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亏
这个架最后也没打成,哥仨也没啥法子,想了半天,还是得找姜小耙问个清楚。
等他们跑到姜小耙家里,发现没人在家,再一打听,才知道村里的人都跑去村南边的祠堂看热闹去了。
祠堂外村民围了一圈,哥仨仗着年纪小长得矮,钻进了圈内,就看到村长、姜大犁和姜小耙站在中间,旁边的桌子上放着摊开的羊粪肥和长得硕大的韭菜。
姜小耙微微低着头,手攥拳放在两边。村长乐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咱村最近是走了大运了,之前是方哥儿那个草木灰的营生,现在小耙子又发现了神土。小耙子,把你刚才对爷爷说的话再和你这些叔叔伯伯说一说。”
姜小耙看到这么多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眼一扫,看到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的姜大力,又心虚又害怕。他爹姜大犁看着低头不说话的儿子,气的拿蒲扇一样的大手扇了上去,骂道:“村长的话没听见啊,快点说,说你咋发现的。”
姜小耙畏惧他爹家传的竹笋炒肉,磕磕巴巴的说了起来:“那天我自己上山摘果子。被石头绊倒了,看到一堆干草,往下一探,结果抓到一把黑土,就拿回去了。我爹拿它堆在土里种菜。”姜大犁听了还是不太满意,这孩子怎么回事,这次说的比上次说的可差远了。
村长以为是小孩子怯场,倒是不在意,接着道:“据大犁说,他用这个做底肥,再添上草木灰,种的韭菜就长这么好了。”说着就拿起桌上的韭菜。
“嚯,这是韭菜?我以为把谁家菘菜拿来了。”
“你说的也太不着四六了。我就希望多赚点钱,好供我家两娃去镇上上学。”
“你们说这玩意从哪来的?怎么就从地里冒出来了?”
“你说,按戏文里演的,这个就算祥瑞吧?。”
大家对这个羊粪土讨论的还挺激烈,并都表达了对村长打造种菜大村的期许。有那脑子活络的,还劝村长把这个献给县令,那他们这可就是十里八村的头一份了。
姜庭方他们听的冷汗直流,心里想着,若真献上去了,再被人拆穿是羊粪,要是贵人真追究起来,那他们村就成了这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流放村了。
但现在大家都眼露绿光,他哥仨也不敢当场直接把真相说出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大喜大悲刺激下,再把他仨给撕喽。
天刚刚黑,姜大力就带着姜庭方和姜小车去堵姜小耙,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可姜小耙哪能让他们逮到,心里寻思,这要是被那三人抓到,还不得把自己打成猪头?姜小耙这几天就一直跟着他爹寸步不离,他爹这些太就爱去人多的地方转悠,听着村里人的恭维。许是姜小耙被大家夸多了,他自己都信了这是上天赐福的祥瑞土,他就是被上天选中的祥瑞人。
等后来姜庭方他们终于有机会堵住姜小耙,他早已催眠自己这是自己捡的,其他啥都不知道。这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姜庭方他们心里有鬼,倒是拿姜小耙没法子,姜大力也只是偶尔想个借口狠揍他一顿,结果被家里大人知道,直接把大力裤子一扒,按在凳子上拿着细树枝就狠抽一顿。
姜庭方他们实在不能让姜小耙回头是岸,只得去找村长说明来龙去脉,把老头吓得烟袋锅子险些掉在地上。
“天爷啊,这要是让贵人知道怎么回事,咱们村都得不了好。”村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爷爷,那就把施的肥挖出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的容易,村里的人都知道,你这么大阵仗,要怎么瞒?草木灰那事,是因为大家都能得钱。这个事搞不好受重罚,他们还不都急着往外撇,你还指望着所有人一块给你们兜着?”
