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刘斌？住在福来客栈、被捅了三刀那个？”林思听了刘民的话，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刘民提起林思案头的茶壶，把自己的嘴当成杯子，往里面灌了口隔夜的凉茶，听到林思的问话，点点头，“正是他。”
刘斌是第一个被发现的死者，林思之前还想着能不能把两个案子并在一起呢，偏偏刘斌案无论是案发现场还是尸体的处理方法，都与范潜案不同，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在这里碰到一起了。
“刘二是怎么招的？”林思急切中又带有一些好奇，问知道案情的刘民。
刘民起身去自己的案头拿了一叠卷宗回来，翻开其中一页指给林思看，“喏，就是这里。”
林思接过卷宗，见是范潜案子的复抄本，刘民指给林思的一页正是刘二的口供，大体意思是刘二埋掉范潜，过了几天又去荒地里埋藏财物，就是这一晚，他走到巷子里的时候，遇到了独身一人的刘斌，刘斌被急走的刘二撞了一下，不依，非要拉住人讨个说法。刘二心急，怕一波三折再生出事端来，便抽出袖中匕首给了刘斌几刀，然后逃之夭夭。
口供中关于刘斌的部分只有一页，再往下就是别的内容了。
刘斌从被杀，到被移尸，再到脸上盖上竹筛，最后财物失踪，四个环节里，这里面只提到了一个，剩下三个环节丁点讯息都不见。甚至连刘斌中了几刀，口供里都是模模糊糊，因为刘二记不清了。
“刘二……”
林思合上卷宗，闭上眼想了一会，再睁开眼，想和刘民说点什么，就见对方正像个大爷似的，翘着一只脚悠哉悠哉的把玩着自己的茶壶。林思长腿一伸，踢了对面那家伙一脚，“哎，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刘二会有所隐瞒吗？”
刘民仰着脑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里沁出一点泪来，闻言擦掉眼角的泪水，摇了摇头，“我觉得不会，他杀了那么多人，早已上了阎王的生死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有什么好隐瞒的？”
“说的倒也是。”林思沉吟了一番，把自己的思绪理了一下，“如果刘二所说属实，那这案子里应该还有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完成了移尸、覆面、藏财这一系列动作。之前发现尸体的时候，我记得有一个酒馆的小二说曾见过两个人从酒馆门口经过，那个时间点街上的行人很少，其中一个很有可能就是死者刘斌。”
刘民用手沾水在桌面上点点划划，“小二见到了两个人，如果前面那个人真是刘斌，后面的一个人也许就是本案中的第三个人。”
刘民说完后，把刘斌案的卷宗拿了过来，一张一张放在桌子上，招呼林思道：“我这几天天天看这个，看的脑袋都疼了，你快来帮我瞅瞅，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这卷宗林思也看过很多次，这次也一样是全无头绪，提议道：“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刘民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闷在屋子里看卷宗确实不是办法，不如再去现场走一遭。
两人重新去了一趟发现刘斌尸体的巷子，见那里虽说不是人来人往，却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安详，死人带来的阴影已经半点都寻不到了。
出了巷子，去小酒馆坐了坐，又询问了小二一番，没有得到半点额外的讯息。
两人出了酒馆，信步走到大街上，走着走的，便走到一座上下两层的小楼跟前，只见小楼正门大开，黑底描金的匾额高悬门上，上书四个大字：福来客栈。
巧了。
林思和刘民对视一眼，齐齐迈开腿往内走去。
老板正靠在柜台上打盹，听到“笃笃笃”的敲击声，睁开眼睛一看，见是之前来过的两个差役，忙站起身来，对着两人笑容满面的作揖道：“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失迎失迎。”
一面说，一面溜溜的从柜台后出来，把二人迎进里面去。
林思四处打量了一眼，与外面闹哄哄的市街不一样，这里面倒是清静的很，笑道：“世人都在忙忙碌碌的为着三两个铜板奔波，老板却在这里忙里偷闲，着实好福气呀！”
老板听到林思揶揄的话，胖乎乎的脸一脸的苦色，拱手道：“小差爷说笑了，小人哪里算得上忙里偷闲啊，实在是……唉，实在是没办法了，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把小店惹上官非的事给传扬了出去，害得小店现在是门庭冷落，小人也是急得没办法，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这才偷空打了个盹。”
林思看他精神不济，宽慰他道：“过一阵子就是秋闱大考了，到时候京中书生云集，还怕没人来住店？老板多虑了，放宽心才是。”
