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章
翌日清晨陈遂神清气爽的起了床，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又去叫醒吴乌雾，小声提醒他：“学长，我们该走了。”观星楼要找过来只是迟早的事，他们不能继续留在这，会给徐姑娘添麻烦的。
吴乌雾虽然不知道陈遂在想什么，但他很信任陈遂，自己也没什么主见，他很舍不得这舒服的床，也还是麻利的收拾好自己。
“学弟，咱们接下来该干嘛？”
这倒是把陈遂问住了，他想进山，可没了沉水引路香，该如何进去？他这边还在苦恼着，门口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来给他俩送早餐的徐弦。她瞒着家人藏了两个大男人在家，没敢让下人来送餐，自己偷偷的从东厨拿了吃食过来。
是寻常的小米粥，但粥上撒了切的细细的蔬菜和肉丝，看的人食欲大增。他俩道完谢吃早餐，徐弦就杵着胳膊坐在一旁光明正大的看陈遂。之前两次遇到都是在夜里，看的不够清楚，现在白天仔细一瞧，果然俊朗。
她看的赏心悦目，便笑弯了一双杏仁眼，这小郎君身板周正，右手虎口上还有两颗红痣，衬得手指格外好看。她瞧着心动，在心里盘算着除了额间的花钿，下次要不要在手上也试试？没准会在她的小姐妹间流行起来。
她这边思绪放飞，外面却突然吵吵闹闹起来，徐弦连忙出去查看。
“你们等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陈遂跟吴乌雾对视一眼，也跟到了房门口。
没一会儿徐弦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不好了，观星楼的人在挨家挨户的搜人！他们说山神又选了神女！是观星楼的四十八号。这怎么办呀！你俩快躲起来，马上要查到我家了！”她急的团团转，却没有想着要将两人供出去。
“四十八号？”陈遂和吴乌雾都低头去看自己的腰牌。
“是我。我昨天偷闯进山被发现了，这应该是山神故意的。”陈遂心道正好，这下他可以不用愁怎么进山了。吴乌雾却没他那么淡定了，和徐弦一起着急起来：“怎么办，你不能去啊，你去了沈大哥怎么办！”
徐弦好奇发问：“沈大哥？”
“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陈遂咳嗽了一声，掩饰过脸上的羞赧，正色道：“徐姑娘，昨晚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不能再连累你，这就告辞了。”
“诶等等等等，那欧阳赫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他现在满照覆城到处在找你们，你们还能躲到哪里去。”徐弦叫住他，很是担心。
陈遂回过头来浅浅一笑，眼里有着少年郎的意气：“不躲了，正好要进山。”他平日里不爱笑，虽然待人礼貌客气，可总觉的难以亲近，如今笑起来整个人就鲜朗生动了许多，徐弦怔怔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惊讶道：“你疯啦？甲癸山进去了就出不来了！珠儿是这样，绿衣姐姐也是这样！她们都……”她咬紧了唇，止住了话语，想起来之前认识的小姐妹们，眼眶泛出点红来。
“学弟，咱们要不还是叫沈大哥来吧。”吴乌雾也很担心，见小姑娘红了眼眶，他也跟着眼睛发酸。
“他们要找四十八号，等下我一个人出去，把他们引开，学长你去找符露婆婆家藏起来，等我出来。徐姑娘只要装作不认识我们就好。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们。”
“不行，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跟着你！”
“符露婆婆？我刚才还听说他们抓了个老婆婆，要逼你们自己去见他。这……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位符露婆婆？”徐弦不知道符露婆婆是谁，但她估计就是外面抓的那个老婆婆。
“……那我更应该去找欧阳赫了。”
外面搜查的声音越来越近，陈遂几人还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但已经不能再在此停留了。他俩跟着徐弦又来到了昨天的后门那儿，可那条巷子有人，于是徐弦又带着他们穿过花园，到了另一侧的院子旁。这边只有一睹高墙，他们得翻墙出去。
确认外面没人后，陈遂蹲在墙边撑着吴乌雾爬上去，自己后退几步助跑，脚尖轻点着墙面翻了上去。吴乌雾坐在墙头有点怕高，闭着眼睛做心里准备，陈遂刚想先跳下去接他，就被徐弦小声的叫住了他。
“小郎君，还能再见到你吗？”她在院落旁的墙边仰着脸问他，笑容明媚。
陈遂蹲在墙上回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徐姑娘，保重。”说完便一颔首，跃下墙去。
吴乌雾连忙跟上，冲她挥了挥手：“徐姑娘保重。我们就走啦，啊啊啊好高啊！学弟你让开点，我怕砸到你啊啊啊啊啊！好痛！没事没事，咱们快走。”他碎碎念的声音逐渐消失在墙外，徐弦站在院内撇撇嘴，小声嘟囔：“哼，什么嘛，还是那么不讨喜！”跟前几日一样呆愣愣的。
