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威赫
车内，楚汉央的神色颇有些难看，一旁的楚天阔大气都不敢喘，这与方才在姜颜家里父子两展现出来的父慈子孝的氛围截然不同。
而此刻的楚天阔自信开朗的气质全无，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似乎在极力避免被自己父亲看到一样。
楚汉央闭着眼睛说道：“去查查，前两天在大慈恩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是老板。”前排有人答应道。
楚汉央睁开眼睛，看着楚天阔，冷冷地说道：“刚才你为什么没留下来？”
楚天阔嗫嚅道：“她，她刚开始已经答应了，可是，可是”
“啪！”
楚天阔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楚汉央端坐在座椅上，后背挺得笔直，他的身体动都没动，就像刚才那一巴掌不是他打的一样。
“我不在乎过程，我只看结果！”他看着楚天阔道，“你给我的结果，就是你没完成我交代的任务，你说，你该不该打？”
“该打！”楚天阔低声说道。
“好，那我再给你个任务，搞清楚那只鸟的来历，然后”楚汉央道，“烧了它！”
“是。”楚天阔答道。
楚汉央这才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缓缓说道：“林若荪生病，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你们从小玩到大，你没事多往她家跑一跑，争取娶了她！”
楚天阔身子一颤，猛然想起曾经看到过的林若荪的双腿的样子，心中猛然升起一股绝望，他看了看自己父亲，想开口，最终却又放弃。
似乎在他看来，自己对父亲的恐惧，比对林若荪腿的恐惧，还要更甚几分。
“好的爸。”
“恩。”
一时间，车内陷入沉默，父子二人的交谈若是让姜颜听到，恐怕姜颜心中楚大哥和调皮小子楚天阔的形象，将会彻底反转，但是话又说回来，姜颜那一声“楚大哥”和“调皮”的话，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有又谁能知道呢。
姜颜家中。
八爷堂而皇之地占据着高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姜颜，而姜颜也仰视着他，一人一鸟相互对视，已经有一会了。
姜颜不知道眼前这只鹦鹉的来头，但是她心中隐隐觉得它与那少年有关，这才不顾与楚氏父子的关系，将两人拒之门外，反而把这鸟给迎了进来。
她此刻在心中颇感荒谬，自己竟然为了一只鹦鹉，得罪了一直在帮助自己的人，若是换了几天前的姜颜，一定会认为自己疯了。
但是如今的姜颜，对于一切异常的事物，都不敢掉以轻心，而且在她看来，眼前这只鹦鹉，就很不正常。
“你这女人，不守妇道啊。”他突然开口。
姜颜一愣，自己孀居多年，从未与任何除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有过瓜葛，怎会不守妇道呢？
不过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尤其懂得与人交谈时，怎样才能占据主动。
“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八爷昂首挺胸道：“爷乃八苦戾鹦，你可以唤我八爷。”
“八爷，您是王庭王先生派来的吗？”她再问，不过从这位八爷的表现看来，她心中其实已经定下结论了。
虽说鹦鹉本就会学人说话，但是学人说话，和会说人话，这是两码事。
至少她还没见过或者听过，这个世界上有哪个鹦鹉会给自己起名字的。
八爷看着她，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便说道：“既然你惦记让王庭给你女儿治病，那就收了那些小心思，做好八爷交待的事情，做得好了，自然会有奖赏。”
从来只有她姜颜奖赏别人的，何时有人敢说奖赏她姜颜的，听了八爷的话，她心中很不是滋味，但是女儿的病还得靠人家来治，加之面前这位当真难用常理猜度，姜颜也只好强自压抑心中的不快，表面上依旧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有任何吩咐，您但说无妨。”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八爷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门前不足一寸，就那样收敛双翼悬在空中，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不自觉地她就看向了八爷的双眼，从那漆黑如墨的双眼中，姜颜似乎看到了一汪湖水。
下一刻，无数的草木突然在她周围拔地而起，顷刻间就掀翻了她家的房顶，露出沉蓝的夜幕来，一丛丛碧青软细的花草从她精致奢华的地板上冒出，很快便没过她的小腿，而头顶之上那盏琉璃水晶吊灯，倏忽间竟扭曲成团，化成一轮明月高悬于天空。
