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肉模糊
车上都空了,除了我还坐在原位置,不明所以地看着那些人都下了车,一个个排着队到下面的饭店里吃饭。也不知道那些饭是什么价钱,可人们没在下面呆多长时间,都陆续上车,继续蒙头睡觉。
我大姨给我的那50块钱,还在包袱里装的,我都没敢动。而且从我被那女子扯到车上,这都走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人过来问我买车票。
我都担心死了,生怕被人家给扔到半路上。可是一直到这大巴停下来彻底不走了,还是没人过来问我收钱。也不知道是那个售票员忘了,还是她故意的,反正,我坐了这一路,根本就没有买票!
从我们家里,到这遥远的南方,这车票少说也得好几百吧,我从来都没有来过,如果说要我出钱,我肯定出不起,身上这50块钱,哪里会够啊。
可是,竟然没有人过来问这回事,就好像我被全世界给遗忘了似的,奇怪的不行。
下了车,我本来就没带什么行李,不像那些人,大包小包地要扛着走,我就背着那个不大的包袱,随着人流就走了出来。
当我离开那车的时候,我亲眼看到,那个走路一扭一扭的女售票员,盯着我看了好久,我还以为她要冲过来问我要票钱,可是她就那么看着我,不说话,也不招呼我,任由我转过墙角,消失在人群里。
我根本不知道到这热烘烘的南方,要来干啥,就随着这人流,到了一个人头攒动的地方。这里有一个大牌子,牌子就靠在门外面,这牌子上写着免费招工四个大字。
可跟我一起过来的那些老乡们,都没往这里看,继续往前走,一直到一个很大的榕树下面,才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坐在树下面的台阶上,拿出东西吃。
我不明所以,也就跟着人家,好像很明白什么事一样,他们吃东西,我就掏出一个白馍胡乱地啃着。
没一会儿,就看到有一个头发染得很黄的人,穿着花衬衫,穿着夹脚拖鞋走过来,我没有听懂他说了一句啥,就看到那些老乡们跟看到虫子的老母鸡一样,一下子就把这个黄毛给围了起来。
原来这家伙是来招工的,听说是一个中外厂,招操作工,我根本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就跟着那老乡们,一起随着这黄毛就走了。
原来我们来到的这个地方,叫作同乐村,这里大大小小的厂子,多如牛毛,来找工作的人,比牛毛还要多。
谁知道,这个叫作中外厂的工厂,仅仅名字叫作中外厂,跟什么中外合资,一点关系都 没有,因为里面根本就没几个工人,好的地方是包吃包住,所以我就在这里呆了下来。
也没问这里工资情况,反正就是晕头转向一样进了这个所谓的中外厂。
这个厂门口都是一些门面房,左边有一家很小的诊所,里面坐诊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医生,我想着这诊所应该跟我扯不上关系,没想到,就在我进了这厂的第三天,我就进了这诊所。
这个厂子,有一个不大的集体宿舍,里面有几个双层的铁架子床,基本上上班时间也就是上午十二点以前,下午跟晚上也没啥事,所以等太阳一落山,我就跟着那几个老乡,到处瞎逛,不是在地摊上看闲书,就是跑到篮球场边上看人家打篮球。
等街上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们就在街边的小吃摊上,花一块钱买一份肠粉吃。这肠粉软溜溜的,上面烧的有汤汁,味道非常好。我吃了一次,就记忆深刻了,因为我很喜欢吃。
这天天已经黑了,我下床想冲个凉,可是我没有拖鞋,我不可能穿着我的老黄球鞋去洗澡吧,我看边上那老乡的拖鞋没人穿,就提拉着去卫生间了。
还没等我洗完,地上因为有水,我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洗水间里,可等我站起来时,却发现我的左脚大拇指被边上松动的瓷砖,给划了一道血口子,那血流得跟喷泉一样,一下就把拖鞋给染红了。
这时我还没有感觉到疼,想用手抱着止住血,可是我怎么捂也捂不住,没办法,就扶着墙,一拐一拐地跑到门口那个诊所,想让那女医生给包扎一下。
那女医生一看我走过来,路上留下一长串血红的脚印,就吓得不行,赶紧让我躺在她那个简易的手术台上,一边给我脚上打了麻针,一边用针线给我快速地缝了伤口。
这时,可能是麻木了,我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只是听着医生穿针引线的吱吱声,让我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一直到缝好,止住血,脚上擦洗干净,这时的痛感才慢慢来了,那种疼是揪心的,让我额头上一阵阵地冒汗。
可是,伤口包扎好了,我却没有钱来付药费,我没办法了,现在身上啥都没有,这可咋办?后来一个老乡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在诊所里,就过来看我咋了,一看乖乖吓了一跳,因为我脚上缝了8针!
后来这老乡就跟这个女医生说好话,说我们会在这厂里一直干下去,等发了工资,一定第一时间来付药费,那女医生也真是好人,就叫这老乡扶着我回了宿舍。
一回宿舍,我却上不了那个架子庄了,因为我是在上铺,不得已,我就一个人跑到宿舍隔壁那个空的仓库里,和衣躺在地下,沉沉地睡了过去。
可谁知到了半夜,那麻药的劲道彻底消失了,那个疼痛真是钻心啊,我生怕疼得叫出声来吵到别人,就把身上的短袖一脱塞到嘴里咬着忍住。
我也不知道在这仓库的地上打了多少个滚,冷汗流了多少次,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我才浑身跟掉进泥堆里一样,慢慢挪着回到了宿舍。
刚想坐在床上,就看到窗户外面人影一晃进来一个人。我的天,宿舍里住的都是男人,而且七八个人都在,他们都在呼呼大睡。
可进来的这个人,我认识,竟然是那个罩着黑纱的黑姑娘。天呢,这个要做我保镖的人呢,为什么在我受伤的时候没出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