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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这是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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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的家长会实和现代没多区别, 无非就是说下学们的成绩什么的。

    下了会,张幼双就找到了张衍,一边儿说着没营养的废话一边儿逛学校。

    走了一半, 忽然看到前面有十多白衣少年团团围坐在曲水前, 煮茶烹泉, 分席相对。

    一弯清泓弯弯绕绕,羽觞置于荷叶上,顺流而下。

    这是在玩曲水流觞?张幼双愣了一下,默默吐槽。夏天的玩曲水流觞不嫌晒么?可能这就是文人的风雅??

    只见荷叶托着酒觞停在了中一白衣少年身前,那白衣少年得有点儿病态,眉『毛』很淡, 唇瓣很薄, 眼神浓墨似的乌黑, 浑身气质有些阴郁, 伴们便笑着起哄,那白衣少年站起身,拱拱手,转向了那主持的青年。

    那主持的青年张幼双认得,是之前在门口迎宾的明道斋的斋长, 孟敬仲。

    孟敬仲莞尔问道:“学之道,程子曰亲当作新,新字何解?”

    那白衣少年昂然道:“新者,革旧之谓也。亦有去旧染之污也。新是对旧染之污而言,新与旧,非是去外面讨来,昨日之旧乃是今日之新。”

    这是《学》中的问题。

    《学》是公认的儒门基础教材,朱熹巨巨更是翻来覆去地强调要“通学”, 所《学》作为开场热身活动还是很讲究的。

    而《学》归根究底,分外“纲领”,分别是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孟敬仲的问题也都是不离这纲领,八条目的。

    孟敬仲问道:“子曰,举直错诸枉,错字何解?”

    张幼双一边听,一边在心点评。这是《论语》中的内容了。

    那白衣少年不假思索道:“一谓废置。举正直之人用之,废置邪枉之人,□□服上。一谓错乃加置上义。举直加之乎枉之上。”

    如此番五次下来,这白衣少年俱都对答如流。孟敬仲略一思索,问道:“贤者狎而敬之。”

    这问题是自《礼记》了。

    《礼记》乃是儒家书五经中难的,选它作本经的人也少。

    《礼记》发问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位孟斋长的险恶用心。

    张幼双想到这儿,忍不住对着孟敬仲左看右看。看这位温文尔雅的模样,竟然还是腹黑?

    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贤能的人要尊敬并且亲近他。

    那白衣少年蹙眉道:“朱子曰,人之常情,与人亲狎则敬驰,有所畏敬则爱衰。贤者乃能狎而敬之。是虽亵而不慢;畏而爱之,是貌恭而亲情也。”

    这回答可说十分完美,然而孟敬仲唇角一弯,问道:“经解经呢。”

    那白衣少年瞬被问僵硬了,卡壳了。

    旁观的张幼双忍不住为这少年默默点了根蜡。

    《礼记》本来就难了,经解经,这就更考察对方对这书五经的熟悉程度。

    “哈哈哈蓬仙(王希礼)说不上来了,罚酒杯。”围观少年们十分没有心理压力地幸灾乐祸。

    孟敬仲眼眸一弯:“罚酒杯。”

    野风来,云淡风轻,绿阴曳地,侵入衣袂。

    端得是一派少年潇洒风流。

    就在这,一道柔和的,清朗的,有点儿懒散,却明显不属于男子的嗓音响起。

    “朱子曰,人之常情,与人亲狎则敬驰,有所畏敬则爱衰。

    “私为可《论语·公冶长篇》一六来解。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众人诧异地回望过去,却对上了双干净正直的眼睛,鸭壳青的眼白,两粒瞳仁就像是两丸水银。

    不远处的树荫下不知何竟然站了女郎。

    肌肤如玉树堆雪,双眼如两泓秋水,算不上多美,但也是清秀佳人,穿着件素『色』的袄裙,很是朴素,笑容有点儿清有点儿懒。乍一看很有那萧疏散朗的风致。

    正是张幼双。

    张幼双偏着脑地啊看了一会儿就悟了,这不是之前和张猫猫在家常玩的游戏吗?

    在听到这位白衣少年回答不上来之后,那股驴劲儿蹿了上来,心直痒痒。

    迎上众人的目光,有人是错愕,那白衣少年起是被女人打扰的不悦了,脸『色』泛上了层显而易见的薄红。

    然而缓过神来后,听到这一句“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王希礼冷不丁地懵了半秒,这句话的意思是:晏平仲(也就是名鼎鼎的晏子巨巨,晏子楚的那位)善于与人相交,他和人处久了,仍能对那人敬意不衰。

    众人回味过来,不由纷纷心中暗自拊掌赞叹。

    这回答简直是妙极!

    张幼双勾了勾唇角,继续道:“交友久则敬意衰,晏子于人,虽久而敬爱如新。怎么样,这句话能不能解朱子的‘与人亲狎则敬驰’。”

    忽然,有人看到了张幼双身边的张衍。

    “咦——张衍,你怎么在这儿?这是——”

    “这是令堂?”

