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箭双雕
那日之后两月，阿精都没去找过韩诺或john，她倒是经常去往人间，不过是去寻找合适的助手，因为再过两月就要开始盘点了，阿精一想起八号当铺自史以来接收的典当物，光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让她头疼不已，何况还要对照账本去一一核对实物。
关于他们口中的“真相”一事，阿精冷静下来后思考了一番，得出的结论是她差点中了白家圈套，如若她真的被白家挑拨离间背叛了黑影，那等待她的下场只有一个，被黑影焚烧了肉体和灵魂，永不超生。
阿精来人间后看到的一些事情，也充分证实了她的猜测。她虽然没有现身去找那二人，但阿精暗地里观察后发现韩诺隔三差五就只身一人去光顾下john那冷清的面摊，且一坐就是很长时间，二人有说有笑不知在交谈什么，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极了世人所说的“朋友”。
韩诺告知阿精“真相”之时，曾说过他与白家并无任何关系，可韩诺第一次与阿精见面时，就是站在白神父身后，现在又屡屡出现在john的面摊，他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所说之话有假。韩诺此人，确实与白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但阿精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高警惕小心防范，以免落入他们设下的陷阱。
她入当铺前，不过是区区凡人，小时候的记忆也非常完整，并没有他们说的那等玄乎之事。且她那时受了伤被john捡了回去，以白家之力想在她记忆上动些手脚简直轻而易举。就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阿精也只剩个模糊的记忆，这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阿精想通后，又恢复了往常的生活，物色合适的助手同时，阿精也会寻找一些有典当需求的客人。
八号当铺的目的是收取人类的灵魂，灵魂越洁净越好。阿精近两个月盯上了一个叫做吕韵音的女子，年龄比她虚长一些，灵魂倒是非常纯净，只是阿精一直未找到机会下手，因为吕韵音是天主的信徒，也有白家护着。
有一次阿精看到吕韵音一人走在街头，便悄悄跟了上去，发现她去往了教堂，那个样貌与john相似，气场却肃穆疏离的神父一袭黑衣站在教堂门口等着吕韵音，但视线却是穿过吕韵音身侧，朝着阿精看了过来，眼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阿精眯了眯眼睛，心里盘算着如果能将白家护着的人抢来，那也不失为一种乐趣。再者，黑暗世界与光明净土本就是敌对关系，白家也经常劝阻想来八号当铺典当的客人，搅黄了她不少的生意，这次，就当做礼尚往来了！
阿精勾起唇角对着白神父冷冷的笑，既然是白家先联合韩诺算计于她，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阿精今天准备去会会john，他和白神父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性格却截然不同，看似两个人，但即便是双胞胎外表也不可能完全长得一样，总该有些差别，而白家之人，身份太过奇怪！
阿精此行准备去确认一下白家人身份，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花样。既然白家能联合韩诺诓骗于她，且这个局从她入八号当铺那天就开始布置，那封信便是源头。而韩诺并不是天主信徒，为何会与白家颇有渊源？阿精猜测，白家看似是引诱于她，实则不然，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压制黑影和第八号当铺，毕竟自古正邪不两立，黑与白的较量早已开始千千万万年。
两月前阿精因韩诺和john所说的“真相”困惑那天，黑影曾现身过，虽然话里没有明言，但提醒的意味已经非常的明显。黑影告诉她不要被白家诱惑，不要忘了背叛他的下场。
此时阿精正走在街头，一身水蓝色洋装，头发高高束起，卷卷的发尾被微风吹拂着，发丝飘逸。阿精撑着一把蕾丝花边的洋伞，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而行。
两侧有商铺，茶楼酒肆、钱庄布店、脂粉首饰、饭馆客栈应有尽有，街道两旁还三三两两的摆着一些易于移动的小摊子，卖着可口的吃食，香飘四溢。
