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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角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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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精本想控制韩诺让他抱住自己,却没想到韩诺竟意外的亲吻了她。虽然是情不自禁,但韩诺还是十分克制自己,不过就是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轻地落在阿精唇上,阿精睁着眼睛,看着韩诺那张突然放大的脸,脑子一片空白。

    前后不过两秒的时间,韩诺的气息席卷着阿精,阿精深觉韩诺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大脑中出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唇上的温度慢慢退去,韩诺放开她的唇,看着发愣的阿精,韩诺眼中带着些温暖的笑意。

    吕韵音已不知所措的跑开,阿精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目标是吕韵音而并非韩诺,虽然被人占了便宜,但也是她控制韩诺在先,忘了拒绝他在后。

    阿精捏了捏拳头,一把推开韩诺,脸上既无羞涩也无恼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模样,淡淡的睨了韩诺一眼就从园中消失了。

    刚才看到的一幕还萦绕在脑海,两人亲吻的画面一直在吕韵音脑海中挥之不去。脚下步伐有些慌乱,出了门口上了车,坐在车上发呆,一路上心不在焉想着什么。

    车夫靠着腿力一路拉着黄包车向教堂走去,吕韵音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往教堂,今天也实在是太早了些,但吕韵音执意要去,丫鬟也只好陪着。

    “小姐,小姐?”

    听到丫鬟在轻声呼唤,吕韵音回过神来,看到丫鬟对着她神色怪异的朝一个方向努努嘴,吕韵音狐疑的转头望去,只见阿精坐在另一辆黄包车上,速度与她们差不多。

    阿精的侧脸线条柔美,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饱满的唇瓣微微上扬了几分弧度。

    “吕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阿精转过脸来对上吕韵音的视线,吕韵音蹙了下眉头,阿精的目光有些不善,让她心里发慌。但今天是韩诺约她来此,并未告知她还约了别人,所以也怨不得她坏他们好事,不知阿精一人追上前来又是想要将她如何。吕韵音自当是问心无愧,所以应了阿精的邀约。

    她们找了个少有行人经过的地方谈话,前方小桥流水,背后是别人家的院墙,车夫和丫鬟在河对面等着,远远地看着她们。

    阿精歪着头上下打量了吕韵音一番,神色颇为倨傲,这让吕韵音觉得尊严受挫,刚想开口,就被阿精抢了先。

    “韩诺眼光倒是不错,吕小姐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不过嘛……”阿精故意把尾声拖长了些,又靠近吕韵音两步才继续道:“昨日我在他账房见到一封书信,是写给你的,而他今日并未约我,是我硬要跟来。也幸好是跟来了,才知道韩诺他……喜欢的人其实是我。”说完了阿精还故意用手虚掩着嘴轻笑了两声。

    吕韵音算是听懂了阿精的来意,阿精只是前来炫耀韩诺选择了她,还有嘲笑吕韵音的自不量力。吕韵音虽然喜欢韩诺,但从未来得及表白,与韩诺相处时也都万般客气。即便韩诺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他们之间原本就没有什么,她扪心自问也没哪里对不起阿精。不过她在话本里倒是看过不少描述女人之间的嫉妒心理,结合阿精此时的表现,吕韵音觉得阿精是因为韩诺给她写信而在吃醋。理清了头绪,吕韵音也就不怕来势汹汹的阿精了。

    “这位小姐,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韩先生之间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只是钱庄顾客,至于韩先生为什么今天要约我出来,我并不知情,只是前来应约罢了。方才多有打扰,还请小姐见谅!”

