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再上青梅
云家马车停在山脚下，云闵虚扶着司徒静，云沉在两人之后，三人跟随青衣剑士步行上山。
青梅峰共三座主峰，十数侧峰，三主峰卧云峰，停夜峰，氤墨峰分别住着宗主与核心长老、弟子；其他人便住在侧峰。
今日是宗主外孙庆祝修成剑胚的大好日子，外头请来的名门宗派和更多不请自来的人，再加上本宗弟子，卧云峰上上下下一反往常的寂静无人，简直如夜会集市般喜气热闹。
云家夫妇上着山，便要停下来同别人寒暄回礼，云沉则谁也没理径直上山去了，今日为云舟举办的宴会还在山顶。
卧云峰从远处看去，便是一座屹立如剑的山峰斜卧云中，极为符合人们印象中的名门仙山。
不过置身其中，又能感受到另一番缥缈意境，此时那些意境被繁杂人声吵散了不少，云沉独自上山，周边人来人往谁都没空去注意这样一个少年。
于是他走上山顶，便在那隔着铁索的云雾高台边坐着，而他身后不远便是来来往往正在布置会客大殿的青梅剑宗弟子。
云沉不在意那些，这里也没人上前来打扰他，很好，于是他静下心神坐了很久。
直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有人上前道：“云二少爷，您怎么不进去呢？”
云沉起身回头，看到那青衣剑士，剑士的眼神分明是认为他胆小怕见到剑宗宗主，才会躲在这里。
“开宴了？”云沉随口道。
“是的。”剑士伸手朝前：“小少爷请随我来吧。”
云沉没再说什么，便朝他所指方向走去，那剑士在后头面露惊讶，心想：这难道是怕麻木了？
恢宏又敞亮的殿里，众宾客依照席位而坐，云家席位的对面却换了林家，兰钧坐在后排脸色阴郁，见云沉进来他眸中仿佛要射出阴狠的毒火，将云沉瞬息烧成灰烬才解恨。
这座被钦点为护国宗派，屹立离都城郊数百年却越来越强大的宗派的宗主，此时便坐在高处主位上，宗主发须染霜，外形状态却像是三四十岁，他漠然瞥了云沉一眼，似乎那少年并不值得他多看。
一众客人就位，云舟才露面，他穿了一身有墨色剑纹边，衣襟绣着一丛鲜嫩青梅的剑宗服饰进殿来，同每个目所能及的客人都打了招呼，走到云家席位又给司徒静和云闵行了礼，还对云沉笑了笑，便去往司徒寒山身边那为他特设的席位。
待司徒寒山捧起酒杯讲了些场面话，席间众人也举杯，气氛其乐融融。
忽然有人道：“司徒宗主，在下有事要讲。”
司徒寒山看向那不算角落却也偏后的位置，静了一会儿才突然道：“怎么？”
兰钧站起身，望向云家席位。
这是时，众宾客仿佛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竟十分默契的一齐闭嘴收声，打定主意看热闹。
“诸位应当都知道。”兰钧道：“我兰家同云二公子之间有一份契约。”
他看向云沉，少年也静静看着他，虽然是看着但兰钧能感觉到云沉并未将他放在眼里，他心里的滔天恨意翻涌着，只恨不能将云沉一寸寸打烂。
都怪云沉，若不是他，兰家怎会沦落至此！老祖宗又怎会受伤，迁怒兰家！都是这个小杂种惹的祸！被恨意侵蚀的兰钧，此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哪怕付出生命他也要让云沉付出代价！
司徒寒山“嗯”了一声，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兰钧接着道：“在下决心为云二公子裁运，也知这并不是一件轻易能被理解的事，因此也不敢标榜自己，只是。”他黯然道：“在下是存了好心的，也许云家会觉得我好心办坏事，才狠得下心险些将兰家灭门。”
“如今我大哥闭关养伤，老祖宗重伤就要垂危，云二少爷。”他看向云沉，神色苍凉而悲戚：“我兰钧是个不能修行的废人，却也姓兰，有仇不报非君子。”
“今日在此，我厚着脸皮请司徒宗主做个见证，咱们之间的事就依照此契约。”他拿出契书展开，高声道：“就在此了结！”
众宾客交头接耳，低声交谈着，站在青梅剑宗弟子队列里的常潭已有些着急了。这是要逼云沉再接受裁运啊，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这可怎么办才好？他一边焦急，一边想着怎样给云沉解围。其实早在云舟之前，他也修出了心剑胚，只是一年期限未到，他也还想跟着云沉修心便从未提起。
若此时提起，那么他说的话，也该添几分分量的。他正要抬脚站出去，却见白意不着痕迹的侧身挡住他，回头对他使眼色。常潭跟随云沉修心时常要看他脸色揣测他心意，如今已不似从前那般简单鲁莽，他看懂了白意的意思，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退了回去。
众宾客都看着云家席位上，那犹带病容的单薄少年，有人为他紧张，有人暗暗怂恿。
云沉点了点头：“好。”他也拿出了契书，点了点兰钧添上去的那条：“如你所说，就一切条款都在今日兑现。”
这便是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的。
兰钧怒极反笑，虽说如今兰家势弱，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大哥兰遇正妻乃是距离都不远的某郡有家财抵半城之称的富商之女，兰家祖辈留下的宝物也不少，请几个死士刺客的钱他还是有的。
并且这些人，已被他暗中带入殿中，只等他下令裁运便会一拥而上将云沉撕碎。见云沉答应得如此爽快，他心里自然畅快得意，正要让云沉出席上前来，却听上头传来一声。
“那么，我来吧。”云舟站起来，带着春风拂面般的笑意：“若说有资格给云沉裁运，自然少不了我这个当大哥的。”
正要脱口的话梗在喉间，兰钧下意识看向司徒寒山，这，这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但他转念一想，云舟虽和云沉是兄弟，却非一母同胞，两人自幼也不亲近，恐怕云舟也正是等着这个机会呢。
正想着，兰钧看司徒寒山望过来，便道：“那就有劳大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