john的面摊摆在靠近街道尽头的拐角处，地理位置并不是太好，虽然街头人流量还算尚可，但行人一路走来该买的也买完了，该吃的也吃过了，并不会有多少人还愿意光顾他的面摊。再者白家人身兼重任，从早到晚都非常忙碌，不是忙着跟黑暗作对，就是开导起了贪念的人类搅和当铺生意，哪有功夫专心经营自己的小摊子。最近两月观察下来，阿精发现这处面摊除了招待过韩诺，就只是每天定时免费送出几碗面食给城中四处乞讨饥肠辘辘的乞丐，所以一传十十传百，这处面摊除了韩诺和城中听闻风声慢慢聚集过来的众多乞丐，从未有其他客人光顾过，因为大家都嫌乞丐用过的碗筷不干净。其实阿精明白，什么身份尊卑，什么高低贵贱，什么三六九等，在韩诺和白家人面前犹如过耳笑话，他们心中有大义，信仰是众生平等，虽然阿精也看不透韩诺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有何信仰之人。
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微风轻拂。晴空万里，但天气并不炎热，甚至有些微凉，阿精一身洋装撑着洋伞走在人群里很是显眼，john远远的就看见了她，视线穿过茫茫人海定格在她脸上，依旧笑容明朗略带几分痞气的站在灶台边朝她挥手，兴奋的像个孩子。阿精目光淡淡的扫过john，望向坐在桌边的那人，果然不出所料，韩诺也在这里。
阿精走近面摊，刚想收起洋伞就被john笑着接了过去，一拉一闭，伞面快速合上。韩诺眼神变了变，但没说什么，只是拉开凳子，让阿精在他身侧坐下。
隔壁摊子喝茶唠嗑的客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又开始闲言碎语讨论起“穷酸小子与富商子弟争夺世家千金”的话题。阿精不屑的冷哼了声，一群无知的凡人竟敢当众道她是非，还把她当成下茶的话题聊得肆意，怕不是活得太腻了些！
“喝点水，消消气。”
韩诺倒了一杯水递到阿精面前，阿精很给面子的接了过来，果然有人恭维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阿精看向韩诺，眼中多了几分赞赏，愤怒也消减了许多。
john收好洋伞放在一边，拉开凳子在他们对面入座，韩诺与他对视了一眼，二人交换了个眼神，韩诺会意微笑着轻点了下头。
“你二人挺有默契！不过这当街眉来眼去的，也不怕被人当成断袖。”阿精将二人的举动看在眼里，微微挑了下眉，不咸不淡的开口。
对面的人噗嗤笑了一声，没有接话，韩诺则有些无奈，阿精这一次消失就是两个月，而他寿命有限，这辈子有多少个两个月来等待阿精呢？
“阿精，你今日前来，是寻我还是寻他？”
阿精觉得韩诺这话听起来语气虽然沉稳，但总带着子一股酸味儿。而她今日前来，只是为了确认白家人的身份，区区一介凡人的情绪，她还不会放在心上。
“自是寻他，若我有事找你，自会去你钱庄。”口气依旧清冷，不带半分情绪。
对面的人听到阿精说是来找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柔声道；“很高兴你愿意来找我，可是需要我的帮助？”
阿精听闻，冷哼了声，眼神直勾勾的盯着john，美目泛着寒光：“帮助？岂敢！先前你们合力诓骗于我，是否还欠我一句道歉？”
“我没骗你！”
“我们没有骗你！”
韩诺和john不约而同的开口，话说出后都愣了一下，看向对方。
阿精冷笑着，放下手中的水杯，双手环抱在胸前，开口道；“你们倒是合拍，不如在一起算了！”
“噗……咳咳咳……”
“哈哈哈哈哈……”
隔壁摊子看热闹的客人都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阿精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人猝不及防的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其余几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捧腹大笑，背对着他们那桌的客人背影看起来也笑得一抖一抖的，随即又开始聊起新的话题。
韩诺和john并未将隔壁摊子客人奚落嘲笑之声放在心上，john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肃穆起来。
“阿精，听说你最近很关注吕韵音……”
韩诺也听白神父说过这事，经john这么一提醒，也正色对阿精说道；“阿精，你勿要打她主意。”
阿精转过脸来盯着韩诺的眼睛，抬起一只手撑着下巴，手肘抵在桌上，歪着头冷冷问道：“怎么，心疼了？你既然对她多有照拂，正好她也心系于你，不如娶回韩府去？”
韩诺皱起眉头，无奈的解释着：“阿精……你明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关心只是她是因为……”
