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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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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青竹在现代生活半个月了。

    她不习惯日常的节奏。出门专车接送,无需骑马颠簸;回家保姆做好饭菜,就差没喂到嘴边。她不用上天下地,赤脚走钢丝;不用以双腿量丈沙漠。但她的生活无聊到枯燥。

    她瞅着全身镜中,这张怎么看都不顺眼的脸。美是美的,是娇生惯养的美。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许笛。

    事情还得回到,她死去之后说起。

    她死于蚕食爆发。

    再有意识,到了一片纯白的空间。

    四处无人,但听得到声音,那声音干巴巴的,没有情绪起伏,也找不到出自何处。

    那声音说它是系统管理员,负责管理书界各项事务。

    它道:“恭喜角色2658723号,你在书界年会中获得大奖,正在为你分配奖品,请稍等。”

    贺青竹没多惊讶,对于稀奇的事务,她向来接受迅速。好奇地问:“什么大奖?”

    系统:“你被评选为年度最惨炮灰奖获得者。”

    贺青竹:?

    系统:“叮,分配成功,角色2658723号,你的奖励为现代享福体验卡一张。”

    贺青竹:“什么意思?”

    系统:“你可以在现代生活。”

    贺青竹:?

    她果断地说:“我想回去。”

    “角色2658723号,你的原世界再三崩坏中,暂时无法回去。”

    贺青竹找到了重点:“我还可以回去?”

    系统:“是的,角色2658723号,待原世界稳定,你将回到你的世界,这是所有获奖者的特权。”

    贺青竹想:嘿,当个炮灰也没那么惨。

    于是她变成许笛,借用她的身体,拥有她的记忆。她有扮演角色的经验,对流程驾轻就熟,再加上有记忆加持,没出什么差错。

    她家是做开采生意的,世世代代都是,类似于挖矿,具体她不理解,目测是个大户人家。

    她关心的是,他们这个家族,原本与胡家酒庄的公子哥有联姻。

    但那公子哥不知发生了什么,性情大变,终日要么自残,要么伤人,成了神经病,被关在疗养院里,每日吃药电疗,变得人鬼莫辨。她妈火速斩断联姻。

    她打听到胡家那公子哥的姓名,发出鹅叫。

    她提了满袋子的葡萄去疗养院看他。

    看门的大爷说不让拿东西进去。

    她只好罢手。

    酒庄估计砸的钱不少,给他安排了独栋别院,小护士和医生来来回回穿梭。

    她推开房门,看到他坐在床边。

    他短发寸头,后脖子贴了块像膏药样的东西,穿着一件病号服。他背对着她,抬头,又低头,如此重复。

    房子很空,只有张床,床边摆着台半人高的机器。用柔软的护罩套着。机器上的显示屏能窥探他的精神状态。如果波动,便是起伏的绿线,如果平和,便是一条直线。

    对面是焊死的纱窗,没有帘子,无际的大海尽收眼底。

    这间房,无论是门,地板,或是床,通通都是软的。据说,是为了防止他有任何自伤的可能性。

    她走到他面前。

    是胡萧的脸。眉眼不变。他没有骗她。在现代,他确实长这样。

    他的瞳孔涣散,紧抿着唇,有人来了,也给不出反应,仍是抬头又垂首。

    她指着自己说:“胡萧,是我,贺青竹,我来见你了。”

    胡萧置若罔闻。

    贺青竹明白了。

    他没有回来。

    真是大骗子,比她还能骗。

    那他会在哪儿?他会不会知道真相?他会杀了薛牧,重启世界吗?不行,那太傻了,重启后的她肯定不认识他,对他太过残忍。

    她躺回自己的大床,思来想去,确定他能干出那种事。

    或者,更可怕的结果是,他自杀了。

    想到此,她慌到六神无主。

    她忽然记起某事,从床上弹起,疯狂地用手机搜索信息。

    跳出来的第一页,是微博词条,明明白白写着登仙门再无续集七个大字,点进高热的信息看,评论区大都哀叹不已,仿佛绝世神作陨落的现场。她在热门的评论中,翻到作者封笔的消息。

    正是写出《登仙门》的作者。

    她差点喷出老血,想到那个人恨得牙痒痒。当即运用资源,查到了作者的住处。

    她找到小区,上了十七楼,气势汹汹地摁响门铃。

    来开门的是秃头小哥,年纪不大,穿着睡衣,黑眼圈像熊猫。他挠了挠头,还没张口,被她揪住了衣领。

    她这幅身体的手劲不大,硬是凭着股气势,把他推到房间的墙壁上,抬脚一踩,腿侧靠在他的盆骨位置,恶狠狠地说:“你就是写出《登仙门》的作者?”