    一番解释的话说得十分大度,这反倒让阿精秀眉微蹙,吕韵音果然灵魂纯净,被阿精使了个下马威还不见半点生气,一听说韩诺有了心上人,居然连半点争取的意思都没有,还懂得替韩诺解释。

    被白家看中的人,果然不一般。阿精窥探了下吕韵音的想法,全都坦坦荡荡,知晓韩诺有了心上人,她心里装的都是祝福,没有一丁点儿嫉妒的意思。

    阿精眯了眯眼睛,但还是不想放弃这次机会,于是干脆换了另一种方法。

    “哦?那可能真是场误会呢!毕竟吕小姐家世这么好,定是看不上韩家这点产业。不过嘛……女人总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考虑!”阿精带着几分警告的语气继续到:“虽然是场误会,但我还是希望吕小姐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出现在韩诺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阿精态度高傲的斜着眸子睨了吕韵音一眼,趾高气昂的走了。

    吕韵音盯着阿精远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她思想比起老一辈确实是较为开化,勇于追爱这种事情她的确敢做,但那是在对方也单身的情况下,大可试探一下彼此的缘分。而自她知晓韩诺有喜欢的姑娘的后,失落归失落,她也能勇于接受挫折,正视当前的状况,所以她选择了祝福。

    而刚才那位女子话里的意思,分明是看中了韩家的家业。有没有感情,爱不爱另说,那女子的目的已十分明显。可她毕竟是个外人,与韩诺连朋友都算不上,更不能去插手他的感情之事。

    只是……她已知道真相,这样放任不管真的好吗?那女子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来警告她远离韩诺,看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与在韩诺面前时判若两人,只怕是婚后暴露了本性,韩家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主的信徒理应奉行善事,但这是别人感情之事,她也插手不得,但为韩家祈福这种小事,她还是可以做做。

    吕韵音心事重重的去了教堂,一番祷告下来,思维也清晰了许多。她在学习西方文化的过程中,也与西方信仰结缘,多年来她有心事时都习惯来教堂祈祷,与神灵诉说她的所思所想,祈求神灵指示。

    教堂的气场尤为圣洁,涤净了她内心的忧虑和彷徨。自吕韵音进门起,白神父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吕韵音很少会心不在焉的与人沟通,这次情况有些异常,白神父查看了下吕韵音的记忆,发现了些端倪,看来是阿精还不死心,只是她跟吕韵音说的那番话,最终目的到底是韩诺还是吕韵音?

    白神父知道当前没办法和吕韵音解释阿精与韩诺的关系,只能耐性的提点了几句凡事切勿只看表面,勿要一叶障目迷了心智。

    吕韵音走后,白神父隔空传音给john,让他看好阿精,切勿让阿精再闯祸端。

    阿精坐在床上,被子盖住了她修长的腿,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难看,眸子里正上演着一场血雨腥风。

    她们分别前吕韵音心里明明有了担忧,照吕韵音对韩诺的喜欢程度,而她本身又是个有着侠义心肠的善良性子,应该不会坐视不理。按理来说只要吕韵音有了负面情绪,阿精再顺势将这网一收,此回吕韵音必然逃不出阿精的手掌心。可自从吕韵音进了教堂再出来,整个人又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笑容也娇俏可人,又变回了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

    阿精冷着脸不屑的哼了声,白家越想保护她,开导她,阿精就越要得到她纯洁的灵魂,这是黑白较量的一场赌注,就算输了,八号当铺也没什么损失。

    她是黑暗的魔鬼,人间只是她的游乐场所,白家曾屡屡阻碍当铺交易,所谓“礼尚往来”,她这点小小的回礼还不成敬意。

    有了新的计划,阿精次日一早就去了人间,本想在吕韵音每日必经之路拦她,却未曾想……她也被人拦了,此时笑意盈盈扣住她手的人,是john。

    阿精沉着脸,眼神带着几分敌意,冷冷的盯着来人。john没有松手,温热的掌心扣着阿精纤细的手腕,二人就这样站在一棵枯叶凋零的大树下对峙。此时天色尚早,周围无人经过,一片寂静。

    ”阿精,切记不可干扰凡人命数,你若有烦恼可以随时来找我倾诉,我愿意倾听你的心声。“john注视着阿精的眼睛,语气十分温柔。

    阿精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回道:“那你现在就应该了解下我的心声!”

