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她转过身摸出钥匙开了门，换上鞋子向着客厅一瞅，外公还是那个外公，腰板挺直，满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热血沸腾的谍战片。
温夏开朗了一声，丢下身后的时周觉假惺惺地跑过去给了李云山一个拥抱，略显热情。
“回来了？”关春忙碌在厨房里边，正端着一盘韭菜饼向着餐桌前进，看见温夏的身影笑了起来，将东西放去桌上激动地朝她招招手，“快过来，刚出炉呢。”
闻言，李云山也看了过去，不满地嚷嚷了起来，“一会儿又该吃晚饭了，你现在这又是干嘛？”
关春忙活得满头大汗，用手背蹭了蹭额间的汗水，依旧对着温夏满脸笑意，“这不是看孩子才回来嘛，在学校里也累一天了，肯定得饿了。”
话毕，李云山不满地挺挺背，没再说话，他向着门口一瞥，瞥见时周觉时表情微顿。
“这是？”
温夏也随着李云山的目光瞅过去。
“哦，时周觉，和我们一起过新年。”温夏很轻描淡写，隔着一小段距离玩味地盯着时周觉瞧。
闻言，李云山认真地将时周觉打量了一番
“时文国那孩子？”他在温夏耳边小声地疑问一句？
温夏点点头，站起身来朝时周觉走去，将他拉去了餐厅，亲切地递给他一块韭菜饼，“你尝尝，我外婆做的韭菜饼可好吃了。”
时周觉对上目光，盯着温夏看了几秒，抬手接了过去。
见状，关春将时周觉上下打量了一番，立马热情地向他摆了摆手，示意着。
时周觉没立马评价，嚼了两三口后才向着关春竖了个大拇指，很大方地评价道，“好吃。”
听着，关春的笑颜立马又绽开了几分，温夏也拿了块饼啃，学着时周觉的语气夸奖了一句。
关春双手交握着，生生看着两人站桌前吃完一块儿饼才开口。
“夏夏。”关春向着温夏使了个眼神，脑袋朝着她卧室的方向小幅度地甩了甩，“过来一下，问你点儿事。”
温夏腮帮子微顿，下意识观察了一下时周觉的表情。
嗯没什么表情。
她抽出张纸擦擦手上的油进了卧室。
关春紧随其后，神秘兮兮地将温夏扯去了床边。
“你妈谈恋爱了？”她直接地丢出第一个问题。
温夏淡然地嗯了声，疑问道，“咋了？”
“外面那”关春眉飞色舞的，向着紧闭的房门看一眼又小声地伏去了温夏的耳旁，“时家那小子啊？”
温夏不以为意，点点头，“妈妈应该和你们说了吧，他过来一起过新年。”
“和时文国谈的？”关春立马问。
这句话，温夏一瞬间瞪大了眸子，“怎么可能？”她很激动地说，“他俩不可能，即使有可能也不行！”
要是李燕江真和时文国在一起，她和时周觉成什么关系了？
关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眼盯着地面静了几秒后猛得提出好几个问题来，“男方是谁？我认识吗？你妈带着你见过吗？家境好吗？长得怎么样？”
温夏顿时脑晕了起来，也直接地丢出几个字，“不太了解。”
关春嗯了声，依旧将审问的目光放在温夏的脸上。
她无奈地抿直唇，在这样逼问下又憋出了几句话，“嗯见过几次面。”温夏抬手抠抠眼皮，“人挺好的，长得挺高，家境应该不错，每次出去玩都是他花钱，舍得，买什么东西都大手大脚的。”
“对我妈也挺好的，对我也不错。”
关春听得一脸严肃，温夏瞅她一眼，说一半话锋一转，“外婆，我妈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你就顺着她来呗。”
一说到这，关春就皱起了一张脸，一脸苦愁地向着她抱怨了起来，“你看看你爸，当时就是顺着她，顺着顺着，这不就顺出事了吗？”
温夏无奈地扬了下眉梢，被关春拉着又倒了些苦水才出去。
一扭开门，时周觉已兴致勃勃地和李老头看起了电视，时不时聊一两句，那叫一个欣喜。
见这副和谐，温夏在心里惊诧一声，坐了过去
两人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夏隔着一个李云山向着时周觉的方向探了眼，撞上视线，她甩去一个疑问的表情。
他没理会，扭过脸去看电视。
温夏自知无趣，收回探索的脑袋同样盯着屏幕发起了呆。
老爷子唠了会儿，在电视剧插入广告的间隙向着厨房里的关春吼了一嗓子。
“这！”他一脸骄傲地向着身旁的时周觉甩了甩脑袋，“桦大的！这小子可比他老子厉害多了！”
听到桦大两个字，关春也激动了起来，扯着嗓门吼了回去，“那这孩子脑袋聪明啊！看着就一表人才的！”
温夏舔舔唇，在这夸奖下自豪地乐了起来，刚笑没几声就被李云山点着了，“我说你这孩子，还乐得出来，也高三了吧？该紧张紧张了，得向人小时看齐啊。”
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温夏的肩，“我看你这丫头，以后指定比你妈有出息，好好读书，这才是当下唯一的出路。”
温夏认真地点点头，那样儿真像听进去了般。
