敢接近。因为高攀不起给他带来绝望,所以没有奢望。
对一个连奢望都没有的人来说,无外乎失望至极,无求无所愁虑。
家,对司马昭君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来到马吉祥船上,司马昭君倒有一种归属感。何以见得?你看看,她咋夜一宿未睡。和秋菊大早上来到马吉祥船上,呵欠连天。见得秋菊和马吉祥划船、下网,她静悄悄一个人,弯腰阬头,进入船舱,倒头便睡。
也不知道为了啥,来到马吉祥船上,有一种归属感。是因为这种归属感,来自于司马昭君对鱼船情之所钟,还是因为鸬鹚捕鱼给司马昭君带来视觉焕然一新,谁也猜测不透。
总之,司马家族大院对她是来说,是何等任重道远,司马昭君也是掉以轻心,鄙夷不屑。
“秋菊,我,我有点犯困,先睡一会。你,你去帮帮小哥哥吧!”秋菊等的·就是大小姐这一句话,她早就想和马吉祥多待一会。为难的是,大小姐面前,她不得不先让大小姐做出安排。小丫鬟在任何场合,都不能将自己风头盖过主人。
“哎,大小姐,您睡吧,我去帮小哥哥划船。”欣然答应的秋菊,不是走到船尾去划桨。而是从船帮上拿起竹篙,站在忙着理一理渔网的马吉身边,一副乐滋滋样子!每天重复做着一件事,马吉祥不厌其烦。
小河两头扎下渔网,马吉祥这才放出鸬鹚。
嗷嗷嗷,鸬鹚从船头一只只蹦出来。它们张着翅膀,噗噗噗,拍打着水面上空气,一种从牢笼中被解脱的喜悦。“嘿,嘿嘿”随着马吉祥一声声督促,鸬鹚一只只飞身跳下河水,跃身下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