“韩诺，这里不适合谈话，小心隔“空”有耳！”john急忙截断韩诺的话，生怕被旁边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听去了再节外生枝闹得满城风雨，毕竟有些事情，凡人还是不知道为好！
“够了！你既然觉得自己那么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这些甜言蜜语对我没用！留着你的情话去哄其他小姑娘吧！恕不奉陪！”
阿精突然愤怒的拍了下桌子，对着韩诺说完这段话就起身离去，连刚才收起放在角落里的洋伞也忘了拿。
人类生来就有七情六欲，那是一个完整的灵魂。而她为了进第八号当铺典当了她的爱情，等于灵魂有了残缺，即便爱情于她无用，但那也是属于她的东西。而现在不光黑影，连韩诺和白家都已知晓她没有爱情，这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先前韩诺亲口承认喜欢她，爱她，她当时太过自信还真就信了，导致她差点中了白家的圈套。此时韩诺居然还敢对她花言巧语，犹如在她伤口上撒盐，提醒着她没有爱人的能力。堂堂八号当铺老板，居然没有爱情，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阿精气冲冲的走进人群，拐进了面摊旁边的小巷，二人在后面追了一阵，韩诺发现小巷尽头是一堵砖墙，皱了下眉就掉头回去，他知道阿精和john拥有法力，穿墙之术轻而易举，他不过肉体凡胎，只能绕道而行，从小巷另一头去堵阿精。
阿精刚穿过墙壁，就被追过来的john拉住手腕动弹不得。
“姓白的，你给我放开！”
阿精怒极，另一只手使了法术就朝着john脸上拍去，john突然松开阿精的手后退了一步，趁阿精惊讶之时抬手在她周围笼罩了一个结界。他身处凡世千百年，阿精这点微弱的法力即便打在他脸上也只是不疼不痒，但黑与白立场敌对，他怕阿精被法力反噬伤了自己，所以将她关在结界内。
看着阿精在里面苦苦挣扎却打不破结界，john立在结界外蹙眉规劝她:“阿精，你冷静点！韩诺所言确实不假，我也未曾欺骗于你！不知你可是误会了什么？你虽然没有了前世记忆，但你也曾与我一样，是白家的天使。请你相信我，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会等你回来！”
看着阿精停住脚步没有再次攻打结界，john放软了声音，舒展眉头带着微笑望着阿精继续说道：“阿精，记住，我们的家人永远欢迎你，白家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欢迎你随时回来！”
阿精抑制住满腔怒火，虽然看john的表情的确不像是在撒谎，可阿精也害怕会上白家的当。思考了一会儿，阿精冷静了些，想起了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与白家结仇，而是为了打探消息。阿精在心里盘算了下，想好了如何确认他身份的计策，转眼便换上一副略带娇媚的表情笑看着他。
美人计可是阿精手到擒来的把戏，普天之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
“虽不知真相如何，但你从未伤害过我，你也曾救过我性命，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阿精抬了抬下巴，示意john把结界撤去。
john撤下结界后，本以为阿精会趁机逃走，但阿精却笑着朝他走了过来，像是看待猎物般一步步逼近。
阿精走到他跟前还是没有停住脚步，john不知道阿精要做什么，只能蹙着眉头慢慢后退，与阿精保持着一定距离，直到后背靠在墙壁上无路可退。
阿精终于停下脚步，轻笑了声，伸出右手食指放在john胸前，指着他心脏跳动的位置挑眉道；“不用掩饰了，我能感觉到……你喜欢我，对不对？”
阿精说话时一直盯着john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话音刚落，阿精就在john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情愫，指尖也传来他强烈的心跳。
阿精得意的勾起唇角，她对自己的魅力还是比较自信的，唯有在韩诺面前失手过。
john神色严肃的蹙着眉头没说什么，阿精心下明了，这是一种默认。
不过一会儿功夫，局势就已扭转过来，阿精笑容自带三分妖娆魅惑，看得john有些失神。
见john走神没有了反应，阿精眯了眯眼睛，藏起眼中算计的精光，抬起双手攀附在john肩膀上，向前移动了半步靠近了些。john回过神来发现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无比，耳根也红得几欲滴血。阿精眼神戏谑的看他，john眼中抑制着情愫，站在哪里不敢乱动。