    小哥:?

    她怒气冲天地喊:“我、是、贺、青、竹!”

    “砰”的一声,听到杯子碎裂,贺青竹循声望去,只见房门口站着个年轻男子,满头羊毛卷,显得头发很多的样子。长得普普通通,鼻梁上架了副圆框眼镜。同样穿着睡衣。

    她松开手。

    很快明白过来。

    这个眼镜男才是作者。

    眼镜男光速打发走秃头小哥,两眼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你真是贺青竹?”

    贺青竹双手抱胸,斜睨他,摆出一副“你说呢”的态度。

    半个小时后,他们站在阳台。作者抽吸电子烟,吐出西瓜味烟圈,说起从前。

    贺青竹知道胡萧没死,他一次次重启世界,创造机会,与她相遇。

    作者任务失败,回到现代,码不出字,宣布封笔。

    而这些事,已经发生半年了。

    也就是说,她死后半年,才被系统选上,得以复生,在现代体验生活。

    贺青竹沉吟:“你不作妖了,那原来的世界会如何?”

    作者说:“胡萧也问过我,我后面咨询系统,他们书界会强制删除登仙轴,这样做对原世界的轨迹影响太大,没敢操作,所以把我拉过去修补。害,忙活一通,把我当冤大头使唤呢。”

    贺青竹:“你活该。”

    作者:“……”

    贺青竹来之前,脑子里预设了折磨作者的计划,是做局把他送进去吃牢饭呢,还是悄无声息地抹杀他。但听到胡萧的消息,她改变主意了——她不能借用别人的身子去惹事,免得发生意外,失去回去的资格。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车流。这世界热闹丰富,物质横流,多的是选择。可她的亲人都在家乡。没了登仙轴,家乡不会再出现穿越者。只剩他一人,带着双重记忆,四处漂泊。

    她在脑海呼叫系统,说:“让我提前回去。”

    系统:“很抱歉,无法满足你的请求。”

    她换个方式问:“体验卡何时到期?”

    系统:“请享受你的体验卡。”

    得了,跟她在这玩谜语游戏呢。思前想后,她有了新的打算。

    走出房门前,作者在身后叫她:“贺青竹。”

    她止步,回头看他。

    他弯下了腰,对她说:“对不起。”

    贺青竹微笑,露出在之前很多个世界,杀掉薛牧时的表情。她转身,高举起手,左右摆了摆,“行了,好好和你对象酱酱酿酿吧,不打扰了,bye。”

    她决定好好了解现代。

    安分守己地等回去那日。

    第四次站到书海区。

    上亿书卷发出微弱的光,比起脚踩的纯白地板,那点光不值一提。

    他盘腿坐到地面,拿出那把折扇,慢吞吞地打开它。

    扇面的褶皱倾斜,黑色的字迹清晰明了,一撇一捺都是她的气息。他凑近鼻尖,嗅了嗅,只有纸墨气。跟这里的书页相似。

    有那么一瞬,他想入幻境,让梦貘编织他期望的梦境,在那里了却残生。

    生也好,死也好,都无所谓。

    关键的是,他疲惫了。厌倦靠重复的杀戮换取与她的重逢。

    哦,对了,是单方面的重逢。

    机械音四面八方地传来:“流浪者932571号,系统扫描完成,认定你最珍贵的物品为折扇,请选择是否交易。”

    沉默良久。

    他把折扇收入怀中,妥帖安放。站起来,面对满目的书卷,轻声说:“我拒绝。”

    他挑选书册,穿梭到各种年代,各种背景的书界中。

    每去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所做的首要事,便是想办法找到主角。

    总是喊影响效率,他想到简单的办法,拿锦缎做了面两米长的旗幡,上方写着五个字:寻找穿书者。

    如果是古代背景,他会闯入皇宫,挟制王帝,站在最高角楼,扬起那面旗幡,闹出他自以为的最大动静,以此吸引穿书者的注意。

    如果是现代背景,老方法,开个直播直入主题,吃瓜群众都笑,说他是段子手。

    他配合着点头称是,末了补充:“我没有开玩笑。”

    他经历了各个世界的春夏秋冬,仙侠,民国,年代,宫廷,西幻……他在烽火战乱中死里逃生,在神仙斗法时横插一脚,在全民饥荒时命悬一线,在冰天雪地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等他再站回书海区,那面旗幡破损不堪,字迹褪色,他心里的浪潮也退了。

