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五十五章
路上下起了雨,时间已经很晚,这个点末班公交车上基本没什么人。最近学校工作两头跑,工作任务还算繁重,又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休息不够,陈遂在摇摇晃晃的车子颠簸中睡着了。
他感觉刚睡着没多久,就又被公交车猛地一个急刹晃醒,脑袋磕在了前排座椅上。
“嘶……”陈遂捂着脑门左右一看,糟糕!坐过了站!为什么每次坐车只要在车上浅浅的眯一觉,再睁眼就都会坐过站?车上是有什么神奇的穿梭时间功能吗?
陈遂站起身仔细看了看窗外,已经过了他住的那片老小区,现在车是停在银园路南的公交站台。
他赶紧赶在司机关门前下了车,还差点让车门夹到。这司机一看就是个暴脾气。
雨下的比想象的要大,他暂时被困在了公交车站台。
才站了没一会儿裤腿就被雨溅湿了一些,他在淋雨回去和再等一会儿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坐在了等车区。
这雨太大了点,还是等雨停吧,陈遂仰头看了看雨势,选择了后者。
其实公交站台也挡不了多少雨,他坐了一会儿发现裤腿湿的有点多了,就弯下腰去一点一点的挽裤腿。托他平日里买衣服只买便宜的不买合适的福,他身上这件卫衣在他弯下腰的时候领口大大的敞开,雨瞬间就落满了胸口。
雨滴有点凉,惊的他立马坐直了身,但过于宽松的裤腿没挽好一下子就滑了下去,他又赶紧俯身去弄裤腿;这么反复几次,头发也湿了,胸口也淋湿了大片,整个人和淋雨回去没多少区别了。
他干脆自暴自弃的将胳膊撑在腿上,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视线落在溅落的雨滴上,脑海里想的却是这个站台前的那条绿化带那里,是他第一次遇见沈星河的地方。
雨势越来越大,陈遂杵着脑袋开始犯困。
这时候一辆红色的跑车速度飞快的从他跟前开过去,溅起的水落了不少在他身上,他懒得动,就没躲,任由风夹着雨淋在自己身上。
他突然感觉非常的累,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想。
不想起身,不想躲雨,不想动,不想回家,就这样静静的坐着好了,他痛苦的将脸埋进掌心里。
有人来到他身边站定,随后落到身上的雨没了。
幻觉?还是自己又睡着了?陈遂仰起脸来,怔怔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给他撑伞的沈星河。
应该是幻觉,沈星河怎么可能会给别人打伞,准确点说他应该是那种下雨自己都不打伞的人。
沈星河见他呆在那儿,便俯下身去,金色的眼眸在夜晚发出幽幽的光,凑的很近注视着陈遂。他看了一会儿后,见陈遂还是呆愣愣的,发梢的水珠还在往下滴,脸色苍白的厉害。沈星河一手虚虚的托起陈遂的脸,拇指轻轻的摩挲了下他的眼下,眉头微皱起来满脸写着不满意:“啧,怎么瘦成了这样?”
陈遂还在湿漉漉的看着他。
他更不耐烦了起来:“两个月不见?变哑巴了?”端详了片刻,沈星河凑得更近了点看他。随着他的靠近,陈遂瞳孔闪动,屏住了呼吸。
沈星河的视线从他眼睛缓缓下移,落在了他淡粉的唇色上,再移回到他泛红的眼眶上,语气柔和了些:“哭了?”
“没有。”嘴快于脑子先行一步,否认道。
沈星河轻笑一声,直起身来:“那干嘛不回话?”
陈遂仰头看了看伞,有点眼熟,又看了看沈星河身上的白衬衣,也有点眼熟,他下意识隐瞒了自己梦到他的事,不答反问:“你去过我家?”
“嗯,不然我哪来的伞?”还挺理直气壮。
果然,陈遂心想,但刚刚不愉快的情绪一扫而空,他站起身,侧过头用袖子擦了擦脸,把所有心事都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陈遂想去接伞,沈星河没给,而是用一种
“你以为老子是谁?老子可是蛟龙,找你一个区区凡人那还不是易如反掌”的眼神看着他,陈遂只好闭了嘴,跟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怎么又不说话了?真变哑巴了?”