    john低头看看自己还捏着阿精的手腕。

    ”我知道你心里在骂我,但我不会放手。走,我带你去排解忧愁!别整天冷着个脸,长那么漂亮,就应该多笑笑!“john语气轻快,说完就强行把阿精拉走了。

    清晨的山间十分安静,脚下是铺了一层枯黄的松叶,踩上去软软的。john拉着阿精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才停下来。

    古代有测量时间的工具,唤做日晷,现在亦有怀表、时钟这种洋玩意计算时间,但基于千年的文化传承,人们还是习惯日出而作。

    冬日的天亮的尚晚一些,此时天边只是白茫茫的一片,john带阿精瞬移到了某座高高的山头之上,等待朝阳升起。

    晨间露重,john松开阿精手腕,随手变来一件略厚的披风,双手提着领子轻轻一抖,长长的尾摆在风中扬起优美的弧度,而后缓缓落下。john将披风往阿精身上一披,低着头仔细的帮她系好带子,宽大的披风将阿精整个人笼罩在里面,衬得她身形非常娇小,让人心生怜爱。

    阿精冷眼看着他手里的动作,像个旁观者一般,仿佛他做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阿精本来穿的是一条洋群和一双粗跟皮鞋,john给她笼上披风的瞬间,阿精身上的服装也跟着变了,此时阿精脚上穿的是一双平底的绣花布鞋,披风里面是一身淡粉色的袄裙,卷卷的发尾变成了顺长的直发披散至腰间,这是未出阁的女子装扮,再加上一头齐刘海,像极了人间大户人家的小姐。

    天边越来越亮,一丝温热的光线穿过远处山头破空而来,太阳刚从山间露出一点点轮廓,就已将此处全部照亮,洒满遍地金光。阿精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阳光穿过指间落在手上,将肤色晕染得微红。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日出了,小时候家里穷,哥哥读书时,每天一早天还没亮父母就已起床准备下地干活的农具,而她也不能睡懒觉,要去厨房灶台生火,帮着母亲熬粥。每天的朝阳升起,她总能在厨房看到。那些日子虽然艰难,但也有家人陪着。

    现在,她不论是在当铺还是来人间,都注定只能孤身一人。她那原本活泼呱噪的性子,在掌管当铺这些年来也慢慢变得沉稳安静,她是当铺老板,收取凡人肢体、光阴、气运。买卖最终定夺也是她说了算,无需和人商量。而这天地间,除了黑影,她不用看人脸色,所以即便是立场敌对的白家,她也不怕。

    ”你虽有生生世世享之不尽的生命,亦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钱,但是人生漫漫,如果不能让自己快乐,那生活还有何意义?你看那日复一日每天升起的朝阳,每天都是新的开始,每天都会充满希望。“john笑看着她,悉心开导后抬手指着已经冉冉升起的朝阳说道:“阿精,现在也是新的开始,未来的每一天,都能重新开始。希望你能重新认识自己,弃暗投明,白家永远欢迎你!”

    阿精睫毛微颤,缩回了手,身上被朝阳渡上了一层柔光,依旧冷着脸没有说话。

    john也不生气,他看得出来阿精触景生情,心中有些怀念曾经的岁月。

    “喜欢吗?”john换了个话题,眯起眼睛看向朝阳,光线十分刺眼。

    ”喜欢,不如摘下来送我。“阿精没什么情绪的回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john赶紧拉住阿精:”你去哪里?“

    ”你不让我干涉他人命运,你也没权利干涉我的人生,我想去哪儿都与你无关!“

    “是,我没权利干涉你的人生,但我有责任保护天下苍生不被你祸害。”见阿精不满的睨了他一眼,john声音轻柔了些继续道:“阿精,我说过,这次我只负责照顾你一人!”

    “随你便!”

