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左和小右

    王继宽一出门就看到有两个人正在卸东西，在院里停着的那辆破旧面包车和隔壁屋子之间来回转移。这两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长相极其相似，是一对双胞胎，这应该就是德叔的两个儿子了。

    相比较其他双胞胎，他们俩应该格外的好辨认。因为正在搬东西的他们，一个左边胳膊垂着，一个右边胳膊垂着，并没有派上用场，“胳膊应该就是他们的储灵容器”，王继宽心里这么想着。

    王继宽看到后，就要上前帮忙，但是被德叔伸出的手拦了下来。

    “你别去了，你去了也是帮倒忙，等会儿你再吐出来，可没法清理。”说罢，德叔指了指屋外墙上的一块板子又说：“昨天领的工作证带了吧，塞里面，别没事老揣着。”

    王继宽看了看德叔两个儿子的手上的小袋子才明白过来，里面装的应该就是德叔所说的碎货，碎货应该就是横死的，已经没有形状的肉块。一想到这，王继宽胃里猛地一下又来感觉了。

    王继宽走近德叔用手指的板子，上面插着一堆工作证，有德叔的，还有德叔两个儿子的，“李小左，李小右。”就连名字都取得这么有特点，看来德叔也是够懒得。除此之外，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工作证，王继宽只见过其中一个，就是今天早上更衣室见到的那个大肚男，果然是搞火化的，怪不得早上裹个皮围裙，连上衣都没穿。

    “德叔，这手套直接丢了吗？”摘下胶手套准备放工作证的王继宽转头问德叔。

    “那手套你想扔就扔，咱们领导规定的，一个月就给六双，没了你自己去买。”说罢，德叔就走了，朝着小左小右搬货进去的那间屋子。

    王继宽把摘下的手套塞到裤子口袋，自己一个穷学生，可没钱买这些个东西。

    “你就是宽哥吧。”听到声音的王继宽，放好工作证，扭头正好看到小左小右两个人朝自己走过来。

    “可别直接就喊哥，你俩多大。”王继宽知道见人喊声哥准没错，但是看着两个人黝黑的皮肤，这面孔，自己也才22岁，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起这声哥。

    “我俩十八，老爹说你大学刚毕业，肯定比我俩大。我叫小左，这是我哥，小右。”左手垂着的小左，一边说着，一边右手搭在小右的肩膀上。

    “才十八，我看你俩这晒得，可不太像啊。”王继宽一脸震惊。

    “没事，过段时间，你也这色儿。”小左笑了笑说道。

    最先打招呼的也是小左，看来这俩兄弟，哥哥比较内向啊。王继宽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也不是什么社交达人，三个人多少有些尬住了。

    “老爹说让你晚上到家里吃饭，有事跟你说。”倒是小左先开口结束了这尴尬的气氛。

    “好，下班洗洗澡就去。”王继宽话音刚落，两个人就朝着装散货的房间走了，看来德叔他们还有的忙。

    没事干的王继宽重新回到了停尸间，里面除了刚才看的那具尸体，还有另外几个裹尸袋，王继宽想早点适应这种感觉，所以打算抓紧时间。

    双手按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裹尸袋，王继宽不禁陷入了沉思。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的呢？慢慢的他开始陷入回忆，他深知自己不是一个胆子足够大的人，甚至小时候去舅舅家看别人眼中的搞笑僵尸片都害怕的不行，更是不能看到别人受伤，小小的伤口都会让他心跳加速，心神动荡。

    但是随着长大，他发现自己变了，他不再害怕僵尸片。看到伤口，心中的波动也在慢慢变缓，他知道这跟自己师父所传授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并且，有件事他一直没有跟师父讲过，就是随着自己慢慢长大，有的时候走在路上，他竟然会思考如果拿东西攻击前面人的脑袋会怎么样。站在高处，想着如果跳下去会是怎样，越来越多伤害他人和自己的想法涌入脑海，无法抑制，并且愈加严重。

    但是，就在昨晚，在他第一次灭魂后，吸收掉魂体的灵气。他第一次觉得如此痛快，心中的伤害冲动也有所下降，他心中更加明确了努力方向，自己要加快学习的步伐，通过灭魂来保持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回过神来的王继宽，看着眼前的裹尸袋。伸手拉开拉链，将尸体从袋子中取出，一整套下来，手法也显得不是那么生疏。

    这是一具女性的尸体，整个尸体平静的躺在桌子上。

    王继宽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学校时，每周必上的化妆课，他总以为入殓师会像美剧中的一样，为每一具尸体都画上精致的妆，就这样在虔诚的地方，平静送他们的离开。

    可是现实却不是如此，这是一个平静的小镇，像所有镇子一样，年轻人为了生计，大部分都外出打工，剩下一些年纪大的人，突然间迎来的死亡，他们被发现后，尸体会先被拉到这里。

    为了入土为安，一些家属接到信息后从外地回来，找好棺材，风光下葬。但是随着不能说的原因，还有现在年轻人概念的转变，一部分人会让殡仪馆直接火化。但是这两种人都有一个统一的概念，不浪费钱给尸体化妆。

    头顶的灯光就这样照在王继宽的身上，抬起头的王继宽看着灯泡，灯光直射下来，让他觉得很不舒服，这一瞬间，他在想面前的尸体跟自己的感觉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望着面前的尸体，“她会不会觉得孤独呢。这些裹尸袋里的都是昨天剩下的，或者是前天剩下的，她会不会羡慕那些已经被家里人带走的同伴呢。”王继宽此刻竟生出这样的想法。

    王继宽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考虑这些东西，他从不会悲天悯人，不由得被自己逗笑了。

    重新审视起尸体来，面前女人年纪不小，头发也有些白了，手掌格外粗糙，手背也是，两个手与其他部位相当不协调，就像是四十岁的人，安着六十岁的手，黑且枯杵。这样的人大多是在家里务工的，没有别人年轻，出了远门也没有竞争力，只能留在这种小地方，被人狠狠地压低价钱。

    就这样翻来覆去的看这些尸体，慢慢的度过了一天。殡仪馆很小，没有员工餐厅，中午只能在外边的餐馆吃上一顿。晚上这里很热闹，闹腾腾的夜市能到十一点多，因为镇子离市里很近，所以没有钱租房子的人，会考虑在镇子上租个廉价且宽敞的地方，不仅是为了身体在宽敞的地方，还有灵魂。

    下了班回到出租屋的王继宽连忙换衣服，因为等下要去德叔家，所以他打算先去买点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