“……”他怎么比梦里还难伺候?陈遂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叹气的频率增加了,但还是配合的说话:“没变哑巴。”说了等于没说。
原谅他,他前不久才确定自己喜欢沈星河,少年初次心动,这种情感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令他花了不少时间消化这条消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沈星河才好,就在他以为沈星河再也不会出现的时候,他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脑袋里变得一片空白。
沈星河自然是不满意他的回答的,自己找了他那么久,他居然将自己忘了个一干二净。不记得就算了,现在连话也不会说了,不过他看着整个人瘦了一圈的陈遂,到底没舍得再凶他。
“刚才过来的路上,一个女人说要加我微信。”
“嗯?”陈遂还有点呆呆的。
沈星河有心哄他,明知故问:“刚才那女的说的微信是什么?怎么我说没有她就骂起人来了?”
“嗯?”没想到沈星河是问这个,陈遂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湿漉漉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
沈星河才发现原来他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人这么开心的大笑,以往他都是少年老成的板着脸的。而之前的临渊更是少有这样的少年模样。
没料到那么厉害的沈星河连微信是什么都不知道,笑够了的陈遂说道:“回头买个手机吧,就可以下载微信了。能发照片能视频。”自己也能随时找到他了。
“哦,不需要。”丝毫不知道陈遂心思的沈星河冷漠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也是,手机也挺贵的。”陈遂突然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沈星河弄坏的那个手机!!!心痛!
两人并肩走在伞下,陈遂慢慢缓过劲儿来,话逐渐变得多起来:“沈星河,你们蛟龙都住哪儿?”
“山洞。”
“真的?”
“假的。”
“………”
“那你平常吃什么?”
“不吃不喝。”
“假的?”
“真的。”
“………”
“哦。那你能变成蛟龙让我看看什么样子吗?”
“我原身被毁了。”
“啊对不起”
“我自己毁的。”
“……”
“等下回去请你吃蛋糕吧。”
“怎么,心疼我了?”
“不是,蔡阿姨过生日剩的蛋糕送给我了。”
“…………”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就到了陈遂家门口。
陈遂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开门,沈星河收了伞,把伞递给他,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你不进来吗?”问出这句话后陈遂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他家,沈星河不进来是正常的,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沈星河自由出入他家的?
“你确定?”门口的人低声问道。
陈遂侧开身,等他进来。
沈星河见状也不推辞,他进去后反手将门关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遂,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陈遂也回视着他,房间只开了玄关的小夜灯,光线有点昏暗,但正好足以看清彼此。两个大高个挤在狭小的玄关处,谁也没开口说话,窗外的雨声势浩大,陈遂头发上身上还穿着湿了大半的衣服,但他舍不得挪开眼。
半响,沈星河先开了口,声音发哑:“算了,还不是时候。”
???什么还不是时候?陈遂心跳加快。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今天过来其实是要给你这个。”沈星河从口袋里拿出一条小红绳串着的铃铛,给陈遂挂在脖子上。
陈遂低头看了看,手轻轻的摩挲着金色的小铃铛,认出了是在松阴山找回的那个小铃铛,他不解的问:“它对你应该很重要,怎么给了我?”
“不喜欢?”沈星河沈大爷他又不高兴了。
“不是,可是这是你好不容易找回来的……”陈遂话语顿住,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个梦,梦里很像自己的人把这个送给了沈星河,还……
他脸变得通红,好在没开大灯,加上他最近晒黑了许多,看不太出来。
沈星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陈遂不吭声,他就懒洋洋的靠在门上,双手插兜,漫不经心解释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先替我收着。”语气倒是不容商量。
其实是沈星河不在的时候,陈遂遇到生命危险这个铃铛能保护他,自己也能第一时间知道,但沈星河自然不会如实说。
随后他想起了陈遂过往种种守财奴的行径,满是不耐烦但精准的补充了一句:“这是纯金的,”
陈遂当然知道这是纯金的,但被沈星河这么一说,他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小声嘀咕:“你上次给我的那个祖传的玉,后面把衣服染色了都洗不掉。”
“这次是真祖传的了,不会褪色,放心吧。”沈星河沈大爷更加不高兴了,连这点破事都记得,却记不得他了,真是可以啊陈遂。他舔了舔嘴唇默默的想,该让他长长记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