    整个上午,阿精去哪儿,john就跟到哪儿,阿精穿过人群,探听着行人的心声,遇到有烦恼急需解决的,就抬手在人背后落上一个泛着白光的”8“字印记,john跟在后面顺手擦掉,阿精也不在意。

    就如john劝说的那般,阿精的确是想从吕韵音家人下手,既然她没那么在乎韩诺,那总会在意自己亲人,只要使出手段,定能逼她就范。而john不知察觉到了什么,今天阿精刚来人间就被他拦下了,已经跟了她一个上午,虽然阿精不理他,但john还是一个劲的跟她说话,说是陪她解闷,实则在给她洗脑,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天地正义,说得头头是道,阿精左耳进右耳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阿精心里明白,只要她在人间,不管她打谁的主意,john必会一直跟着她,阻止她一切干涉人类命运的行为。而john法力比她深厚,两人力量悬殊太大,真要打起来她必输无疑。为今之计,只能智取。

    阿精进了一处酒楼,john也跟着进去,店小二很有眼色的把二人带到了楼上,安排他们坐在二楼窗边,窗外是一条繁荣的街道,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披风解下放在一边,阿精身上还穿着那条淡粉色的袄裙。吃完饭后,john笑着给她递过来一条洁白的丝帕,阿精没接,起身就要走,见john还想跟来,阿精转头看他,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俗话说人有三急,有些地方你怕是不方便跟来。“说完也不管旁边桌客人脸上的表情怎样精彩,阿精提着裙摆就下了楼梯。店小二见阿精下去,心领神会的上楼找john结账。

    阿精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john,却没想到她刚绕到酒楼后院,就发现整个酒楼笼罩着一个透明的结界,阿精气愤的捏紧了拳头,转身回去。不出所料,john正站在柜台前等她。

    john见阿精回来就抬手撤了结界,阿精没好气的哼了声,跺了下脚率先出了门。冰冷的空气袭来,与室内形成了较大的温差,阿精站在门口台阶上左右望了望,还没想好要去哪里,一件披风从身后罩了上来。阿精刚要蹙眉,就发不远处现吕韵音从一间铺子里走了出来,正要往他们这边过来。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阿精脑子飞快的运转着,计划着该如何摆脱john去找吕韵音。

    john帮阿精系好披风带子直起腰来,没好气的用食指指节敲了下阿精脑门。

    “你呀!少打坏主意!你的想法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阿精瘪瘪嘴有些不满john用法力探听她内心的想法,可无奈人家法力比她深厚,眼下她也只能认栽。

    john不想让吕韵音与阿精见面,也不想让吕韵音见到自己,毕竟他和白神父长得一样,有些事情现在还不宜节外生枝,以防乱了计划。阿精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突然目放精光抬手一勾,挽住了john手臂。

    阿精挽着他走进了人群,身边经过的行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虽然没有直言谴责未出阁女子当街挽男人手臂,但阿精和john都有法术傍身,听得到众人奚落嘲讽和谩骂的心声。john盯着阿精侧脸,蹙眉有些不解阿精何意,阿精只是抬起头看他,并对他挑了挑眉。

    二人顺着人流前行,吕韵音带着丫鬟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阿精今天这身装扮,光一个背影吕韵音自是认不出她来,但阿精总有办法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身边经过的一位男子发现一个巴掌大的荷包从阿精腰间滑落掉在地上,连忙捡起来追上去还给阿精。阿精转身接过荷包道了声谢,抬眸时目光不偏不倚的正好与吕韵音视线对上。阿精抬高下巴对着她轻蔑一笑,复又转过身毫不客气的挽住john手臂扬长而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吕韵音心情十分复杂。她与阿精这是第三次碰面,但阿精对她一直带有敌意。而此时阿精当街亲昵的挽着男人手臂,那个身着蓝色长褂的男子看背影明显就不是韩诺。吕韵音不禁有些担忧起韩诺的处境来,怕他会被阿精欺骗。

    “小姐,那女子不是……”

    “勿道他人是非!”吕韵音秀眉微蹙,急忙制止身后丫鬟将要脱口而出的话。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john捉摸不透阿精的用意,如果阿精明面上想对吕韵音不利,他倒有法子阻止。可眼下阿精既没有与吕韵音接触,也没有和她说话,只是给了吕韵音一个挑衅般的轻蔑眼神,不知道她意欲何为。

