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顾挽醒来时已经第二天晌午,夜里反复的发烧已经将她的意识淹没,此时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睁开沉重疲惫的双眼,头脑逐渐清醒。
脑海里的记忆停留在昨天,她裹上浴袍迈着虚软的步伐从浴室出来,房间里只剩下夏娴雅,她躺在床上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退烧后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掀开被子拖着发软的身体出门,脚步轻浮,刚路过会客厅便与夏娴雅正面相撞。
“挽儿,怎么起来了?快回房躺着,身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夏娴雅一连串的关心将顾挽阻拦,停下脚步舒缓紧敛的眉头,摇了摇头便转身回房间。
顾挽躺回床上,上半身倚靠在床头,夏娴雅为她掖好被角,递上水杯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凝视顾挽,温热的触感在手心,顾挽安静地感受着,动了动唇瓣却没言语。
她半夜热醒过几次,朦胧中她能感受到有人在为她擦拭额上的汗水,梦里好似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噩梦惊醒后有人在她耳畔呢喃细语,哄她入睡。
现在她很清醒的知道,陪她一整晚不眠不休的照顾她的人就是夏娴雅。
她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回到了儿时,叶怀瑾依旧是那么温柔,又回到那年仲夏,梦里她没有在缠着母亲去游乐园,是父亲如约到达,一切都是正常的走向。但奇怪的是,梦里还是出现了那场车祸,母亲还是选择了挡在前面。
母亲的脸很清晰的映在她的面前,她满眼泪痕的哭诉着,质问着母亲为何那样做,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母亲只是淡淡一笑,满目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说:“不怪挽儿,无论什么时候,母亲都是会选择……”
顾挽的意识从梦境中拉回,盯着夏娴雅疼惜的目光,脑海里浮现昏睡中耳畔传来的一声声歉意,是位母亲为女儿的感恩,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她的心结牵连了太多人。
释怀一笑,她从未有过的尝试,她第一次开始尝试着原谅,原谅自己。
屋外依旧细雨连绵,清明节自带沉重的气息,顾挽再次来到墓园,是她和父亲一起祭奠母亲,这次她的眼眸泛着微光,曾经浓厚的痛苦和忧郁渐渐消散。
这次病倒顾挽在家卧床许久,等到身体彻底恢复顾常旭才让她出门,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去医院也没有联系阮席恩,顾挽出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医院。
清明节过后城市恢复喧嚣,等待着红绿灯,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沉下心欣赏窗外的风景时,曾经乏味的路途也不再那么的枯燥。
人间的四月天,万物复苏,绿芽在枝头点染,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达住院部,走廊上偶尔出现几个人影,目光直视前方,距离略远有些看不太清,隐隐约约感觉那人是伫立在阮席恩的病房门前。
顾挽脸上闪过狐疑,脚下的步伐照常,随着距离缩短顾挽看的愈发清晰,恍惚间病房门打开,里面出来的人让她不由地停下脚步。
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站在门口的女人略带惊慌的想要逃离,但阮席恩并不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抓住女人的手腕往怀里一抱。
阮席恩眼圈已经泛红,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拥抱的动作格外的用力,双臂将人紧紧的圈在怀里,深怕一不小心又让心心念念的人儿逃走。
她不可能看错,眼前的人就是叶慕祁,目光近乎疯狂的缱绻,沙哑着嗓音呢喃:“慕慕,不要再躲着我了。”
阮席恩怀里的人儿将脸埋在她的肩窝处抽泣,她无声的安慰着,静静地感受着她因哭泣颤抖的身体,双臂抱紧再抱紧。
顾挽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指尖深陷于掌心,垂眸转身,嘴角努力的上扬却始终笑不出来,阮席恩的白月光出现了,她应该开心才是。
失神的向前走,内心百感交集,抬眸间,夏茗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俩人并未言语,陌路人般擦肩而过。
刚才的情景很不巧都让她尽收眼底,回眸望了眼顾挽的背影,说不上来的落寞,放在平常她肯定会嘲笑顾挽,现在竟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工作。
路过拥抱的两人身旁时脚步并未有所停留,作为医生,她对病人的情感纠纷不感兴趣。
顾挽坐在主驾驶,眼神处于游离的状态,尽管做好心理准备,但亲身面临时还是有点难过,阮席恩在她的心里可是天使般的存在。
驱车前往曲梓柔的咨询室,她忽然涌出的倾诉欲|望急需释放,半小时后车辆稳稳地停靠在工作室门口。
曲梓柔这边才结束一位病人的咨询,工作室在圈内的名声响亮,加之曲梓柔毫不吝啬地聘请了许多业内优秀人士,固然前来工作室咨询的人也越来越多。
曲梓柔余光瞥了眼来人并未在意,直至顾挽走到自己面前,她才揉了揉眼睛震惊道:“挽挽,你怎么过来了?”