阿精勾着唇角踮起脚尖，故意把脸靠近了些，john皱着眉侧开了脸，抬起手想要把阿精拉开。
阿精眼神精明的将手臂直接往他脖子上一圈，对着他颈部吐气如兰的说道：“你在害怕什么？女孩子都这么主动了，你还定力十足，活该白家的男人都打光棍！”
“阿精别闹！”john十分无奈，想拉下脖子上那两条手臂又害怕扯疼阿精。
阿精盯着他背后的青砖墙壁眼泛寒光，声音却十分温柔：“我没有在闹，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普天之下与我命运相同注定熬过漫长岁月的人，只有你们白家。其他人嘛，我不太熟，所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要你愿意舍弃你的信仰，跟随我进入八号当铺，我们有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能力，天地万物也任我们予取予求，假以时日，我们会成为天下苍生的主宰！而你生生世世都可以和我在一起，难道你就不动心？”
魔鬼之所以是魔鬼，皆因她能蛊惑人心。
john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清明，并未受阿精影响，他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阿精，我不会去八号当铺，同样的，韩诺也不会去！”
鱼儿没上钩，阿精也不气恼，声音平静的回道：“你这人可真没意思，明明喜欢我，还这么挂念韩诺，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的人是韩诺呢……”
柔若无骨的手掌假装漫不经心的划过john白皙的脖领，在他肌肤上留下了一个凡人看不到的印记。阿精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只要下一次白神父出现，真相就会揭晓。
此行目的已达成，阿精正准备放开他，突然感应到韩诺的气息在快速靠近，阿精得逞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可转念一想，阿精又勾起红唇冷笑起来。
既然韩诺跟白家走得这么近，那就是八号当铺的敌人，如果能离间他们的关系，不说能一雪前耻，但也能在正邪较量上掰回一局。
阿精慢慢放开john，唇角却故意快速擦过john
脸颊，留下了一道细长红印。john身体一颤，反应迅速的推开阿精。
阿精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转头给了韩诺一个颇有深意的笑容，才消失在小巷中。
“我们……”
john正要解释，韩诺笑着对他摇了摇头，伸手将他随身携带的一条棉布方帕递了过去。
“我明白，眼见未必是真，我了解阿精，她只是想气我罢了。之前她因孙卓的事情跟我闹过几年别扭，她那时为了报复我，也曾这样过自己。”
忆起往事，韩诺心里五味杂陈，而眼下的情形虽然知道是阿精故意为之，但韩诺看到她和别的男人举止亲密，心中还是难免有些苦涩。韩诺明白此事不能怪john，且他们现在尚处同一个阵营，不能自乱阵脚，以免他这短暂的一世耗完都带不回阿精。
韩诺压下心中不甘，对着john无奈的笑笑，看着他将脸上的红印擦去，二人再一同走出巷子。
阿精观察了韩诺和john几天，发现他们并没有因为她而争风吃醋，关系还是一如既往的融洽。阿精有些气愤，世间男人对她求而不得，而她却在这两人面前一再受挫，到底是他们有问题还是她魅力不足？阿精恼怒归恼怒，并没有去找他们讨要说法，虽然她这次离间计谋并未成功，但她好歹也算在那人身上留下了记号。男人不会去照镜子，所以阿精把记号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记印记人看不到，如果john脖子上的印记消失了，那说明经白神父提点擦去，足以证明他们是两个人。如果没有消失，而下次白神父出现，他身上也带有相同印记的话，那说明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只是不知道白家人用同一副面孔，性格却千变万化的来迷惑于她，到底是蠢呢还是别有用心？
对于失策这件事，阿精没有耿耿于怀，既然对手是白家，又岂能以常理断之？韩诺和john就真算有坐怀不乱的本事又如何？反正阿精已经非常确定，这两人都对她动了真心，这也是可以利用的弱点，阿精要将他们逐个击破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