    拐过一个街口,身后的视线也消失不见,阿精甩开john手臂,独自向前走去,john无奈的摇摇头跟了上去,生怕稍不注意就会放跑这个小恶魔为祸世间。

    阿精知道只要她在人间,就摆脱不了john的纠缠,可她实在不甘心就此放弃,天下间灵魂至纯至净之人少之又少,所谓可遇不可求便是如此。她作为八号当铺老板,为当铺寻找生意也是分内之事,黑影的目的是收取纯净的灵魂,等到人类全都充满贪婪和欲望,灵智全部偏向黑暗之时,黑暗统治宇宙的时机就会到来。

    这条路再往前走,就是一处花街柳巷,那种污秽的地方寻常女子见了都惶恐不安的绕道而行,只有男人觉得那里是人间天堂,处处充满诱惑。

    阿精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着周围没人注意,拐进一个隐蔽的角落,不过眨眼间功夫,再出来时已是一位短发长衫的俊朗男子,衣着贵气,气度不凡,手里捏着一柄折扇。

    “阿精,你……”

    john蹙眉,见阿精满眼算计的直径朝他走了过来,扇子一端敲在他胸前,开口却是低沉的男音。

    “算来白兄也跟了我半日,你不累,我倒累了!不如请你喝一杯?”

    阿精挑了挑眉,将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收回扇子随意一挥,扇面随即打开,上面是一副轻舟远行的山水画,右上角还题了一首诗,笔锋苍劲。

    阿精虽然个子比john矮了些,但此时外形给人的感觉就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所以当她大摇大摆走到春满楼门口时,就被一群满身脂粉的莺莺燕燕热情四溢的拉了进去。john止步站在门口,推开了前来拉他的女人,眉头紧锁神色肃穆的叫住了阿精。

    阿精已经迈进了门槛,听到john叫她名字,才不紧不慢的转身与他对视,眼神带着玩味和戏谑。

    “白兄何不进来?此处是男人消遣玩乐的地方,反正你家中既无父母也无妻儿,寻欢作乐乃人之常情。”阿精说着便顺手揽过一位女子,把手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捏着扇子态度轻佻的挑起女子下巴,又故意把脸凑近了些,气氛一时间暧昧起来,女子羞涩的红着脸低下了头。

    阿精抬眸似笑非笑的看了john一眼,揽着女子转身进去了。

    这回果真如阿精所料,白家之人对这种气场污秽混乱的烟花之地避之不及,连门槛都不愿意迈进一步。阿精闭了闭眼睛感应了下四周,john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设下结界,只怕是恨不得她马上从这里出去,又哪会把她罩在里面。

    “哟~这位公子面生得很呐!第一次来?”一位身形丰腴头戴大红牡丹的妇人扭着粗壮的腰肢走了过来,对着阿精挥了挥她中的丝绢。

    阿精打量了来人一眼,用意念窥视了一番,立马知晓了身前之人的身份,她是这春满楼的老鸨,这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倒也能看出年轻时有几分姿色。

    这种地方阿精虽然没有来过,但也知道干的是什么勾当。不过阿精自从进门后就发现此地人龙混杂,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糜烂气息,气场也相当混乱,全是浊气,弥漫着欲望和贪婪。她每经过一个人身边,都能发现对方心中的贪念,当然,眼前这位唤做满姨的老鸨也是如此。

    阿精勾起唇角,心道这还真是块福地,看来八号当铺又有生意了。

    阿精没有回话,打开折扇摇摇,虽然大冷天的扇扇子着实有些奇葩,不过满姨也算是阅人无数,看阿精放开那名女子摇着扇子眼神四下打量,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心里当即便有了判断,看来此人非富即贵,她既然开门做生意,就不能得罪了财神爷。

    “没看见有客人吗?还愣着干什么?上茶啊!”满姨扯着嗓子对旁边身穿粗布短褂的男子喊了一通,吓得那男子连连应是弓着腰退下了。

    阿精收起折扇往手心里一敲,才正眼看向满姨道:“头牌姑娘还没见到,就急着上茶,这是瞧不起小爷?”