“心里不太舒服。”顾挽神色自若,语气也较为平静,不熟悉的人很难辨识她难过的情绪。
“不、不太舒服?”曲梓柔讶异,将身边的人先支走,然后带着顾挽走进了专属她的放松室。
坐在沙发上,顾挽闷闷地说了句:“梓柔,我想喝酒。”
??曲梓柔呆住了,傻眼的盯着顾挽,不确定的张了张嘴:“喝酒?”
顾挽不假思索:“嗯。”
她刚刚搜索了下自己的症状,网上说这是失恋的表现,喝点酒就好了,她想试试。
幸亏曲梓柔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不然绝对会哄堂大笑,然而现在她也并不知道顾挽的想法,所以内心慌得一批,她印象中的顾挽从未主动找她喝过酒。
曲梓柔的办事效率极高,带着顾挽就直奔她常去的会所,会所的老板是她的朋友,所以完全靠谱。
到达会所,顾挽拘谨的环顾四周,进入曲梓柔常年续费的包厢还有些犹豫,挺直的背,澄清的眼眸都与此场所格格不入。
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就图个放松和享乐,而顾挽更像是来谈判工作的,曲梓柔悄然地观察顾挽的面容,她有洁癖,不能接受也正常。
“可以接受吗?我让老板里里外外都消毒过的,这是我专属的包厢,常年续费的。”曲梓柔关心着还顺便解释了一番,顾挽僵直的脊背放松了许多,走近包厢里,她能闻到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的气息。
曲梓柔虽然表面纨绔爱玩了些,但接触的人和圈子绝对干净,最主要的是,她信任曲梓柔。
娱乐场所一切以快活享乐为主,只要抓住顾客的心理和需求,那无疑是掌握了财富的密码。顾挽走上前坐在皮质沙发上感受一番,确实蛮舒服的。
曲梓柔见到顾挽有所行动,今天的惊讶感又上升一个高度,毫不吝啬的拿出在会所储存的好酒,刻意避免高浓度的酒精,毕竟顾挽初次尝试,平常也只喝些红酒,从不贪杯。
这边的俩人倾诉着心事,另一边的俩人久别重逢,都沉浸在各自的悲喜之中,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夏茗今天准时下班,先去商场里买了些水果蔬菜,准备回家泡个澡然后美美地饱餐一顿,她会做的菜品不多,简单的烹饪还是得心应手。
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放洗澡水准备沐浴,疲惫一天的躯体泡在温烫的水中,每一个细胞都在放松,闭眼享受这安逸的时刻,待到水温已经与体温接近,身体开始感受到寒冷的讯号才缓缓起身。
水珠顺着肌肤一部分滴到浴缸中,一部分洒落在地面,夏茗赤脚走出浴缸裹上浴袍,如往常一般擦拭着头发,手机喧嚣的铃声从浴室外传来,急忙的穿上拖鞋出门。
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顾叔叔。
疑惑的皱了皱眉下滑接通,将手机点开免提,然后继续擦拭着微卷的头发。
“茗儿,你知道挽儿在医院吗?”
夏茗停下手中的动作,顾挽不是早就走了吗?如实的对着手机说道:“她应该不在医院,早就回去了。”
“回去了?不可能啊,你知道她去哪了吗?”顾常旭的语气开始有些捉急,顾挽离开家后便没在回来,公司也没去,电话也联系不上。
“不知道。”夏茗淡淡地说,之后便不再言语。
电话挂断,夏茗便去做饭,盯着平底锅里的牛排内心上演了一场殉情大戏,脑海闪过顾挽那副冷漠还不惹人喜欢的面孔,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边哭边望着平静的湖面准备轻生?
那张脸如果哭的话应该会挺讨人欢喜的,脑袋里天马行空,直至闻到牛排散发出的糊味才愣过来,摇了摇头将刚刚乱七八糟的东西抛之脑后。
会所里,顾挽头回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这也让曲梓柔发现了新大陆。自从知道她的心结,曲梓柔就更加心疼和怜惜顾挽这个傻姑娘,她其实并没有错却将所有的痛苦都独自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