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大夫跑的倒是勤
苏明安来的时候，苏婉青半靠在美人榻上，一边捻了一颗蜜饯放在嘴里，一边翻着手中的书册子。
昨日祖母的意思，竟是想要让父亲续弦吗？
若真是如此，便相当于直接将柳氏和苏婉心最后一丝希望击垮了。虽是继室，可父亲权高位重，想来也是要从世家贵族中择选品貌端正，贤名在外的。
只是父亲这时候娶妻，那继母岂不是年岁与自己相当？
苏婉青心中生出一丝怪异又好笑的心思，唇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姐姐是因为苏婉心的事情，才这么开心的嘛？”苏明安突然凑上前。
他从外间进来，身上带了寒气，苏婉青一惊，连忙合上书，斥道：“小猴崽子，吓我一跳。”
虽然是责备，可那眼神却显然是欣喜的。
这几日，苏明安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她命他身边的几个小厮好生监督他念书，就是不知他有没有了悟。
“姐姐倒是比我还勤勉，该不会是要考我吧？”苏明安嬉笑着挠挠头，眼神不确定地瞄向苏婉青手中的书。
苏婉青将书册卷起，轻轻在他头上敲了两下：“我虽学术不精，可督促你背诵，倒还是可以的。”
苏明安咧开嘴：“阿姐，自从前几日你回来后，我便明白了不少道理。我要好好读书，将来自立门户，让姐姐终生享福，再不必受委屈！”
“你若真这么想，姐姐心中很高兴。”
苏婉心笑了笑，看着这个身量已经超过自己的弟弟，故作神秘道：“可惜这几日我不好出门去，其实我帮你找了老师，一文一武，两人皆是万里挑一。”
“老师？”苏明安突然垮下脸：“姐姐，你该不是请了学院那些老夫子吧”
“不是我要偷懒，那群父子教书像念经一般，我每次都想打瞌睡”
“你放心，等过几天，我便请示父亲，将人带到府中，你必定满意。”苏婉青眨了眨眼。
一个是九华门四大护法之一的高手韦崖，另一个是未来的新科状元郎沈君章，明安若能得他们教导，哪怕学个五成，便也能算作出类拔萃了。
“当真？”苏明安有些怀疑。
“你见了便知了。”苏婉青不去看他，转身吩咐一旁的燕乔：“燕乔，将山药排骨汤端来给少爷喝。”
“你太瘦了，今后姐姐每天都给你开小灶，给你好好补身子。姐姐还指望你将来功成名就，让姐姐享福呢”
苏婉青促狭地看着他。
苏明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弟又说了几句，直至傍晚，苏明安才从鹭园离开。
苏婉青喝了汤，倒也不想再用晚膳，恰巧春喜传话，道是二门外的小厮打听到了静园进出的那位大夫的消息。
苏婉青也想尽快印证自己之前的猜测，于是借着散步的名堂，领着云雀和春喜两人出了门。
待到假山后的梅园里，果然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在黑影里掩着。天气冷，假山处很少有人。他冻得一边搓手，一边抻长脖子四处张望。
“呶，那就是王小二，他老娘前阵子病了，管事见他不是家生子，便刻意刁难，不仅克扣府中发的丧葬银子，还把本应三天的丧假减到两天，我碰见他时他正在这处哭鼻子。
“我搭了把手，他便对我感激涕零。这几天帮我跑前跑后，还真打听出了些名堂。”
苏婉青了然，略有所思地抚着手中的手炉，片刻后才向那道身影走去。
“天气冷，你且快些将你知道的交代清楚。”云雀走上前，压低声音道。
“是，大小姐！”
那王小二一直在二门当值，鲜少在主子面前露脸，如今见着这位美貌的大小姐，紧张地一下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
“大小姐，这位黄大夫，并不是头一回来府上，两个月前，眉姨娘曾经以身子不适为由，请过他一次！”
两个月前？算起来正是柳氏怀孕之前的日子。苏婉青本能地捕捉到些什么，或许柳氏怀这一胎，有什么隐情不成？
“奴才去外面打听过，这位黄大夫给不少大户人妇人夫人看过内症，在妇科之中有些名声。只是”
“只是什么？”苏婉青蹙眉问道。
“只是去年出过一档子事，有个进士家的女儿有隐疾，他父亲替她寻了黄大夫诊治。后面不知怎么的，这家的小姐便一夜之间疯了，嘴里胡言乱语，说自己怀了鬼胎！”
“后来有一天，她自己跑出去，掉下河淹死了，捞上来的时候仵作验过了，一胎两命呢！”
王小二说到这，面色变得古怪起来：“本也和黄大夫扯不上关系，可偏那小姐的丫鬟像是知道什么般，四处跟人宣扬，说那黄大夫是个庸医，以看病为虚实则是借机污人身子！”
“他们家小姐，怀的根本不是什么鬼胎，而是那黄古的孩子！”
“混账东西，小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云雀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在他头上，打的王小二一个踉跄。
“云雀姑娘，是您让我说的，奴才说的都是外面的传言，至于真假，奴才可不敢保证。您可不能打我呀！”王小二委屈巴巴地捂着头，生怕云雀再对他动粗。
“我知道了。”
苏婉青略有所思，半晌后抬眼道：“你再去打听下那姑娘家的住处，明日来找云雀领赏吧。”
“没问题，大小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王小二喜出望外，连忙跪下给苏婉青磕了两个响头。
这个大小姐可不简单，不过才回府数日，就把原先有头有脸的眉姨娘和二小姐给收拾了，他若是能在大小姐手下当差，别说有赏钱拿，就是说出去面子上也好看！
“你可要把嘴巴管严了，若办砸了差事，仔细你的皮！”
云雀不忘警告他。
王小二连连应是，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次日，他果真将那姑娘生前的住处，包括家中的情况报给了云雀因此还得了一笔数额不小的赏钱。
苏婉青捏着那张纸心中若有所思，春喜从外挑了帘子进来，一边向手心哈气，一边对苏婉青道：“外间又下雪了，那黄大夫跑的倒是勤，这三五日来，竟是一天也不落下。”
“小姐，此事实在可疑，咱们要不要禀报老夫人”云雀犹豫半晌道。
春喜并不知道黄古的事情，也凑上前道：“今日碰见绿荷，将我截下问我大小姐怎得还不将灵芝送去静园。奴婢看她那样子可神气活现的，莫不是那黄古医术真就那么神？”
苏婉青摇摇头：“明日我要去京郊一趟，到底怎么回事，明日便有答案了。”
说完，她又将视线看向春喜：“明日出府，我不想让祖母知道，免得她为我烦忧。你便留在鹭园，替我应付一二。”
苏婉青一双眸子打量着春喜的反应，不错过她任何一丝表情。
春喜毕竟是祖母拨过来的人，不管祖母派她前来的初衷是什么，她都不想在自己身边留一个眼线。
毕竟她所图之事，还不能让祖母察觉。
“小姐去京郊做什么？奴婢担心路上会有差池，您还是报给府中的管事，为您安排几个侍卫可好？”
春喜心下为难，又不想让苏婉青看出端倪，只能绞尽脑汁地劝说。
“我会带云蝉和云蝶同去，鹭园便交给你了。”
苏婉青抬眸，眼窝中有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