    满姨心下了然,客人的意思是大厅里这些庸脂俗粉都看不上,还指定了要见她们这里的头牌姑娘,听这口气就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儿,果然是财神爷!

    满姨连忙扭着腰上前陪笑道:“哟!爷误会了,我这不是怕您渴了嘛!”

    不过一会儿功夫,满姨对阿精的称呼就从“公子”变成了“爷”,阿精垂眸满眼的不屑,难怪世间女子对这种地方闻风丧胆避之不及,因为一旦身陷其中就是一世污名,还要懂得看人脸色讨男人欢心才有条活路。

    阿精捏了捏扇子,也不急着走,既入虎穴,不妨就先看看。

    “小爷不渴,但是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

    满姨眼神变了变,有些为难道:“这位爷,不瞒您说,我们芙蓉姑娘今儿个身子不太舒服,恐怕伺候不好您,不如您再挑一个?”

    “芙蓉?就是你们这的头牌?”阿精淡淡问道。

    “是啊爷!芙蓉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改日爷再来,定让她给您弹个小曲儿!”

    阿精面无表情的随手抽下腰间鼓鼓的荷包,往满姨身上一丢,满姨急忙伸手接住掂了掂分量,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小爷我不喜欢将就,要的就是最好的,今儿个就芙蓉姑娘了!不过就是借她床榻睡个觉,又不需要她伺候,你紧张什么?还不快带路!”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袋银钱少说也有三十大洋,满姨心里乐颠颠的,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容亲自开道领着阿精往芙蓉房间走去。

    ”爷今日大驾光临,刚才招待不周,还望爷见谅!不知爷贵姓啊?“

    “免贵姓陈。”阿精摇着扇子打量着眼前的木质游廊,心不在焉的答道。

    芙蓉居住的地方颇为幽静,与前堂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满姨带着阿精进去的时候,芙蓉正坐在梳妆台前,手里拿着桃木梳,梳理着一头墨色长发。

    ”陈小爷稍等一会儿,芙蓉今日身体不适,我帮她打理一下,以免唐突了爷!“

    芙蓉脸色的确有些苍白,一身水蓝色的袄裙,裙摆下露出一双同色的绣花鞋,静静坐在镜子前,镜中映出她姣好的容貌,虽未上妆,但也天生丽质。阿精第一眼看见芙蓉时居然有种亲切的感觉,芙蓉的房间也好像似曾相识。不知为何,阿精总觉得她对春满楼的地形十分熟悉,就连茅房在哪儿她都有大概印象,可她明明第一次来此。

    芙蓉见满姨带着位面生的公子进来,心里其实有些恼怒,她身体抱恙已经跟满姨说过,满姨也答应过她今日不会让她接待客人,可眼下……芙蓉面上没有表现出不满,虽未来得及抹粉擦黛,但还是站起身来对着阿精施了一礼。

    不愧是春满楼头牌,芙蓉抬眸对她淡淡一笑,阿精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就连身为女人的她都觉得芙蓉美得无可挑剔。果真是人如其名,清水出芙蓉,常年待在这种气场污浊的地方竟也还能保持本心,眼神很是清澈,并未沾染俗尘欲望,且知礼数,懂尊卑,进退得宜。

    阿精眼神明亮了几分,心里暗自窃喜她最近非常走运,芙蓉姑娘又是一位拥有纯净灵魂之人。

    满姨笑着走到芙蓉身边拍了拍肩膀让她坐下,执起梳妆台上的桃木梳帮她梳起头发来,还挑了两只簪花给芙蓉戴上。芙蓉则给自己抹了点淡妆,脂粉一涂,面色看起来也红润了许多。满姨临走前俯身在芙蓉耳边交代了几句,见芙蓉轻轻点头后才笑着出了门去。

    阿精自行在圆桌旁落座,芙蓉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又转身去整理床榻。

    阿精知道满姨跟芙蓉说了阿精要借用床榻歇息之事,不过阿精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才不会在这种烟花之地眠宿。

    “不用忙了,我歇会儿就走。”阿精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沉声道。

    芙蓉抓着被角拉了拉,抚平被面的褶皱,直起身来。

    “公子不上榻歇息吗?”

