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三十九章
“学长,你觉不觉得,雾圈缩小了?”陈遂看着浓雾中闪烁的红色亮光,轻声问吴乌雾。这些亮光是那个怪物背上一鼓一鼓的包里亮出来的,他当时近距离看过。现在这些亮光离这栋房子似乎近了一些。
“没……没有吧,学弟你别吓我。”吴乌雾“唰”的一下缩回身子,贴着墙面不敢再往外看,但他也觉得那个浓雾组成的圈缩小了一圈,他带着哭腔问:“怎么办啊,是不是最后雾会把这栋房子也淹没,到时候那些怪物就会冲进来把我们都吃了……”
“先别慌,这应该是类似一种期限,“鬼”通过怪物把我们困在这里,然后陪它玩所谓的游戏,又用这种方式来设定期限,制造恐慌,迫使我们按照它的规则去做。”陈遂还趴在窗台上往外看,被风吹过来的雾气把他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他浑然不觉,聚精会神的用目光仔细扫过地面,没有发现任何人为痕迹,看来沈星河不是从这儿跳下去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往上走?
他侧过身子仰头往上看去,沿着窗框爬满像爬山虎一样的藤蔓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他们拿上来的蜡烛早被风吹灭了,没有照明工具,他的眼睛又刚好,所以看起来格外费劲。
“那个“鬼”应该就是造梦者,它想利用恐慌看我们自相残杀,所以暂时先别告诉其他人。沈星河除非晕了过去,不然想要没有动静带走他恐怕有些难,他很有可能是自己主动离开的,也许真像学长你说的一样,是发现了什么。”陈遂头也不回的说着,伸手从藤蔓上扯下来一片叶子,这叶子碧绿碧绿的,触感很柔韧。他放在鼻端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又在手指间碾碎了闻,有一股腐臭味,这叶子碾碎了很黏糊,肉质感很重,和常见的爬山虎叶片不一样。
“这么说沈大哥没事?”吴乌雾被他的话安抚到,又大着胆子凑过来看陈遂在干嘛。
“但愿……学长你看,这两种叶子不一样。”他收回身将手上的碎叶示意给吴乌雾看。
“呕……这什么味道,好恶心!呕……”吴乌雾只闻了一下就受不了了,躲开好几步干呕。
陈遂没急着把手上的碎叶扔掉,而是蹲下来指着地上他们之前发现的碎叶,将两者放在一起示意吴乌雾过来看。
吴乌雾只得捂着鼻子也蹲过去。他先从兜里掏了火柴,陈遂帮忙拢着火光,等蜡烛重新燃起后,吴乌雾用自己的衣服挡着风,将蜡烛护在身前,朝陈遂指着的地方看去。那个带血迹的碎叶子看着像椭圆形,味道也是一种很独特的木质香,和刚才学弟手上的不一样,而且这股香味还挺熟悉,他好像在哪里闻过……
“啊!学弟!这是障唔……”
“嘘。”陈遂在他说出来之前先捂住了他的嘴,跳跃的烛火使两人脸庞看起来飘忽不定,陈遂湿透的额发还在往下滴水,他盯着对面的吴乌雾,后者了然的点点头,他便松开手。
吴乌雾有些激动,这个叶子是障叶,他之前也含在嘴里过,就是这个香味。说明张大哥也在这里!太好了!吴乌雾喜滋滋的用气声问陈遂:“张大哥也在这里?”
陈遂点点头,却不像他那样高兴,如果张小安一开始就在这里,他为何有意隐藏自己,这里只有十一个人能进来,除开他自己,其他十人陈遂都见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修女。”
“你是说,那个修女,就是张大哥?”吴乌雾惊讶不已,“张大哥是女人?”
“也不一定,修女的衣服可以很好的掩盖身材,他只露一双眼睛,也没说过话,是很好隐藏身份的。这叶子上有血迹,他应该是受了伤。”陈遂站起身,又从窗户探出身仰头望去:“你还记得我问那个修女的行踪时,沈星河说‘不在里面’,可能他当时就发现了什么。张小安假扮的修女也许就是从这儿去到屋顶,等我们找不到他时再翻进来躲起来的。”
陈遂边说边挽袖子,他的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手臂,他侧坐上窗沿,双手攀住窗框借力,轻轻一跃站在了窗沿上。这一举动把吴乌雾吓得不轻,顾不得蜡烛灭不灭,赶紧站起身扶住陈遂的腿,声音不知是惊的还是冷的,每个字都打着哆嗦:“学…学弟你干嘛?你可千万抓稳了啊……你别怕,我扶着你的,你慢慢下来。”
“我去屋顶看看。”陈遂站在窗沿上高出窗框许多,只能身体微微后倾仰着头回答,声音被风一吹,隐去了不少。
吴乌雾一看他往后倒,手上抓的更紧了:“要不我们等天亮再说?现在黑灯瞎火的,上面有什么也看不见,这太危险了,万一踩空了怎么办?”