姜庭方听了村长的分析,才明白事情远比他想的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哥仨眼巴巴瞅着村长,村长吐出一口白烟,深呼一口气:“镇上那些大酒楼里的掌柜耳朵尖的很,早就过来订菜了,这菜不能不种,还得种的好。你们从今天起把这事忘了,谁都不准说出去。”
姜庭方他们听了村长的打算,也佩服他的魄力,忙点头答应。
这次算吃了个暗亏,也不好说什么,三人都商量好了,把这事咽肚子里,谁都不告诉。这粪肥看来也不能再堆了。此后,小哥几个天天轮班到山上看新发酵的豆肥,每次去反侦察技能都拉满,有个苍蝇跟着都得被他们击毙。
有了羊粪肥和草木灰的加持,姜常村的菜成了招牌,连张仙镇上都知道这个村种出来的菜又漂亮,味道又好。村里又从公中出资,修了新路,方便运输蔬菜水果,村民们的荷包也一天天鼓起来。
今天轮到姜庭方去镇上送菜,他收拾收拾,准备出发。结果他大舅带着大舅母和外祖母来了家里。。
姜常村村民兜里有钱的事传遍了周围的村庄,姜家大舅自然也听说了,细细打听,没想到里面好像还有自己那废物外甥的功劳。但具体的,就打听不到了。问他那倔驴妹子吧,结果她那嘴就跟缝上一样,啥都问不出来。
就为想这事,两口子晚上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这可不行,干脆拉着老娘一起去妹子家,心里盘算不管用啥招都得让方哥儿拉自己儿子一起赚大钱。
“妹子,你可得拉你大侄一把。”舅母拽着张氏的手,大声哭嚎。
张氏听完他们的来意,细眉一抬,刚要骂人,就听她娘夏氏说:“大郎,你为难你妹子作甚。这村里的事哪是芸娘他们能做主的。你还是快让惠哥儿去镇上找个师傅当个学徒,学个手艺才是正经事。”
假哭的舅母一听这个,立即止了哭:“娘,您不能光顾着自己女儿,不管自己亲孙子呀。”
张氏听了都气笑了:“我要有那本事,这些年还能让我这一双儿女过的这么苦?”
姜家大舅说出自己的打算:“我们知道,方哥儿在你们村赚银钱这事上出了不少力,想来方哥儿去求你们那村长,他也不会推了这事。”
张氏一听要让自己儿子舍脸,这心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抡起旁边的鸡毛掸子,边追她大哥边说:“你这是诚心让我方哥儿不做人啊,我索性和你拼了,省的你祸害我方哥儿。”
姜家大舅是知道自己妹子脾气的,跑也不忘拉着自己媳妇:“你这臭脾气,有哪个妇人像你这样。娘,你好好劝劝她。”说完立马跑了,临走还不忘在桌子上顺两果子。
张氏看他们跑远了,放下鸡毛掸子:“阿娘,再有这事,您别跟着过来了,这么远,您再累着。我自己就能应对他两。”
手心手背都是肉,姜家大舅再怎么说,也是夏氏的亲儿子,听到小闺女这么说,她只能叹口气。
姜庭方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想了想,说:“外祖母先别忙着回去,今天我送完货,咱们去燕来楼吃吧。”
夏氏听了吓一跳,她这外孙子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这可不行,那边贵着呢。”
张氏也节俭惯了,哪干得出这么浪费的事:“方哥儿,去那酒楼吃一顿的钱,够咱家用五十天了,听娘的话,留着钱,你读书用。”
一提读书姜庭方就难受,他们夫子说了,明年春天让大家都去试试。他心里就纳了闷了,怎么自己就读不进去书呢。一翻开书就犯困,一合上书就有精神。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他要是能考上贡士,那绝对是走了歪道,不是买答案,就是花钱让别人替考了。
姜庭方想着自己嘴笨不会劝,就鼓动妞妞跑去对张氏和夏氏软磨硬泡,张氏也怕自己要是真不去,这对儿女得把镇子都搬空了。这么一掂量,还是得跟着这两败家子。
祖孙四人把菜送到后厨,转身走进酒楼。
一进大堂,几根红木粗柱子上挂着好多才子的墨宝。一排排的雕花屏风隔出了私人空间,后面是一个楼梯,通着上面的雅间。姜庭方本想要个雅间,被张氏狠狠的掐着胳膊上的嫩肉,也就打消了念头。
还没到饭点,酒楼里只有几个喝茶谈天的客人。他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小二哥,贵店现在最时兴吃什么?”
店小二看姜庭方衣着讲究,一同来的年轻女子头上还戴了个金发钗,想必也不太缺钱:“客官,咱家是张仙镇最好的酒楼了,招牌菜真是多到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店小二想着我先吹一波,哄着你们多点些吃食,我好多拿点赏钱。
姜庭方也没顺着店小二的话,而是直截了当的问:“那咱现在点的最多的菜是什么?”
店小二看他不上道,也懒得多说:“咱这里的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烤鸭。咱家用的是长怀那传来的秘方,做出来的鸭子又好看,滋味又鲜美。”
说到吃鸭子,姜庭方就有了精神。无论是北京的烤鸭,南京的板鸭、盐水鸭,福建的樟茶鸭,东莞的油鸭,他都爱吃。每到一个新的地方,都得看看当地人怎么吃鸭子。
姜庭方问了外祖母、阿娘和妞妞的意思,点了一份长怀烤鸭,两个炒时蔬,还有两盘果脯,一份汤饼和一壶消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