    阿精摇摇头,示意芙蓉随意,不用招呼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阿精右手撑着侧额,缓缓闭上了眼睛。

    芙蓉见阿精在闭目养神,走路脚步放轻了些。她也是第一次碰到阿精这样的客人,既不要求她伺候,也不打扰于她还让她随意。芙蓉不禁多看了阿精两眼,心里想着像阿精这样容貌俊朗无双,眼神干净的世家公子并不多见,就连她身在这种地方,也没有瞧不起她的身份。

    阿精其实不是闭目养神,只是在查看满姨和芙蓉的生平过往。满姨虽然有点小钱不愁吃穿,可做这行的,总会在意自己的外貌。她年轻时的确有些姿色,而现在也还没到人老珠黄的年纪,但眼角生了几条皱纹,就愁得她四处寻找美容秘方。阿精微微勾起唇角,这倒又是一笔生意。

    至于芙蓉,阿精另有打算,心灵纯净之人最难生出杂念,更难利诱。就像吕韵音,也是让阿精费尽心机还未到手。如今,不论是芙蓉还是吕韵音,阿精都会想办法收取她们的灵魂。

    阿精感应了下周围,john的气息已经消失,如果她没猜错,john此时应该是去找韩诺商量对策了。阿精用意念搜寻了一番吕韵音所处的环境,发现她此时正孤身一人在闺房中发呆。

    看来时机已成熟,阿精睁开眼睛,在桌上留下几块大洋,人就消失了。芙蓉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没见到阿精,在房中唤了几声没听得回应,又神色慌张的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走至床边拉起遮住床沿的褥子,弯腰轻声道:“出来吧。”

    一位瘦瘦高高的男子从床底爬了出来,眼神惊恐脸色煞白的望着芙蓉,芙蓉眉头微蹙推着男子向后门走去,用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

    男子本想和芙蓉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后神色严肃的小声对芙蓉说了句:“以后不要再见刚才那人!”说罢,身形矫健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吕韵音独自坐在窗边发呆,看着院子里枯败的景象心里一片茫然。别人的感情之事她真的不便插手,但是如果放任不管,那与欺骗韩诺之人有何区别?

    吕韵音正在走神,就连阿精的突然现身都没察觉到。阿精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模样,一身洋装,踩着粗跟皮鞋走到吕韵音身后,随手落下一个结界笼罩着这间屋子,随意的动了下手指,窗户就自己合上了。

    吕韵音觉得视线一黑,回过神来就被那两扇无人牵引却自己合上的窗户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才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又淡漠的声音。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以为有白家护着,你什么都不怕呢!”

    吕韵音急忙转身站了起来望向身后的阿精,阿精也环抱着手臂抬高下巴回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精噗嗤一笑,目光犀利的盯着吕韵音,又靠近了一步。看着阿精的眼神,吕韵音心里有些发慌,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大声呼喊丫鬟的名字,却没听见回答。

    ”别叫了,外面就算有人也听不见。“阿精慵懒的抬起右手,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吕韵音惊恐的盯着阿精,因为她发现她的后背靠在一片肉眼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上,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脚下离窗户还有着一段距离,她却已经后退不得。

    “你你你……”

    “害怕吗?如你所见,我不是普通人。”阿精歪头看吕韵音,打断了她的话。

    逃也逃不了,叫也无人应,吕韵音明白自己现在处境,落在阿精手里只怕是凶多吉少。只是她不敢相信这世界真有异于常人的特殊能力,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可转念一想,她此生信奉天主,从未做何伤天害理之事,一直积德行善,也相信善有善报,善有善终。她又为何会被阿精盯上?

    吕韵音突然反应过来问题的关键,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精:“是韩诺!你的目的是韩诺!你要对他做什么?”