陈遂和吴乌雾在巷子内，小心的避开搜查的人，往北面走去。一路上听到不少传言，都和徐弦说的一样。陈遂见离开她家足够的远了，应该不会怀疑到她头上了，便和吴乌雾从巷子出来，到了主街上。
他本意是想让吴乌雾藏起来的，奈何吴乌雾死死的抱着他胳膊不撒手，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的当街被抓住。
再次回到观星楼，陈遂认真反思，自己昨天是不是太心急去甲癸山了，要是昨天没去没准今天无字卷轴上还是点名让他去呢？岂不是不会牵连这么多人？
“哼，真是让我好找啊！”欧阳赫还坐在院子里喝茶，阴冷的眯着眼看向被压倒在地的两人，开口打断了陈遂的思绪：“你俩谁是吴乌雾？”
？？？？找我？吴乌雾一脸问号？
？？？自己不是四十八号吗？他问学长干嘛？陈遂也是一头雾水。
压着他俩的手下见两人不回话，手上加重了力气，吴乌雾吃痛连忙喊道：“是我是我。找我干嘛？”
“呵~”欧阳赫没了早上那副疲惫的模样，此刻人找到了，他只觉得心头长舒了一口气，真心诚意的替吴乌雾感到庆幸：“恭喜你，被山神选中做神女，侥幸逃过一劫。至于你……”他目光含着恨意看向陈遂，咬牙切齿道：“我尽量让你死的没那么痛苦。哈哈哈哈……”他有些神经质的笑起来。吴乌雾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但他一听这糟老头子要弄死学弟，他第一个不答应：“不行！你要是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不答应做那个狗屁神女！呸，你放了他！还有符露婆婆，不然我死也不会去的！”
“学长，别急……”陈遂想让他别那么急着承认，先看看怎么回事，但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哈哈哈哈，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啊。”欧阳赫把茶杯放下，慢条斯理的起身走到他俩面前：“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懂吗？”
他话音刚落，手下便是对他俩一顿拳打脚踢。陈遂尽量护着吴乌雾，以至于自己挨了好几下。
“怎么样？现在明白了吗？”欧阳赫又坐了回去，悠闲的喝了口茶。吴乌雾不为所动，也没感受到陈遂的暗示，坚持道：“反正你必须放了他们！你也不想送个死人给山神吧！你就不怕山神怪罪你，到时候一把火烧了你这观星楼，连你也一块儿烧死！”他态度难得强硬，但正好戳中了欧阳赫的痛点。
欧阳赫脸色变了又变，最后隐忍下来，“啪”的一声把茶碗摔在了两人跟前。气的来回踱步，一言不发。
“我可以做送嫁的侍卫，护送他进去。”陈遂终于找到空隙插上了话。起初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腰牌是四十八号，他们却要找学长，就想着先了解下情况再说，谁知学长直接认下了，他只得想个折中的法子。
如果能跟学长一块儿进去，又能藏在暗处保护他，也好给那山大王杀个措手不及。
至于为什么他挂的腰牌是四十八号，而观星楼却找吴乌雾，想必是昨天他们来报道的时候花名册上是这样记的，只是腰牌他随手分的，恰好和名册上反了过来。
欧阳赫忍着脾气也在思考。那叫吴乌雾的小子说的确实不错，他还不敢送个死人过去。从前的每个神女都是完好无损的献祭的，若是伤害了祭品，保不准山神会降罪与他。可让他就这样放过陈遂，他又实在忍不了这口气。恰好此时陈遂自告奋勇，他略一思索，自古进了甲癸山的人没有一个出来的，昨晚这个叫陈遂的能出来，想必是偷的那点香不够他进到山林深处，这才侥幸活了下来。这次再让他跟着神女进去献祭，估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不怕他俩死不了。他斟酌了一番，内心觉得这种死法虽然便宜了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便答应下来：“嗯，你俩要是乖乖配合，我就破例允许你送他进山。”山神可从来没说不能多一个人。
“你放了婆婆，我们保证配合。”陈遂赶在吴乌雾之前开口，轻轻的拍了拍吴乌雾的背，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吴乌雾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在陈遂的示意下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闭上了嘴。刚才一着急，他都忘了他俩本来就要进甲癸山的事了。
欧阳赫抓那老太婆本来就是为了逼他俩现身，如今他俩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那老太婆留着也没什么用。他摆摆手，命令手下去放人。
他重新坐了回去，来回打量着吴乌雾，想不明白山神怎么会选了他。
之前的神女都是身材娇小纤细的姑娘，现在这么一个快一米八的男人，只怕那身嫁衣他是穿不下的。
想到这，他再度冷冷的开口：“二位起来，跟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