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干锅鸭
为先尝上一口元宵节晚餐在后厨探头探脑的人是越来越多, 这人头都要把厨房的窄门给堵住了，陈立冬拿着两把开瓶盖的起子看向门口：“你们这是干什么呐。”
一贯跟他一起吃饭一起工作的林工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狠狠吸了一口这后厨的空气回道：“这味道又香又辣, 大家都想知道小陆在做什么好吃的，陈工，你拿着起子进去干嘛啦，是打算把啤酒拿出来喝一个，也给我拿一瓶啤酒吧。”
这元宵节, 留单位的人少，他们晚睡晚起随便吃点什么都自由些，不用担心被辈分更大的老人家教训。
陈立冬拿着起子是给陆知新用的, 这买回来的一排啤酒已经都打开倒进鸭子锅里炖煮, 没空余的可供他们这些酒鬼解馋，陈立冬肩膀一耸，双手摊开表示没有，见自己隐隐的眼刀不能成功被人们接收给他让出一条出门的道, 只好大喊一声“让路”，这才从后厨挤出来回到餐厅里。
虽然没在后厨呆多长时间, 但这辣椒油的味道吸附到衣服上就一直没散, 陈立冬坐在座位上都感觉自己像是刚进了牛油锅的肥牛片, 闻起来香辣麻, 不用蘸酱都好吃。
林工见陈立冬坐下, 从门口离开坐在旁边问他，“这味道是昨天小陆说的干锅鸭吗, 怎么这么辣, 这辣度, 说是做水煮鱼片还更合适些。”
陈立冬：“”
这不会做饭的人倒是会用味道来挑剔别人, 菜香扑鼻不就够了。
之前去外面吃饭还嘲笑过餐厅提供的辣椒油不够香一点也不好吃的林工这会儿又忘了自己喜欢辣，嘴里嘟囔着千万别用水煮鱼片的辣度来做干锅鸭，过度辣反而不美。
这干锅啤酒鸭陆知新手里有底，他特意用了两种辣椒来炒香，一种只有香味，一种只有辣味，花椒粉、老抽、酱油、绵白糖、盐、醋的分量都提前称量好，香叶，桂皮也都提前备好量，买回来的谷鸭杀干净切块后他还特意用流水把细小的骨头渣从肉上冲下去，处理得干干净净，血水也都冲得差不多，无一处不好。
小火冷油下鸭肉慢慢煎，把水分逼干后放一旁备用。
第二遍起锅的油陆知新都是拿葱姜蒜先去里面转了一圈，小火炸出香气后都捞出来再放的佐料充分爆香，鸭块下锅后每一面都在油中滚过，煎到焦黄时再倒入啤酒进行烹制熬煮，炖煮到透过锅盖看汤汁像是黏在鸭皮上便能出锅了。
陆知新在小火焖煮鸭子时手头也没闲着，每个拿出来刷干净的小锅里都用香葱垫底，放上些焯过水的豆芽和芹菜，等啤酒鸭出锅前再放入蚝油翻炒一下，便均匀的分到每一个小锅里端出去摆在台面上，这道干锅啤酒鸭是最后一道菜，陆知新早在之前就做好了西红柿炒菜花，蒜蓉娃娃菜，肥牛金针菇，这最后一道菜一上，再把提前准备好的酒精灯配套摆好，陆知新一拉门一摆手，懂得现在可以打饭的人立马在门前排起队来。
那原本就窄气的门被堵的严实，陆知新也后退了一步，站在后厨的门槛上看着人们往里走。
陈立冬没和人们挤着往里看，但排队的时候却挤入了第一梯队，前面排了六个人然后就是他。
这肥牛金针菇在做的时候陆知新考虑到干锅鸭辣，总是有人不喜欢吃辣，便在炒制肥牛金针菇时一点辣椒也没放，放的孜然粒和五香粉炒制。
肥牛自是买的好的烫水去掉血水和浮沫，金针菇也是一大包去掉根部后一缕一缕的劈开，酱汁在炒制过程中紧紧包裹在肉的表面，新放入的孜然粒被肉身上的油分一激，爆出香气来便出锅盛在盘子里，因汤汁不多，陆知新放了把夹子供人们随意夹取。
拿着饭盒来打菜的自然没办法端走干锅鸭的锅，因此早就决定好吃干锅鸭的和前后排队的同事商量好，一个人负责打菜，另
一个负责端着干锅再拿着酒精灯，陆知新提前备齐火柴放到餐厅桌子上，但多数男人都带着打火机，点上一小杯酒精灯推到锅下，小火煨着鸭子，翻出翅尖或是脖子啃啃这骨头多的地方，先尝个鲜。
“啧，辣辣辣，好辣。”陈立冬刚嗦一口翅尖，舌头就立马给了反应，这辣意粘在他的唇间被空调的暖风一熏，让他整个嘴唇都感觉发麻，陈立冬赶紧放下翅膀肉扒了两口米饭又啃了半个红薯，才感觉自己能说出除辣之外的字眼来。
他吞了吞口水：“里面的不会吃辣的别端干锅鸭，这辣度我都受不了。”
