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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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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天赋出众,若能入太平院修行,当是锦上添花。”随着老者话音落下,席间众人皆是无比震撼。

    谁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修废神辉的少年,竟能引得这几方势力争抢!分明在不久之前,他验出水神辉时,还是宾客们怅然叹惋,怜悯可惜的对象,一转眼,就连太平院都要争着接收他!

    几乎人人脸上都是如梦初醒的迷惘,没听错吧?没看错吧?怎么突然之间世间的法则好像变了?那种迷惘,就好像一条走过千万次的路突然变得陌生至极,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处于真实世界。

    远处高位上的司徒寒山盯着云沉,眼神更是复杂。

    云沉道:“我明日便会启程,前往中洲。”

    听着他的声音,众宾客如梦初醒,善骸霍然起身很是不满道:“什么?跑那么远作甚!”

    一旁的巫三白急忙拽了拽他。

    “咳咳。”善骸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道:“遥遥万里渡海去中洲,其中艰难险阻难以想象,你尚且年少又何必……”

    和善骸一样,众人齐齐望着云沉,以为少年会说出什么深刻宏大的人生理想让他们信服。

    云沉看了看席间宾客,最后看向那位太平院老者,微微点头致意:“再会。”

    言罢,便转身离去。

    “站住!”本在檐下静观的红衣女子忽然变了脸色,一声娇叱,抬袖如羽翼挥动,周边如燃起无形火焰红光波动,冲向云沉。

    然而还未触及少年,便被那位谈姓老者轻挥出一道无形之力,打退出三尺之外。

    “谈院长!”女子顾不得自狼狈,怒喝道:“他这分明是在戏耍我们!今日,我定要与他做个了断!”

    老者缓缓道:“还是改日吧。”

    红衣女子盯着云沉远去的身影,美眸中满是不甘与怨愤。她已知有老者在,今日并不能取云沉性命,可方才听了云沉要远上中洲之言,实在怒从心起,若不发泄简直要气到吐血。

    女子这一闹,众宾客顿时知晓老者身份,门外那其貌不扬的寒酸老头在他们眼中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看向那青年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敬畏和向往。

    原本他们同青年称兄道弟,相谈甚欢,此刻也不敢过多的亲近青年了,一想到自己竟同太平院院长之徒喝过酒,有些人更是激动得满面红光,深感自己祖上积德。

    云沉虽然走了,但这场生辰宴却久久未散,红衣女子同易阳使臣负气离去,厅中都城的大人物们围绕着谈院长师徒,如信徒朝拜般殷勤虔诚。

    入了夜,花厅中仍是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竹园,则是一贯的寂静。

    云舟和云沉,言晏三人围坐桌前。

    “何时启程?”云舟问。

    “明日。”云沉道。

    “这么急!”言晏深感意外:“怎的这般突然?”

    云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云舟白日去过桃花庵,知晓其中缘由,也没多说,只是取出一颗小巧圆润坠着流苏的赤红珠子:“这个芥子珠便当做为兄的临别赠礼吧。”

    将珠子递给云沉他笑道:“里头这些银钱本便是你赚的。”

    言晏不明所以:“他赚的?”

    云舟露出如春风拂面般的温和笑意:“青梅煮酒,我曾压过云沉夺魁。”

    云沉收起芥子珠道:“多谢。”

    言晏左右看看,心道:这两兄弟的关系,此时看起来倒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恶劣。

    一夜过去,晨时天色昏沉,继而落下雨来。

    绵绵秋雨,淅淅沥沥,落在竹园中。

    半敞的门里传出少年声音:“少爷,这是什么?”

    在绵密雨声中,回应的声音浅淡而随意:“拿着。”

    室内一阵寂静。

    片刻后,云沉走出屋子,林疏跟在他身后。

    屋檐外雨珠如帘,林疏道:“少爷,要不等雨小点……”

    云沉没有理会,径直走入雨中,林疏立刻撑起伞追上他,云沉道:“不必来送。”

    今晨天还未亮时,桃花庵便传出夫人命令,不许云沉带走云家任何东西,也不许任何人送他。

    仆人私下闲谈,一致认为,二少爷是被驱逐出门了。

    只修行废神辉这一条,便足以让他失去所有倚靠,虽然在昨日,有好几条足够让常人“一步登天”的道路摆在他面前,可他都拒绝了。

    少年意气也好,心高气傲也罢,在云府众人眼中,他已经草率的走上了一条能一眼看到头的无比黯淡的道路。

    从此以后他的一生,恐怕就要像今日这场秋雨一样,凄凉萧瑟。

    没人敢来送他,即便是云闵也只能在前院默默目送他离去。

    走出云府大门,拐过街角行至主干大街,那辆熟悉的华丽至极的辇车正停在街边。

    云沉走了过去,裹得毛茸茸的言晏笑道:“走吧,再送你一程。”说着,他目光在云沉身后停顿了一下。

    撑着伞的少年有些窘迫,少爷是修行者,自有驱雨之法又淋不着,他这一路跟着是作甚?

    “回去吧。”云沉对他道。

    林疏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少爷你要去哪?”

    云沉回眸看他,又垂眸看了看他衣袖,随即上了辇车。

    少年握着伞,被斜风裹来的冷雨吹了一头,神色却是怔怔的。他转身朝偏门走去,却觉得心口处有古怪的沉闷感蔓延着,慢慢渗透他四肢百骸,难受得腿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今日把守偏门的人好似看不到他一样,任由他孤魂野鬼般飘进府中,林疏寻了个角落将袖中的东西取出。

    那是云沉方才给他的,一封信。

    他打开信,取出里面仅有的薄纸,展开一看却是从他出生便在云家记档的奴契,和一张写着“神枢”二字的纸条。

    看着写着“木头”之名的奴契,少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可笑容转瞬即逝,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神色更失落了。

    小心翼翼揣好奴契和纸条,他回到竹园,便见管事婆子带着几个仆从正在忙活什么,一见他管事婆子便道:“去收拾了你的物件吧。”

    “这是?”林疏不解。

    管事婆子一脸冷漠:“夫人有令,要封存竹园。”

    林疏拔腿跑回屋子,把存钱匣用粗布包起背好,接着慌忙四顾。

    仆役在一旁催促道:“莫要拿你不该拿的,快走!快走!”

    在不停的催促声中,林疏仔细翻找了屋中角落,却未寻到那只银灰相间的小猫,只得出了屋子,期望它像往常一般在院中玩耍。

    可他一出屋子,管事婆子便冷硬道:“走吧。”看她之意是要亲自将林疏送出门。

    林疏只得顺从跟着她穿过庭院,一路寻着小猫踪迹,终于在墙根下发现了它!他喜出望外,急忙跑过去将小猫揣进怀里。

    管事婆子对此事见怪不怪也懒得多说,引着林疏步履匆匆行到侧门,指着门外道:“去吧,过了这门从此你便与云府再无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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