陈遂蹲下身下来,视线与吴乌雾齐平:“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说着下巴朝吴乌雾身后抬了抬:“他们等下就要把我关起来,我得趁现在去看看。”
“学长。”他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吴乌雾。
“待会儿不要跟他们起冲突,你俩小心点,天快亮了,在此之前你们抓紧时间休息。还有,”他顿了顿,轻声道歉:“我很抱歉。”对于现在的处境,对于沈星河的所作所为。
吴乌雾手上还拿着灭掉的蜡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陈遂。
他蹲在窗沿上,只能看到剪影,背后是星星点点闪烁的红色亮光,星空一般迷人,可怕的怪物就隐藏其中;风吹着他的身影随时要碎掉一般,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清楚的传到自己耳朵里。吴乌雾知道学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可他还是害怕。他们一行人来的,最后少两个人回去怎么办。况且…
“等等,学弟,我记得那个纸上写着不能离开,离开者死之类的!你先下来,万一…”
“纸上的意思应该是指离开这个圈。”陈遂指了指房屋到浓雾的边缘:“我当时救那个小孩,是离开屋子了的,但没离开这个圈的范围,我…”
“你们在干什么?!”楼梯口传来一声怒喝,是张智。“你是不是要逃跑!”他站在楼梯口没动,走廊尽头黑黢黢的,他莫名有些犯怵,又想到之前大家都说“鬼”就是陈遂,他更不想走过去了,只得提高声音,让楼下所有人都听到。
陈遂沉默片刻,又轻轻的从窗台上跳下来,反手关上了窗。
吴乌雾内疚的小声道歉,陈遂也小声回他:“没事,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上来。”
那头张智不动,这边两人把蜡烛又重新点上了,朝楼梯口过去。
“挑间屋子吧。”刘枫拿着撕成条状的床单也跟了上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谢晓雨在最后,眼睛肿肿的看着陈遂。陈遂垂在腿边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谢晓雨原本就肿的眼角一下就蒙上水雾,撇开了头。
还没等陈遂把挽起的衣袖放下,张智就迫不及待的抢过刘枫手上的布条,三两下把他双手绑了起来,手腕上的皮都勒破了,他还不放心的又紧了紧。
饶是陈遂嘱咐过,吴乌雾也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别扯了,再勒胳膊都要断了!”
张智压根不理他,在他看来吴乌雾只是个会哭哭啼啼的男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他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声,当着吴乌雾的面,把手里的布条又勒紧了点,这才打上结。随后粗鲁的推着陈遂的肩膀,把人推进了昨晚他们休息过的房间,又把他腿也绑了,这才从外面把门关上。
等张智出来后,刘枫才提议:“这上面留一个人守着吧,其他人去楼下休息,咱们互相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他话是这么说,眼睛却看了张智好几眼,张智其实不想一个人待楼上守着个“鬼”,但上来之前刘枫就跟他说好了。
“我来!我守上面!”等他们都下去自己就偷偷溜进房间给学弟松绑。
吴乌雾的如意算盘打的好,还补充了道:“肯定不让他出这屋子!”
“呵,你俩关系那么好,这话听着可信度不高。你们俩都得跟我们一起去楼下,就让阿智守会儿吧,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刘枫三两句话把事情安排好,带着一帮人又下去了,就留了张智一个人在楼上。
天亮后大家都被饿狠了,他们过于认定陈遂就是“鬼”,于是毫无保留的把包里的吃的全分了,水倒是留下了,因为有酒代替。陈遂塞在包里的围巾也被随手扔在了沙发上,谢晓雨默默的捡了起来。
吴乌雾要拿吃的给陈遂,被大家拒绝了,理由是不能把食物分给“鬼”,把吴乌雾气得够呛。
转眼暮色降临,这些人闲了一整个白天,到了夜晚竟然还有心情玩起唱歌接龙来,只有吴乌雾和谢晓雨两个人冷着脸坐在角落里,也不说话。还有一人没参与,就是那个中年男人,他忙着带自家小孩。
陈遂被绑了一整天,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这间房自带了卫生间,他连上厕所的借口也找不出。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打起精神留意外面的情况,饥饿感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就是嘴唇干的发裂。他夜里被雾气弄湿了头发,又吹了好一阵冷风,到下午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脑袋昏沉沉的,浑身发冷,只能庆幸双手是绑在身前,这样至少能平躺下。
他在睡着前还迷迷糊糊的想,干脆就不管这些破事了,沈星河也好,其他人也罢,说不定这就是一场比较真实的梦,醒来就一切都好了。
半夜他发起烧来,睡得很沉,连有人进到房间也毫无知觉。来人在他床前站了一会儿,手虚虚的从他面上晃过,见他毫无反应,那人便轻轻的拿过一旁的枕头。
他这动作做的极慢,似乎生怕吵醒他,枕头拿在手里抖得有些厉害,又被他自己用另外一只手摁住,这人站在床前思考良久,最后拿着枕头猛的捂住了陈遂的脸!
他捂的极其用力,整个上身全压上去,没一会儿陈遂就剧烈的挣扎起来,但他的手脚都被绑住,这挣扎显得毫无意义,那人却担心他逃跑似的,一膝盖重重的压住了他上半身。
没由来的窒息令陈遂惊醒,他心脏狂跳不已,对方的呼吸也很粗重,心跳声甚至要盖过自己,但窒息感很快淹没他,他发觉自己无法使上力气,浑身酸软的厉害。
是了,这就是刘枫的计划!这些人在同伴接连失踪后,想的不是怎么协作,而是找替死鬼。如果今天他死在这里,下一个或许就是学长,接着是谢晓雨,等他们这一波人死了,剩下的其他人只会在恐惧下自相残杀,他们想的是只要最后自己活着就行。这就是这个游戏的目的,“鬼”想看到的东西。想到这儿,陈遂停止了挣扎,他必须得想点办法。陈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得弄点动静让楼下的人听到,学长就在楼下,他听到动静肯定会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