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异菌体18
对上了他看过来的温柔眼眸，维乐丝照旧面不改色：“不能出去，被他们发现就坏了。”
沈青烈笑着应声。
不出去的原因当然不是沈青烈有着跟维乐丝一样“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不行再开大”的蜗牛处事方式。而是因为他很清楚，这些前队员们估计对“前副队长到底在哪儿”并无把握。
他对自己的反侦察能力有信心，加上有维乐丝做底气，特战署队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能在近郊里不找物资随便乱晃，再在深夜凌晨偷偷回来。
现在这些前队员多半属于病急乱投医、想要瞎猫撞死耗子的那种，否则不会在此时此刻跑到这边。
——如果他们掌握了实质性证据证明他在这，完全不必挨到今天这个尴尬且微妙的时间段。
特战署明天就会离开。这样即便确认他不在这里，轻微“得罪”或者被认为是找事，也不会造成后续太大的麻烦。
要是现在或者之后他没按耐住，跳了出去，才是真的被“诈”成功，反而会将接下来的一切谋划全都打乱，说不准还会彻底搞砸事情。
所以沈青烈绝不会动。
实际上他也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所以即便觉得不一定会真的发生这种事，还是跟特战署队长提过一嘴，拜托他代为处理。这浑人手辣心黑，硬是通过这些谋走了他好几套搭配餐。
不过毕竟是有求有人，现在又真的派上用场了，沈青烈心里还是很宽慰的。
“难道这还是我们的错吗？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但是不是他为了只烂屁股的鸭花大价钱去换空调和电？自己不配当这个副队难道还不准别人说？”
“他到底在不在这，叫出来让大家评评理。我们一个个还纳闷得很，委屈得很呢！”
“就是！他要走就走，就跟谁离不开谁一样，但走了是不是该把账分好？我们抱着一肚子火气去整理东西，结果好了，全空了！他把东西全卷走了，留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孺，简直丧尽天良！”
“还有那个被玩烂的鸭，赶紧揪出来，我倒要好好问问他要不要脸，吃着别人身上的肉、喝着别人的血、吹着的空调是别人拼死得来的物资换得，他晚上能睡着觉？他就不怕厉鬼索命吗？”
“哈，人家享受着呢，人家睡得还不知道能有多香呢！人家摇摇屁股就有吃有喝，哪像咱们辛苦。说不准现在就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笑话。”
“这样的脏货就该被赶出基地！”
沈青烈自己无所谓，毕竟早就“领教”到了这些中年恶霸的行径，但他还是为其中刻意针对维乐丝的那些升起火气。
这还是因为当时的一点阴差阳错，让队伍人误以为她是男性，沈青烈事先确实没想到，但接下来也顺水推舟。否则要是按真实性别的话，那些人骂得恐怕会更难听更刺耳。
这小姑娘已经“很智能”了，也会关注外界事物，沈青烈不希望她“诞生”后学到的首要明显情绪是愤懑和委屈。
“他们就是故意的。”他慢慢说道，“故意拿歪曲的事实、甚至他们自己都知道是歪曲的话来激怒我们。只要你和我受不了这种污蔑，跳出来去跟他们反驳，那就完全顺了他们的意……也可以理解为激将法。”
维乐丝也确实有点点不高兴。
这种道边的耗子自己老实呆着也就罢了，还想从阴渠里钻出来往人脚面上跳，不依不饶的，那就属实有点恶心了。
不过他们还拿男性身份说事呢，一口一个脏鸭，维乐丝比较严谨，所以没什么代入感，自然也没有特别生气以及怒到失去理智什么的。
“康昭很快就会过去，我们看戏就好。”为了以防万一，沈青烈还补充道，“你还记得之前跟我聊的，说‘不要让你的敌人好过’吗，现在就是这样……就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
维乐丝现在本就是忘性极大，所以气性来得快、没得也快，那点情绪眨几下眼就无了。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的原话好像不是这样，似乎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但康昭、李志平和之前见过一面的队伍教官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就含糊着应声，专心致志地旁观后续。
教官先斥了声：“干什么！”
这三个人都是做惯特战员、杀惯菌体的。康昭本身的架势就唬人，李志平不笑不话唠的时候显得特别冷漠，旁边的教官虽然没有刻意凶恶，但本身就属于个高体壮面狠的那类，给人的感觉也是很不好惹。
当然，特战署的身份也是层震慑。
他们一立在这里，感觉那些3号小队的找茬分子立马就收敛了些，从“无理搅三分”变成“理智礼貌好市民”，连嗓门都轻缓下来。
“我们是阳光基地这边3号小队的，想找原先的副队长沈青烈，他拿团队物资去养卖屁股的，我们想要个说法。”
“你们找他，跑到这里做什么。”康昭皱起眉。
里面似乎是领头人的那位中年男性轻咳一声，解释说道：“之前队里的人说他和你们达成过交易，所以就想过来问问具体情况，顺便看看他还有没有再过来。”
康昭抱臂：“确实有过交易。”
李志平开始叽叽喳喳：“交易这方面，你们不可能不知道吧？就是他在废城捡的嫩枝儿啊，不但把嫁妆拿来换了电，嫩枝本身也卖给我们了。”