姜颜只觉得眨眼间，自己那奢华精美的房子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有着一汪湖水的野外森林。
而且这个地方，还挺眼熟的，但她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八爷不见了，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站在湖边，看着明月投在水中的倒影，有些发怔。
这时，面前的湖面忽然泛起层层波纹，伴随着水花翻腾的声音，从远处的湖面上传来。
姜颜举目看去，只见湖面上层层波纹荡开，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往自己方向游来。
她想离开，但是却被死死定在原地，就连眨眼都做不到。
很快，那层层波纹便来到她的面前，她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呈三角状的波纹之下，似乎正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在看。
渐渐地，湖面平息下来，周围一片死寂，但姜颜心中的恐惧却越发膨胀，因为她明显看到，那湖面之下，正浮着一个黑影，约莫五尺多长，一动不动。
它在看我！姜颜在心底咆哮着，她能感觉道有一双眼睛，正在不住地打量这她。
似乎在找下口的地方？！
下一刻，湖面缓缓荡漾开来，一个青黑色的东西便浮出水面。
姜颜看的真切，那东西分明就是个脑袋，但却要比正常人的头大上许多，而且没有头发，脸上的皮肤泛着青灰色，布满了一层又一层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无鼻有嘴，厚唇尖牙，两侧脸部咬肌处正不断张合，隐隐有淡红色从丝线从下面伸出，不断地摇曳着，最为奇特的是它的眼睛，比正常的人眼大上许多，而且整体漆黑一片，没有眼白，就像两片墨镜镜片扣上去一样。
此刻那头颅正浮出水面，正与姜颜对视着，但是水下隐隐还有一片更加硕大的黑影，似乎是它的身躯，没有浮出来。
姜颜只觉得双腿发软，但是偏偏又不能动弹，这种诡怪奇异的东西，别说见过，她连听都没听过。
此时天上一片阴云飘过，缓缓遮住了那轮明月，一片阴影陡然从湖对面蔓延过来，一点点地笼罩住整个湖面，原本波光粼粼的湖面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姜颜看着那头颅，再看了看那阴影，她有一种预感，当那片阴影将自己笼罩的瞬间，就是湖中头颅行动的时候。
她再也忍不住，准备开口救命，但却猛然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了了。
下一刻，阴影当头罩下，。
黑暗笼罩，湖面炸开。
“妈！”
姜颜猛然惊醒，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只见她双眼无神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待看到林若荪出现在二楼护栏处的时候，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若若”
她喃喃说道，而后猛然看向前方，只见八爷依旧悬在空中，两只翅膀斜向身后，翅尖交叉在一起，像极了一个背着手的人。
他低头俯视着姜颜，目光中尽是嘲讽。
“看到什么了？”
姜颜低下头，不敢与他直视，此刻她心中明了，方才的一切都是面前这位八爷弄出来的幻觉，为的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而已，好让接下来他交代的事情，能够不折不扣的完成。
但是紧跟着她就听到八爷说：“你是不是以为，方才那些都是幻觉啊？”
姜颜心中一动，却依旧不做声。
“你们呀，一个个没什么本事，算计还多的不行。”八爷继续道，“爷我活了这么久，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你这种小女子，我一眼就能看透！”
若说之前在大慈恩寺的时候，她还不了解王庭的为人，当时还套了几句话，那现在，此刻，她已经彻底熄了套话的心思。
自己面对的，不是普通人，是可以随时要了她们娘俩性命的存在。现在她只想保住自己母女俩的性命，最好再治好女儿的腿。
姜颜想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向八爷说道:“你是，那个东西？！”她指的是当初送王庭回家时，在车里见到的趴在王庭肩头的那个东西。
八爷道:“认出来了？可惜，这还不是爷的真身，你若是见了爷的真身，包你神魂颠倒，嘎嘎嘎嘎！”
他笑的十分刺耳，但姜颜心中却是惊涛骇浪。
她难以想象，之前还是一条风干狗屎模样的八爷，如今却焕然一新，更是能摄人心魄，这是怎样的伟力啊！
她忍不住激动道:“八……八爷，求您救救我女儿！”
二楼上，林若荪也认出了八爷的声音，看着如今莹白如玉的八爷，她也激动了起来。
自己的双腿，毕竟还是要落在那只鸟，和她那个“同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