    这个女人果然聪明,阿精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清冷的嗓音响起:“不知吕小姐可听说过……第八号当铺?”

    “第八号当铺?!”吕韵音整颗心都在慌乱不安的跳动,这种神乎其神的市井传说她当然听过,但那不都是世人杜撰出来的吗?

    看吕韵音这副模样,阿精心下了然,勾起红唇笑容有些魅惑:“吕小姐是聪明人,自该知道第八号当铺做的是什么买卖。我就是八号当铺的老板,我的目的嘛……”阿精突然靠近吕韵音,在她耳旁轻言了一句:“当然是得到韩诺的灵魂,让他永不超生!”

    “你!”

    “很可恶对不对?想救他对不对?天主的信徒一心向善乐于助人。不过嘛,韩诺与你非亲非故,就算你不救他,他也不会怪你。”

    魔鬼善于蛊惑人心,听到阿精的话,吕韵音愣了许久。

    她明白阿精所说不假,传闻中第八号当铺确实可以买卖灵魂,假如阿精真是当铺老板,那就算这次的目的是与她非亲非故的韩诺,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就是她身边的人?或者她的亲人……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吕韵音神色惊恐的摇着头,侧着身子躲开阿精,想要开门逃走,却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挡住了,怎么拍都没用。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来碍事!”阿精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蹙起眉头面色难看的撤了结界,冷冷的看了吕韵音一眼,就从屋内消失不见。

    看见大活人凭空消失,吕韵音惊叫着夺门而出,被听到动静急忙赶来的丫鬟一把扶住。

    阿精回到当铺时,客人刚被带进来,是一位身着西装的男子,带着一副圆形眼镜,斯文有礼。

    ”请坐!“阿精招呼了一声,自行在老板椅上落座,坐下的瞬间,一身洋装就变成了威严庄重的服饰,头发也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男子愣了愣,随即释然一笑,在阿精对面入座,简单的说了下他要换取的东西。

    他用十年寿命,换取母亲余生的健康。男子签了契约,阿精从他身体里取走了十年寿命,纤手一挥,人就消失了。

    此次逼迫吕韵音功亏一篑,但阿精清楚吕韵音那倔强的性子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需得慢慢来。反正诱饵阿精已经放出去了,就算白家想保护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继续待在白家的羽翼之下,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坠入深渊。

    john在春满楼门口放走了阿精,看阿精那样子,是起了玩心准备深入虎穴探究一番,也不知道她能在那种充满污秽的地方发现什么乐趣。

    john去找韩诺,直接现身在钱庄二楼,房间里就韩诺一人,正在提笔记账。

    自从找到阿精后,韩诺就吩咐下去不让别人轻易靠近二楼,尤其是这个房间,因为阿精偶尔会突然现身,韩诺担心被人撞见传出去,有些事情凡人不能理解,容易谣传最后造成恐慌。

    john的现身韩诺并没多么惊讶,只是抬了抬眼皮道了声请坐,又将余下不多的账目记完,才放下毛笔起身走到圆桌边给john倒了杯温水。

    “今日来此,可是为了阿精?”韩诺在他对面坐下,一只手搭在桌上,面色温润的问道。

    john表情严肃,不难看出他心里有些忧虑,也不知阿精那丫头又做了什么,竟让向来笑容阳光的白天使露出这种焦虑的神情。

    “阿精她……”john皱着眉头有些无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进了春满楼。”

    “春满楼?”韩诺也蹙起眉头,表情严肃了几分:“她为何会去春满楼?”

    “神父说阿精最近经常接触吕韵音,让我盯着她别让她闯祸,她为了躲我,就进了春满楼。我知道她很久以前在那里待过,但我不确定她这次去会不会想起什么。”

    韩诺垂下眸子,修长的手指在桌面轻轻敲了几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抬眸时,眼中已无凝重之色。

    “那里有她的回忆,还有她愧对之人,如若她真能想起些什么,也不是坏事。上天给了我们重来的机会,希望阿精好好利用,不要再重蹈覆辙。这次……我会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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