“——嗐，原本是不打算要的，不过你们副队极力推荐我们看看，行吧，看看就看看。看过后发现确实可以，能给队里换一笔不小的款子，就换了。我听说你们这些年老体弱不出门儿的都跟着享受冷气了吧，啧，真奢侈。”
“你们这小小队伍过得比咱们都好哇，基地长都没这福享。他一直抠到要死，知道你们这么滋润，还不知道得眼红成什么样。”
李副队是个末世后少见的话唠，这一点认识他的、见过他的都非常了解，所以也没有人惊讶，只是最前面那位找事者露出了些许窘迫：“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其实……”
“所以你们享受没有？”教官抱臂。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卷了我们队里的囤货跑了，一直没有音信。”
李志平：“那我怎么听说你们3号队把他赶走后，说是要摒弃他所有的安排重新立规则，成立友爱团结的新3号，所以是一通倒腾啊。结果因为最后也没定下个大家都满意的规章，所以几百号人就一直呆在基地里好几天。”
“我就有点纳闷了，要是沈青烈真把你们队伍所有的囤货都卷走，你们这么多人还能在驻扎区吵那么多天？哦，也别怪我看热闹哈，毕竟辗转这么多基地，很少能遇到类似的事了，大家都在偷偷传呢。”
为首者脸都涨红了，他还没来得及再想出些什么来，后面一位中年女人便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在包庇！肯定是收了他的好处！我就知道你们一直狼狈为奸的，他是不是把那些——”
“砰——”
“啊！！”
李志平慢慢收回手枪，唇还是上翘着，眼眸却极冷：“这位阿姨，你现在头脑清醒了么。”
中年女人跌坐在地上，双腿剧烈打抖，在她左脚边，土地凹陷出弹孔的形状。
看她嘴唇发颤，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李志平笑眯眯的，中年女人右脚边就又多了相同的一个土坑。
“阿姨，还是再考虑考虑，用你脑壳里装着的那团东西去尽可能想，事实到底是如何，话到底该怎么说，你面对的到底是谁，你此时到底在干什么——再张开嘴，好么？”
接近二三十人聚集的地方，鸦雀无声。
康昭一直冷眼旁观，看着这群人满怀恶意、颠倒是非，看着这些人嚣张跋扈、愚蠢无脑，看着这些人因为一颗击打在身旁的子弹就被吓成这个样子，脸上是略带鄙夷的漠然：“实在是被惯坏了。”
“可不是嘛。”李志平大笑，“之前一直有沈妈妈溺爱呢！我听说沈青烈可疼他们了，里面有不少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杀过一只菌体、甚至都没与变异生物面对过面。来到这基地后更是生活滋润，连一点活都不愿意干呢。”
“不但偷队伍的粮食，偷完还随意浪费，沈青烈发了大火，这才不情不愿地做活儿补贴，整日里骂骂咧咧。我当时就在看热闹，觉得之后肯定是一出大戏，果不其然！”
这下就连旁边一直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站岗的特战署成员都惊讶抬头了，望过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而一边是明显骂街诅咒式的找茬陌生人，一边是唯一永久性保持友善、看到有幸存者遇难会帮忙、没有任何利益纠葛还是事业编更何况明天都要走了的特战署，那些不自觉停下看热闹的旁观者们这心里自然就产生了偏向。
被这四面八方的注视盯到受不了，最前面站着的带头者脸红了又青，想说“沈青烈是副队长，这些就是他应该做的，是大家给了他一个证明自身能力的机会才对”以及“难道他不做，还真叫老弱病残上前线？既然这样，沈青烈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又替自己感觉委屈，觉得“这不是事情还没到那个份上，真有事大家伙不照样能上？”，但最后什么都没敢说，毕竟“大局为重，先暂时忍耐他这点讥讽，以后才是见真章。”
话憋在肚子里，憋到自己快爆炸了，他只能使劲去扯地上瘫着的中年女人，动作颇为粗暴：“快起来，蠢婆娘，看你这不中用的样子，真是丢了3号小队的脸面！”
“快起来跟队长道歉，你听听你刚才说的话，这也是人家脾气好，不真的跟你这晦人一般计较，不然你当场死在这，都没人愿意给你立坟！”
中年女人起来的时候满脸淌泪，脸上都被冲成一道一道的，但也不敢大声了，弓着腰结结巴巴道歉，还想要扇自己嘴巴。
末世后重组的特战署可完全不同，要是有什么不当行为，被认为可能会造成威胁，他们是真能在她身上开个洞以示警告的。
并且如果对方没开，多半也不是性子软，只是单纯不愿意浪费一颗子弹。
中年女人到现在都还有些站不住，并且产生了强烈的后怕，只想要赶紧逃离这里，离特战署越远越好。并且就连她本人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变得这么莽撞、为什么胆子会突然变得这么大。
一行人灰溜溜地跑了，踏在回程的路上，中年女人还是略显恐惧，最后分散着的视线定死在领头人身上，逐渐变得愤怒狰狞起来。
都怪这些东西撺掇了她！
说着要去特战署找沈青烈的是他们，提议在门口喊的也是他们，她是因为太信任这些胜似亲人的街坊邻居了，否则怎么会被蒙骗着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
他们得对这件事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