    被打扰的错愕和不悦瞬化作了好奇。

    这就是那张娘子?

    王希礼认来面前的女郎有点儿眼熟,瞳孔不由一缩。

    张衍……他娘?

    对上一众少年好奇宝宝们的视线,张幼双『露』礼貌的商业化的微笑,绰步走上前来。

    “抱歉,打扰你们了。”

    毕竟是长辈,几小辈们赶忙收敛了不悦之『色』,纷纷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招呼张衍一起来玩。

    张衍没动,反倒看了张幼双一眼,无声地征求的意见。

    张幼双表示理解:“玩去吧。”自己则十分有自知之明地往后退了半步。有这长辈在,他们玩得估计也不够自在。

    这些少年看到往后倒退了半步,互相对视了一眼,孟敬仲脸上『露』赞叹钦佩之意,忍不住深深一揖到底。

    “娘子要不要一起来?”

    张幼双愣了一下。

    ?

    旋即眨眨眼,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好啊。”

    这才走到了去一弯曲水面前,立刻有少年恭恭敬敬地站起身,眼睛闪闪发亮,给和张衍让了空位。

    《论语》解《礼记》,信手拈来,可想而知,这是将书五经玩熟到了何种恐怖的地步。

    这可是难的《礼记》!

    需知现代学者曾经就各科乡试、会试录中各经中式人数作过统计。

    建文二年的会试,总数109人,《礼记》只5人。嘉靖十六年贵州的乡试,总数25人,《礼记》只2人。与热门的《诗》、《书》、《易》等中式人数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礼记》之难更令不少学子由衷地斯巴达了,发了各种灵魂感叹。

    什么“每苦说之浩繁”、“人人难之夫”、“题目互变,书义繁多”……

    这也是为什么张幼双认为这位孟『骚』年实是腹黑的缘故。

    毕竟一般人鲜少有将《礼记》作为本经的。

    张幼双还没看过这种正儿八经的曲水流觞,还有点儿好奇。

    只看到源头的少年,往酒觞倒满了酒,置于荷叶上,放在了水波中。那荷叶顺着水势,一路飘飘悠悠往下。

    此,春晖楼内,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辩论。

    “我不意!”几须发皆白的文士,正言辞激烈地在围攻一位老者。

    让一女人来教书这像什么话?!成何体统?!”

    “陶有常(陶汝衡),你是老糊涂了不成?!”

    被围攻的老者纶巾黑襦,面容清俊,须发皆白,正是陶汝衡。

    几乎被僚这唾沫星子给淹没中,陶汝衡苦笑道:“这张娘子的能力我们也都是见过的。那张衍不就是的儿子吗?这孩子的才能也是诸位都认可的,一女人能教这样的儿子,难道还不足证明什么?”

    众人闻言,顿一噎。

    旋即,中一文士拂袖道:“……那也不能证明什么,我看这孩子天资聪颖,无需多加雕饰,将来也能成事。”

    陶汝衡呵呵一笑,倒也没气,只劝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看啊,才学上,这张娘子博涉经传,没什么问题。

    “活上亦能为学指点『迷』津,教学们为人之道。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不就是这意思吗?”

    “可是……”

    “再说了,并非没有例。”陶汝衡捋着呼吸,含笑道,“那卫夫人,那隔绛纱受业的宣文君……不都是女吗?不说远的,就说近的,这女咱们梁不是没有!”

    另有人叹了口气,捶着腿驳斥道:“这宣文君讲课的候都八十了!王羲之随卫夫人学书的候也不过是幼童!”

    就在这,一道挺拔纤瘦的人影踏入了春晖阁内。

    陶汝衡忙站起身,笑着招呼道:“危甫你来得正好,你有什么想法?与我们家说一说。”

    俞峻脚步一顿,他面『色』如玉,眼帘半垂儿,脊背挺直,风骨凛冽,闻言倒是抬起了眼,眸『色』淡淡,近乎与琉璃雪『色』,仿佛具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略一思忖,道:“ 何谓学,学,觉也,效也,后觉习效觉之所为。谓之学。”

    “学习这条路上,只有后之分,没有男女之别。”

    此话一,在场鸦雀无声。

    这是站在陶汝衡这边儿的意思了,然而这话说得的确是不无道理,一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如何是好。

    俞峻无不平静地道:“此事到底能不能成,需得征求那位张娘子的意见。”

    对啊,事关张幼双,不征求尊的意见这像什么话!

    众人正要开口,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吵闹声。

    俞峻走过去,掀起帘子,往下看去。

    只看到学们在春晖楼旁边分席对坐,曲水流觞。但不知为何,人却越围越多,还有不少人听到动静赶了过去。

    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夫子们,忍不住也走到近前,往下看去。

    在这人群中,却一道身影尤为突兀显眼。

    ……

    荷叶逐波而下,好巧不巧正好在张幼双面前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刷刷——”再度落在了身上。

    看到自己面前这荷叶,张幼双简直五味杂陈,人品有这么差吗?

    虽然默默吐槽,还是落落方地站起身,莞尔道:“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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