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牢狱之灾
张典史闻言，露出不悦之色。
南正一握张典史的手：
“无论如何，这一路上，请典史大人多多关照，见了县令大人，多给美言几句。”
张典史感觉手上硬梆梆的，立刻的露出笑脸，悄声道：
“南里长，你我兄弟，就别这么客套了。”
“不过，说真的，这个案子闹的挺大，三条人命啊，而且死的人里面，还有咱们冯大人的妻弟，这事不好办呢。”
顿了顿，又涎着脸道：
“不过，南兄放心，看你的面子，我会照应他的。”
“进了衙门，少不得吃些苦头，有我在，保证让他少遭些罪。”
将南正送的那些阿堵物揣进怀里，兴冲冲走了。
南正看着他们的背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
怀仁县的大牢里，曹文焕蓬头垢面的倚在墙上。
他怎么也没想到，亲手教训的那三个人，居然都死了。
仔细回忆当时的情景，他只是对他们略施惩戒，拳打脚踢一番，并不是要命的部位。
当时，他走的时候，那个领头的家伙还嘴硬的咒骂他。
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
更可气的是怀仁县的县令。
曹文焕被带到公堂之后，还没容他了解事情真相，就被责令击打二十大板，强迫他签字画押，随后被投入了监牢。
在这里，明朝法定的审理程序荡然无存，直如儿戏。
他在牢里住了三天，又被换上衣服，带入了另一间牢室。
看着那身红色囚衣，这分明就是死刑犯的服色。
现在，他就坐在角落里，想起发生的事情，一时百感交集。
他在明朝生活了十六年，从来没想到会成为死刑犯。
就像他没有想到，会在某一天猝死在工作岗位，然后穿越到明朝末年一样。
人的生命如同蝼蚁草芥，任凭你是才高八斗，或是大富大贵，但是无常鬼要你命的时候，你躲都躲不开。
什么《满江红》《江山遥》。
人的命若不在了，空有那些报国志向，也不过就是镜花水月罢了。
昨日还是正常人，今日就成了阶下囚。
人必得经历一回生死，才能感悟一些道理。
曹文焕，正在煎熬与折磨中经历一番心境的变革。
“曹文焕，吃饭了。”
有人吆喝一声。
外面的人食不果腹，牢饭就更是一些树叶草根。
曹文焕刚把饭接过来，就听那人悄声道：
“曹文焕，有人来看你，记住，只有半柱香的工夫。”
抬起头，曹文焕才看到送饭的居然是张典史。
说完，他就走开了。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南文宣。
“云鹏，云鹏，你还好吧？”
一见面，南文宣就扑到栅栏前，看到曹文焕的憔悴模样，他鼻子一酸。
“你怎么会进来？我叔叔和婶子呢？”曹文焕问。
“你是死囚犯，他们进不来。”南文宣凄然道，“我是走门路进来的。”
曹文焕恍然大悟。
南文宣的家境不错，想必是在张典史那里塞了银钱，才混进来见他这个死囚犯一面。
“云鹏，苦了你了。”
南文宣鼻孔抽动，眼泪快流出来了。
“行了，不是还没死呢么？有点男人的样子。”
曹文焕说完，倚着栅栏道，“我叔叔，婶子还好吧？曹刚、曹林还好吧？”
南文宣道：“云鹏，曹五叔到大同府城去了，曹五婶倒是天天来县衙……”
“大同府城？”
曹文焕皱眉道，“五叔伤的这么重，不好好休养，去什么大同府城啊？”
“还不是为了你的事儿。听说，你们曹家有个族亲，是朝廷的总兵官，曹五叔应该是去求他帮忙了。”
“族亲？”曹文焕沉思道，“曹变蛟？五叔肯定是去找曹变蛟了？”
“不过，曹变蛟目前应该是在西北三边清剿流寇，五叔到哪里去找啊？”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是我爹陪他去的。”南文宣道。
曹文焕点了点头。
“那五婶呢，她来县衙干什么？”
南文宣：“曹五婶嘛，天天抱着曹文诏将军的牌位，到县衙门前击鼓喊冤。”
“曹将军为国殒身，皇上亲赐太子太保、左都督作为追赠，县衙也不敢怎么样，只能由着她闹了。”
曹文焕叹道：
“五叔五婶为了我付出的太多了，而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报答他们，都不知道了。”
南文宣劝道：
“云鹏，你别这么说，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们曹家为朝廷做了那么多，战死沙场的就有好几位将军，你不会有事的。”
曹文焕苦笑一声，手里拈着根稻草出神。
“对了云鹏，曹刚、曹林在外面吵着要见你，他们还说……”
说着，南文宣左右望了一眼，悄声道，
“……还说要劫囚牢，把你救出来。”
“你告诉他们，别胡来。”
曹文焕正色道，“这两个愣头青，别到处捅娄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知道，知道，我会告诉他们。”南文宣满口答应。
曹文焕想起什么，又问道：
“弘文，你这几天听到什么消息了吗？那三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听说……听说是被人用刀杀死的……”
“刀伤？”
曹文焕眯了眯眼睛，暗想：
“不对，我当时只是打了他们一顿，而他们却死在刀下，这说明，杀他们的另有其人！”
“可是，究竟是谁下的手呢？是偶然呢，还是故意的？”
又说了几句话，张典史过来催促。
南文宣握住曹文焕双手，动情的道：
“云鹏，你放心，我知道你是冤枉的，就算拼了命，我都要为你洗刷冤情。”
曹文焕心里感动，说道：
“弘文，心意我领了，你放心吧，我秉性顽劣，阎王爷不要我这样的人，死不了的。”
说完，两个人匆匆告了别。
曹文焕又在牢房里苦捱了七日。
这七天来，他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出那三个人的死因。
到了第八日上午，牢门打开，张典史带人走了进来。
他以为大限已到，一边走出监狱，一边琢磨办法。
出乎意料之外，曹振、曹秦氏、南正、南文宣，曹刚、曹林等人都在外面。
看到曹文焕出来，曹刚、曹林兄弟欢呼雀跃，跑过去把他抱了起来。
曹文焕一头雾水：“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