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宿命
同一时间,在距太平院很远的城中,长着一棵参天古树的井字路口。
一个身形格外高大显眼,身穿麻布衣衫,手中持剑,却不显半分戾气,倒是称得上温文有礼的男子走到古树下。
他看了看四周,往南行去,拐进一条幽静的小巷,小巷的左边是人家门扉,另一边是座破败庙宇。
有两个孩童坐在庙宇外,其中衣着整齐干净的小男孩捧着手帕包,手舞足蹈模样十分激动。
扎着羊角辫,衣裳打满补丁的小姑娘却兴致缺缺,一脸懒得听又不得不听的无奈。
男子走了过去。
小男孩意识到有生人,闪电般把手帕包揣进怀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方才说,你与龙神是好友?”男子问道。
小男孩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男子笑道:“其实我也见过龙神,是龙神让我来找你的。”
小男孩半信半疑:“真的?那你说说龙神长什么样。”
“在不久之后,龙神会遭遇生命危险,只有你能拯救龙神。”男子一脸认真:“龙神让我来教你本领,好让你能去拯救龙神。”
小男孩犹豫不决:“真的吗?我能拯救龙神?”
“沈储梁你真是个笨蛋!”小姑娘哈哈笑道:“骗小孩儿的话也信。”
“我要先回家问问我爹。”小男孩嘟囔。
“我叫方白山。”男子道:“你爹应当知道我。”
“春花你快回去。”小男孩把小姑娘推进破庙,自己哒哒哒跑进了斜对面的后门。
小春花把门推开条缝,悄悄观察着自称“方白山”的人。
小巷僻静,高大显眼的方白山独自站在庙外,仰头看着曾经挂牌匾的位置。
“小姑娘,你知道这里曾经是什么地方吗?”他忽然问。
小春花吓了一跳,慌忙摇头。
“我不是坏人。”方白山伸手推门:“只是想拜一拜这庙中的原主。”
“你说的,是那个吗?”小姑娘转头,指着主殿方向。
曾经的主殿已经破败不堪,内柱倾倒,脊梁坍塌,漏下的天光照着模糊残损的神像,供案更是腐朽成渣,只依稀看得出形状。
主殿破烂,但两边侧殿还算整洁完整,门上皆上了锁,想来是还有人居住。
方白山用衣袖挥去神像上厚厚的尘埃,勉强看得出那是个矮小和善的老头模样。
望着神像良久,方白山叹了口气,抬手行礼:“石关山方白山拜见尊座。”
“为何叹气?”身后有人问道。
方白山转过身,云沉和竹辛正站在檐下。
“原来真正致命的那一剑,来自东北方向的那一剑。”云沉接着说道:“是你。”
早在寻木山上出剑时,方白山便心知会被认出,他没有试图辩解,点了点头。
云沉面色沉静,并起两指念咒掐诀,一道道冰蓝神辉自他周身浮现。
方白山看着尊座像,轻叹:“时机未到啊。”他对云沉道:“晋无真人之事,一年后你且上石关山来,本座会向你陈明缘由。”
言罢,他周身剑光缭绕,瞬间消失。
云沉阴沉沉望着他消失之处,神情因不甘而扭曲起来。倘若他轻视自己随性出剑,他和竹辛便是拼尽全力也会重伤方白山,可他竟然逃走了。
云沉咬着牙缓缓平复心境,转身朝门外走去,竹辛追了上去:“这下去哪?”
“太平院。”云沉道。
两人才跨出门,便见玉珍珑和巫三白正在门外等着。
“言晏呢?”云沉问。
“放心。”玉珍珑笑道:“他没事,只是暂时不能出太平院。”他从袖中取出巴掌大的一尊琉璃盒,递给云沉:“他托我带给你。”
那琉璃盒通体暗红,其中仿佛缠绕着万千根赤红丝线,丝线照着某种规律缓缓交织着。
云沉收下琉璃盒,看着玉珍珑:“玉家竟然会选你来。”
玉珍珑眉尾抽了抽:“轻视我的话你还要再说几次?”
“玉清和近来怎么样?”云沉问。
“一切如常。”玉珍珑不耐烦道:“还有一事,言晏托我转达给你。”他两三句将那件事说出后,不等云沉反应,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天狐的气息?”云沉轻声重复。言晏会觉得银汉天川狐族的气息熟悉,难道说毁了言家一切的便是天狐?可言家和银汉天川之间,又有何仇怨?
“我也先去太平院了。”巫三白道。
云沉转了转手中琉璃盒,正要开口。
巫三白道:“答应你的事,不会忘的。”
云沉点了下头,转身道:“去渡川坊吧。”
竹辛跟着他:“因昨日刺杀之事,京华城中处处骚乱,渡川坊似乎也在隐藏什么。”
“他们在找他。”
“什么?”竹辛不太理解,谁在找谁?
云沉加快脚步,他只是希望钓出背后寻找林疏的人,查清林疏的身世背景,一想到林疏也许会因此遇到危险,不知怎的,他心中忽然泛起从未体会过的心慌。
“听说了没?戎野王朝出大事了!”街头市井,不少人扎堆听一个青年说着。
“越王唐合成婚当日,新妇竟当场悍然拔剑刺杀皇帝!戎野皇帝还真被她给弄死了。”
“据说戎野皇帝死后,越王当场夺下权杖,登基继位,并对天下八洲广而告之,如今他已是戎野的新帝。”
“堂堂皇帝,手持神石权杖,竟会被一个女子杀死?那女子究竟是何来路?”
“据说此事与戎野皇室一桩久远的辛密有关。”
“什么辛密?”
“预知后事如何,路口如意茶楼,各位明日请早。”青年灿烂笑道。
“切~”围观人群顿时散去不少。
云沉和竹辛赶到渡川坊,只见青天白日坊门紧闭。
“奇怪。”竹辛道:“早晨还开着门。”他意识到不对,立刻抬脚踹门。
踹开门后,只见渡川坊中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竹辛扫视堂中,发现芽芽和喑鬼死尸般直挺挺倒在看台边,一身素白舞裙的乱红飞花蜷缩在看台上,裙上血迹斑斑。
竹辛急忙上前,曲指轻弹,一道墨光没入乱红飞花眉心,乱红飞花悠悠转醒,神色萎靡,她第一眼看到竹辛,又转眸看了看云沉,更自责了。
“抱歉,我没能守好那孩子。”
“怎么回事?”云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