老板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拱着两手给林思作揖，“多谢小差爷吉言。”
三人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老板招呼小罗官儿上茶。
小罗官儿提着茶壶过来，一边跟几人打招呼，一边麻利的给每人面前的杯子都倒上茶水，完了解下脖子上搭着的白布巾把一尘不染的桌子给抹了一遍。
见林思看他，方才恍然大悟似的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道：“嗐，小的都习惯了，就这点毛病，改不了了。”
老板心情不愉，又怕小罗官儿说的太过自来熟，不由得偷偷瞪了他一眼。
林思两人并不是气量窄小的人，见老板瞪小罗官儿，笑着劝道：“小罗官儿勤快，这是好事，你看你这里，打扫得多干净。”
老板见林思和刘民没有责怪，脸色好看多了，笑着给小罗官儿说好话，“差爷不知道，小店里就数小罗官儿最能干，人勤快，事也少，就是话多了些，有时还不会看人眼色，不过他人不坏，有个什么差遣跑腿的，或是什么脏活累活，他从不嫌弃，保准给办得妥妥当当，有他在，我能省不少的心。”
“就说前一阵子，他手上破了一个口子，却还死死忍着，要不是后来手上肿了好大一块，人也烧了好几天，小人还发现不了呢。”怕林思不信，老板还抓起小罗官的手放在林思面前，指着上面刚刚结痂还略有些红肿的手指给林思看。“那口子深得很，看着就疼，也不知他怎么忍下来的？”
那伤口确实不大，若不是老板述说，林思根本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像被锥子给扎了一下的伤口会这么的凶险。
林思夸奖了小罗官儿几句，又同刘民去了之前刘斌所住的房间看了一眼。
因为案子还没结，刘斌的房间一直留着，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两人在里面转了一圈，除了屋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其他什么都没发现。
回到刑部，正是中午时分，两人没回值房，先奔食堂而去。
食堂里人声鼎沸，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挤到前面，打完了饭菜，又好不容易才挤出来。大堂里坐的满满当当，两人寻了一圈，在一个角落里寻到了张桌子。
桌子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刘民毫不在意的用袖子一抹，然后便把饭菜放下，扒拉着大嚼起来。嚼了半天，见对面的林思还是没有动静，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就见林思两眼发直，直愣愣的盯着桌面的边缘。刘民顺着林思的眼神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得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不吃啊，看什么呢？”
“你说，这桌子有多少天没擦了？”林思用手指被刘民抹到桌子边缘的灰尘问。
食堂的桌子都漆了深色的漆，灰尘沾在上面十分显眼，刘民看着桌子边缘没抹干净的灰尘，呵呵两声，“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连这么一点小小的灰土都忍受不了？那咱们以后外出公干，风餐露宿的，你还不得累死？”
林思耐着性子听完了刘民的啰嗦，还坚持问着刚才的问题，“你说，这桌子上的灰能超过两天吗？”
刘民见他就和这灰过不去了，只能放下筷子，把剩余的那一丁点灰也推到了桌子下面，“什么两天？半天都不到，这食堂有专门的粗使仆从，每天早上都会打扫，一天不擦上三遍就不算完。”
“这样的吗？”
见林思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刘民也不理他，在外面跑了一上午，肚子里饿得紧，一边扒饭一边道：“快点吃啊，一会儿凉了。”
林思神游天外、无滋无味的嚼完一餐饭，回去的路上要不是刘民拉着他，都要撞在墙上去。
刘民吃得饱饱的，坐了不久就困顿起来，他两手往前一伸便趴在了桌子上，正睡得香，耳朵里就听得“啪”的一声炸响，刘民吓了一个趔趄，立马醒过神来，抬起头来像只土拨鼠似的来回张望，“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还没看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就被一脸喜色的林思揪住，只见他眼神极亮，比头顶上的日头还亮，他目光灼灼，似乎能将周围的一切都给灼化了。
“我找到刘斌案子里的另外一个人了。”
听到案子有了进展，刘民头脑中的困意立马不翼而飞，“是谁？”
“小、罗、官、儿。”林思一字一顿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