“对呀，这高中一毕业，大学就该找男朋友了，文化水平肯定要高上些的。”关春听着也插了句嘴。
听着，温夏眉心一跳，下意识向时周觉的方向探了眼，他正巧也看了过来，视线擦上半秒，温夏率先移开了脸。
“我说你这老婆子，这才哪跟哪！”李云山声音雄浑有力，不满地吼了一嗓子，“人是要靠自己的，她还读着书呢，路还长，这年头没个文化怎么混下去？！”
“那总不能学她妈找个混子吧？！”关春将手上的菜刀向着菜板上用力一顿，也吼了回去，“我是提醒着，我这年纪还能看着她多久啊？！女人文化再高又怎么样？嫁错人照样毁了一辈子！”
这一来一回的，怒气四窜，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电视机里嘈杂的声音。温夏抿直唇，正襟危坐着，在这突然僵硬的气氛里显得有些尴尬无措。
老人家拌两句嘴是很常见的，但现在这屋子里多了时周觉这么一个人，气氛一时间有些难堪。
李云山是个好面子的人，人生信条其一就是家丑不可外扬，他不再回话，关掉电视将手上的遥控板向着桌子上用力一放，发出一声刺响，背着手上了楼。
温夏垂下眼，尴尬地抠了抠眼皮。
待人彻底上去后才抬起脑袋来，她向着时周觉的方向观了眼，他在这僵硬的氛围内同样保持着沉默，低垂着脑袋盯着自己的鞋尖发呆。
温夏轻轻地呼吸了一口气，又向着客厅瞅了眼，关春拿着菜刀继续了动作，刀压在菜板上发出一道道有力的闷响。
见状，温夏挪了挪屁股挨近了时周觉，抬手掐了下他的大腿又立马跑进了屋子里，她这招叫犯贱，招惹完就跑。
关上门，温夏收到条消息。
时周觉发来几个句号。
她看着乐了声，立马回了消息。
—什么感受？
【周周】：想到了以后我们的老年生活。
温夏一愣，立马发去几个感叹号。
—你在向我下战书吗？
【周周】：没有。
温夏发去一把菜刀。
那边静了半分钟又弹过来一条消息。
【周周】：咱外婆嘴里的高学历得多高才够格？
温夏盯着这条消息笑出了声，眉眼含着浓浓笑意立马回了消息。
—一表人才，我觉得你不用担心这个。
顿了顿，温夏又发去一条。
—我外婆这个人和我一样，比较俗，贪财，只要彩礼管够就行了。
消息过去没一会，时周觉发来一条转账。
温夏笑容一顿，点了进去。
他发了五百二过来。
温夏领了钱发去一个问号。
【周周】：讨好，谄媚。
温夏想发几个大笑过去，趁这间隙，对面又发来一个红包。
六百六十六，她继续收着。
看着上涨的数字温夏嘴角渐渐扬了起来，干脆直接不回消息了。
半分钟，那头发来了第三个红包。
温夏继续不要脸地领了下去，七百七十七。
红包每半分钟弹来一个，数字已经从七百七十七涨到了一千三百一十四。
得亏温夏有点良心，及时叫了停，要不然以时周觉这个速度，他还得继续砸下去。
—你想拿钱砸死我就直说。
她乐滋滋地发去一句。
那边立即又弹来一个红包，温夏第一次领红包领得心烦，这次这个数字大，时周觉转了个五千二百元过来。
【周周】：压岁钱上交完毕。
他满意地发过来这么一条消息。
温夏看得哭笑不得，拉开房门朝外边探了个脑袋。
听见声响，时周觉立马将目光放了过去，温夏向着他招招手，示意着。
时周觉没愣一秒，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待人进来后，温夏将门反了锁，盯着时周觉的脸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几秒后，她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注视着他眯了眯眸。
“时周觉，我在你的眼里就是这么一个物质，容易被金钱打发的女人吗？”
这道送分题，他立马摇了摇脑袋。
温夏拿着手机在他眼前晃晃，语气依旧犀利，“那你这是干嘛？”
“讨好。”时周觉答。
“讨好？拿金钱讨好我？”温夏拧拧眉头，“那这说来说去你打心底还是觉着我是个物质的女人，所以拿金钱来讨好我。”
时周觉顿了顿，僵硬地憋出一句，“你拿着钱买自己想买的。”
“我拿着钱买自己想买的？”温夏停了下，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为什么得我拿着钱去买自己想买的？”
她歪歪脑袋，“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连我喜欢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温夏逐渐变得不满足起来，“你想拿钱敷衍我对吧？”
“没。”时周觉干巴巴道。
温夏瞥他一眼，朝他勾勾手，“手机。”
闻言，时周觉立马殷勤地递交了过去。
温夏划开微信点进时周觉的零钱包扫了眼，这几分几毛她只能在月底见着。
温夏拿着两个手机扑去床上，划拉着自己的手机将时周觉刚刚砸来的钱都给归还了过去。