因为陈立冬和林工经常在一起吃饭，人们以为他们俩对辣都是同一程度的只在嘴上说爱吃，实际上只能吃一点，所以也没人信他，除了一点辣也不能吃的人以外大家都端了干锅鸭这道菜。
“你别嗦就好一点。”
林工本来就觉得陆知新炒的这道干锅鸭辣，便没有端只是在同事陈立冬锅里捞了半根鸭脖跟着啃了啃尝味，这鸭脖他是把肉都剔出来细嚼，因有了心理准备，反而比还没吃上一口就嗦到辣油的陈立冬更能体会到这鸭肉的味道。
鸭肉多瘦，条缕分明嚼起来自比软烂一滩的肉增几分食感，这酱料随着油润入鸭肉和骨头的缝隙之中将每一缕肉丝都包裹，鸭脖又因骨头过多，样子也不甚规整在从锅子里夹出来时留不住粘在表面的大块酱料和辣椒，吃起来咸香入味不至辛辣，是道好菜。
陈立冬见林工吃得竟比他舒服，把夹出来的鸭翅放到一边，重夹了一块带着鸭胸脯肉的鸭块，将鸭肉背后的骨头扯下，陈立冬专咬鸭胸脯上这一口，细细的嚼上几口又觉得这干锅鸭并不狠辣，恰好入味而已。
一大块的鸭胸脯陈立冬咬去一半露出中间白色的肌肉纹理来，他看着包裹着辣油的鸭翅有些不舍，用没有粘上汤汁的中间部分在鸭翅上蹭了蹭，一口鸭肉一口鸭翅尖嚼着，再就着半碗饭，舒舒服服的吃了一头汗。
冬天还没有过去，穿着暖和也还是会在行走中感觉身体上有些湿冷，这吃上一口热饭，再配上一道热菜，咽下去暖了的不止是肠胃还有这心，这出的一头汗用纸巾擦干净，陈立冬是越吃越起劲，见林工的筷子又往自己这锅边伸，赶紧打回去说道：“你快去拿你那份，你吃不完我肯定给你吃完。”
刚尝了一口觉得可以接受的林工本来只是想再夹两块解解馋，毕竟他是真的不爱吃辣，只是一时新鲜劲又觉得陆知新做得是有几分好吃，但见陈立冬是一步不让，他也起了气，心想这后厨备的菜本就有他一份，他干嘛不去拿。
林工把自己碗一推，起身去拿自己那一份，回来也不与陈立冬答话，用桌子上早放好的火柴一点，热上自己那一小锅，林工端锅时，台子上也就只剩一两份是留给还没有下楼吃饭的人，陆知新怕凉了不好吃特意多说了一句，让林工多热一分钟再翻。
要不是为了置气，林工他不会去端这份干锅鸭，他本就不太爱吃辣，喜欢辣椒油的香气多过于味道，而且从小到大一直以不剩饭为荣，是他坚持了几十年的习惯，陡然拿一份自己明显吃不完的菜，拿回来林工就隐隐后悔，可他也不想把剩的菜给陈立冬，这对方太小气的行为让他心头冒火，一时半会调节不了。
他等到干锅开始冒热气才下筷子，翻了翻里面的菜肉，想看看若是骨头多他先挑一挑，这样到最后也能显出他剩的少，翻到底部夹上一筷子豆芽，再把几块带骨头的鸭肉挑出来细细剔掉骨头，都堆在饭上，盛的蒜蓉娃娃菜把蒜蓉渣扫掉，用一片娃娃菜把这些肉菜裹住吃上一口，蒜香压住了辣椒的辛，却压不住整道菜的香，豆芽与娃娃菜不同程度的脆爽交织，咯吱咯吱的嚼起来不提味道，口感就让人心情上升。
林工是越吃越香，吃到第三块辣意涌上来把他变成一个大
红脸，他也是一边吃米饭压住辣意还要一边选下一块肉配合着豆芽或芹菜进到他的嘴里，好香好香。
他不禁想到刚才自己夹走陈立冬的两块肉，那两块肉陈立冬也肯定很不舍得吧，这干锅鸭吃下来身体是越吃越暖，火气却越吃越消，林工捡出一块没什么骨头的鸭肉块还给陈立冬，嘴里说：“我吃不完的给你一块。”
“哎呀，也给我一块呗。”端着空锅从旁边走过的同事听见这一句，嬉皮笑脸的就要坐下蹭一口。
“可别。”陈立冬抬眼一看对方锅里别说鸭肉，连豆芽芹菜都吃得精光，就光剩了垫底的葱叶“我和林工早约好了，这剩的都是我的，你呀赶早去问小陆，他肯定有留自己那份，你买点好吃的跟人换呗。”
同事怪不好意思的皱着鼻子说：“我这天天跑现场，回来也没跟小陆搭过话，人家知道我是谁啊就跟我换，要为一口吃的还跟这么小的孩子套近乎，这不显得我太像个吃货了。”
这就？陈立冬脸上的疑惑神色都浓了几分，自从陆知新来了食堂，两个星期下来他们单位门口的煎饼果子摊都走了一个去别的地方摆摊了，这小陆手艺一绝算是单位里人人的共识，在他面前谁不像吃货才比较稀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