    他问过系统,才知道两年过去了。

    他刚满二十四。

    却好像已经过完了好多个辈子。

    这回系统主动问他是否交易。

    他干燥的唇吐出两个字:“拒绝。”

    刚从灾荒的年代回来,他去下个世界,得补充体力。他未作犹豫,如往常那般,随手选了一本。

    天旋地转后,他到了城门口。

    背着包袱的行人,路过的马车,巡逻的官兵,无一不在宣告,这是暂无天灾大祸的古代背景。

    暖阳高照,晃花了他的眼。他把手架在额上,微微抬头,城匾上刻着“姑京”两个大字。

    印象中听过这个地方,想不起在哪。

    本想找个茶楼补充元气,摸了摸身上,身无分文。他那些金子早花光了,只剩些跨次元的粮票。

    还要先赚钱维持基本开销。

    他摇摇头,走进城,余光瞥到辰牌附近聚了堆人。

    他知道那是贴告示的地方。如果帮忙抓犯人,也能获得赏银。

    走近了瞧,原来城里有采花贼作乱。这贼叫马面郎,神出鬼没,无法无天,到处掳走良家少女。只有文字,没有画像,想必没人见过对方的脸。

    只听有路人道:“听说马面郎在恶人榜排行第四,掳走了好多个姑娘呢。”

    “不是恶人,敢碰丞相千金么?”

    “兄台,这你就不懂了,人家专挑富贵人家的小姐。”

    长期的浑浑噩噩,攥取了他的精神。再加上饥饿与疲劳相交,以至于他听到恶人榜三个字时,才艰难地拼凑起,记忆中,的确有人提到过姑京。

    “在下丁汉戎,姑京人士……”

    这是《登仙门》的世界,他波澜不惊地想到。

    双腿失力,他原地坐了下来。

    有人撞到了他的背,是个妇人,她向他道歉,急匆匆地跑到人群中,拽着一名独眼少年的手,压低了声道:“虎娃,西街有人施钱,只要符合条件的都有,还不去领!”

    “还有这种事儿?”

    “是啊是啊,快去!”

    他看着他们走远,缓了好一会儿。他不能倒在这里,他要去燕州寻找她。

    找到了,又能怎样呢。

    旗杆撑地,他像个年迈的老人般,颤巍巍起身。

    至少先不能饿死。

    顺着那二人的脚步,他来到西街。

    街上排了三行队伍,大都是些乞丐、残障人士,以及小孩。他作为手脚健全的成年男士,在队伍里格格不入。

    没关系,他不要脸了。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后,他看清了施舍之人的长相。

    那人端正地站在横桌前,桌上一头垒满了高高的酥饼,另一头是些铜钱,她将干粮与碎银,包好交给排队的民众。她的发丝半披半束,没有任何钗饰。脸也素净,凤眼微挑,秀鼻高挺,唇是浅粉,笑起来露出白齿。

    还有个姑娘站在她身旁,帮着她发配物资。

    他被人推搡着往前,与她面面相对。

    她身旁的姑娘嫌弃地扫视他,道:“我说这位公子,你有手有脚的,来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她扭头对她说:“阿之,说话别那么刻薄。”

    武陶之撇嘴。

    胡萧掉头就走。

    他幻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遇,但没想过是他在这么狼狈、屈辱、疲乏不堪的状态。哪还顾得上接近。他只想逃。

    大步走了数步,她却跟上来,挡在他身前。

    她嘴角扬了和善的笑,递出包好的干粮和铜钱。

    “公子排了这么久的队,空手而返,岂不可惜?小女不知公子为何遭难,公子若不嫌弃,便收下吧。”

    是他脸上大写加粗挂着“难民”两个字吧。

    他两手藏在身后,那面旗幡还与觉浪剑放在一起。他抓紧剑尾和杆子,垂首看自己的鞋尖,说:“谢谢姑娘。”

    她道:“公子不收,怕不是嫌少?”

    他抿嘴无法答话,自卑到无地自容。

    她将东西挨着他的腹部,她的声音清脆,像从梦境中传来:“大家都有遇难的时候,公子切莫失去希望。”