操作完，温夏将手机息了屏，她顿了顿，坐起身来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着乖乖杵在门口的时周觉。
看着，他这才坐了过来。
“你喜欢玩什么游戏？”温夏扭过脸将手机递还给时周觉很正经地询问着，“不准说没有，憋也得给我憋出来一个。”
“上次一起玩哪个？”没等时周觉回答温夏又问。
他点点头。
温夏若有所思地转回了脸，她盯着前方静了几秒又立马看了回去，“对了周周，你什么专业的。”
“医学。”时周觉言简意赅。
对于这个答案，温夏有些惊讶，好几秒才结结巴巴出三字，“学医吗？”
时周觉嗯了声。
“听说学医特别累。”温夏说。
“还行。”
“所以你那么忙是有原因的对吧？”温夏自顾自地分析道，“你不理我是因为太忙了。”
“对不起。”时周觉很利落出三字。
听着时周觉学了医，温夏的气焰其实已经丢了大半，垂着脑袋开始认真地寻思了起来，“周周，你要是学医的话以后肯定会特别忙吧？”
他果断地嗯了声。
温夏叹了口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感觉以后会更苦。”
时周觉抿直唇，没敢说话。
“你以后肯定常常都不在家。”她鼓鼓嘴巴，安静了半分钟，突然抬起了脑袋，目光炯炯地看向时周觉，热血道，“那我以后就当老师吧，这样我也闲不来了，和你一样为人民服务！”
时周觉笑着揉了揉温夏的脑袋。
“不过周周为什么学医啊？”她热血了没一会，又垮下了嘴脸问，“你累吗？是不是睡觉也睡不够？我以后还是少发点儿消息吧，多不好意思的，感觉打扰你了。”
“没事，不累。”时周觉顿了顿，说，“对医生这个职业挺感兴趣的，操刀救人，挽回一个家庭，会很有成就感。”
“但是要是手术失败的话那样会留下很大阴影的。”温夏念叨了起来，“还有新闻，处理不当，死者家属持刀砍人。”
时周觉宠溺地笑了声，“咒我呢？”
温夏很实在地摇摇头，“万物皆有可能，我只是在谈论那个可能而已。”
时周觉没搭茬，捏着手机出了门。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燕江才见着人影，今天一桌上丰盛，温夏紧挨着时周觉，碗里的菜肉总是满着的。
“夏夏准备考哪所大学？”上桌后，这是李云山提出来的第一个疑问。
温夏嘴巴一顿，思忖几秒，学来了时周觉的话，含糊了起来，“再看吧，能考上哪就上哪去。”
“我看你，就留在义禾挺好的，这儿又不差，怎么也算个一二线城市了，熟人多，地儿也熟，到时候找工作也好找，留在你妈身边也省得她天天担心。”李云山建议道。
温夏垂下脑袋漫不经心地戳了戳米饭，“再看吧外公。”
“小孩有自己的想法。”李燕江沉默几秒在一旁搭了句嘴，“这个年纪多出去看看走走也不错。”
“看看走走什么啊？”关春不满了起来，夹了块肉堆进温夏的碗里，“女孩子的可别出去受这个苦，有条件就早早找份工作稳定下来，以后就留你妈身边，也好给她养老。”
对此，温夏颇为无奈，她这还是在高三，不知道读大学了还得指着她念叨多少年。
想到这，温夏变得有些泄气了，低眼盯着堆满食物的米饭发起了呆来。
“我倒没什么事，孩子大了总归是要离家的，她要走我倒乐得清闲，也不用谁养老，要是真孝顺，每个月回来看我一次就满足了。”
李燕江的语气和她这句话一般云淡风轻，垂下睫夹了块排骨送去时周觉的碗里，对着他展开了友好的笑颜，“小时，别客气，多吃点儿，当成自己家一样。”
关春瞥她一眼，“你这话说得轻松，真到那时候，你一个老伴儿也没有，谁来照顾着？”
李燕江没能说话了。
“怎么？”关春看了眼埋着脑袋的温夏，又将目光顿在了李燕江的脸上，“谈个恋爱还真不打算告诉我们了？”
闻言，李燕江立马堆起了笑容，“哪有啊妈？”她装傻充愣了起来，“谁和你说的啊？哪有这回事啊？我和谁谈啊？”
“你别贫。”关春向着温夏扬扬下巴，“夏夏可得和我说了。”她语气犀利，讲话从来不看场所，“打算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瞧瞧？”
温夏听着差点儿吐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关春是套了她的话，她难受地咳了几声，生生被饭呛着了。
见状，时周觉立马替温夏拍了拍背，贴心递去一杯温水，她接过仰头干了一半，放下杯子有些幽怨地看向关春。
她很自然地忽略了这道眼神，认真地说教了李燕江一番。
温夏吃得满肚子气，还得等着李云山下了桌才能下桌。
这顿饭的气氛不是很好，尽听个训了，李云山喝了满肚子酒，吃完就上床呼呼大睡了，时周觉跑去厨房跟在关春的屁股后边替满桌的残渣善后。
温夏一下桌则被脸黑的李燕江拎去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