    他终究接过她的好意。

    他跑远了。

    跑到空无一人的墙角,再忍不住,打开包袱,大口大口地咬着酥饼。饼面上抹了豆酱,又咸又甜。烫热了他的眼。

    接下来的几日,他去了西街,连续三天,她们都在大张旗鼓地办慈善。

    他远远地趴在屋顶,仔细去看她的脸。这张脸,和他认识的不同,青涩、纯净很多,他怀疑,现在的时间线,是她还未经历贺家巨变以前。

    那她还有武功,也喜欢仗剑行江湖。既然如此,她们此举,怕是为了引马面郎上钩。

    武陶之和他说过她的战绩,她曾高调扫荡恶人榜。

    意识到这点,他只觉得嘲讽,他的时间在往前,而她依然、更加的年轻。

    找不到接近的机会,他怕她们俩对付马面郎吃力,便有心跟着,哪怕她们住到了客栈,他仍匍匐屋顶。

    他在瓦片上钻了小孔,从缝隙中,窥到她进了房,正在看纸张。那纸张正是官府的公示。他产生一种近乎变态的满足感,这说明,他了解她。

    是夜,正值初春,处处新芽。

    他又看到她叫了小二打热水,木桶洒满桃花瓣。她关门,褪去外袍。

    他红了耳根。

    再看不礼貌了。他翻身,双手枕头,翘腿望着天边的圆月。不自觉笑弯了眼。

    电视里的痴汉说的是他吧?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女人的呼救声。他瞬间站起,往声音处望去,无人的街道,一名披头散发的少女拔足狂奔。

    他跃到她跟前,那少女像找到救星,泪眼婆娑地说:“公子救我……”

    话刚落音,便有一男子凌空翻来,抓住那少女的肩说:“往哪里跑!”

    少女大叫,被那人吓晕了去。

    他见那男子要把少女带走,并未出剑,与他隔空过了两招,将对方震退数米远,那男子看讨不到好,轻烟似的遁走。

    他无心恋战,蹲身推那少女的肩:“姑娘……”感知到身后有杀气,他回头,看她持剑迎空朝他刺来。他单手捂住剑刃,她确实没失去武功,那剑又凶又猛,他后退四五步,才立住脚跟。

    她从他掌心掣回剑,二话不说,旋出陀螺状的剑花,扑面而击。

    平整的墙面无辜受牵,抗住这剑花,戳出个狗洞。

    他使出幻步移到屋顶,原想解释,却没料到她跟上了他的脚程。

    二人对立而站。

    她瞪着他:“好你个马面郎!还敢来本姑娘面前卖惨,受死吧!”

    还真是悍。剑落之处,瓦砾翻飞,灰尘糊眼。他侧身闪避,躲无可躲,踊到树上,心想,她以前这么热血的吗?

    没时间想,她像粘人精,任他是跨水,还是飞山,她都在后面紧追不舍。

    最后,他停在一座吊桥之上。

    她好像追累了,提着剑,捂住腹部大口喘气。

    他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姑娘,你误会……”

    “还敢狡辩!”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近他,剑尖指到鼻头,吓得他举手投降。

    他望向她苦笑道:“阿竹,我不是,我没有。”

    “大胆毛贼!胆敢直呼本姑娘小名!”

    她拧起眉头,高喝一声,俨然把他当成采花贼,出手狠厉,不给还手之机。他赤手空拳无法抵抗,被迫从身后抽出旗杆,拿杆子当武器,敲来挡去。二人交手数招,打了个平手。

    对方终于发现他未攻击,踮脚蹿到吊桥的绳索,谨慎地端量他:“你真不是马面郎?”

    胡萧看着手中的旗幡,刚才的打斗,她的剑彻底破坏了旗子,所有的字都散了,成了碎布,只剩光秃秃的杆子。像是在告诉他,他寻找穿书者的旅程,走到了终点。

    他举臂,像掷标枪那样,将杆子投到了暗处。

    四周听闻瀑布的水声。

    吊桥晃摇不停。

    他平静地盘腿而坐,仰头,跨越无数个世界与她对望。

    她被他赤诚的眼神看到露了虚,在绳索上来回踱步,怀疑人生,“不对啊,”她想起什么,打了个响指,指着他,眯起眼睛,像官兵拷问囚犯:“说!是不是你在偷窥我!”

    这点没法反驳。他挠了挠头,瞥向别处,做出无力的辩解:“这个,是有原因的……”

    胸口骤然发麻。他这胆怯的当口,让她找到了偷袭的良机。

    剑抵到胸膛。

    却未刺进。

    她转动手腕,轻轻上挑,划破他的衣襟。

    他只感到怀里缺了一块。

    那东西被她挑到半空,她摊开手掌,稳稳接住了它。

    皎洁的月色下,她打开那把折扇,指腹滑过扇面的文字。

    “笑渡春秋。”

    她缓缓地念道。

    仿佛有微光洒在她身。

    她突然不吵不闹,收敛了周身咄咄逼人的气势,变得温驯,柔软。她坐在绳索上,无视底下的万丈深渊,将折扇伸到他眼前,笑问:“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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