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河畔的交谈
简昭无奈，只好收回视线专心开始欣赏表演。
不得不说，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哪怕是简昭这种不太懂乐器的人，光是看着他们在台上认真投入地表演，就忍不住有些陶醉。
期间她偶尔会扭头看向身边的蔺以渊，他全神贯注盯着台上。
台下暗淡的光线，也遮挡不住他眼中绽放的光芒，就好像将台上的聚光灯线尽收眼底，他的心也沐浴其中。
这一刻，他虽然在台下，但是灵魂是在台上的。
在台上和那位钢琴家融为一体，和他一同弹奏黑白键，一起为台下的观众献出筹备已久的表演。
简昭安心看完表演，直到最后指挥猛然收束，音乐戛然而止，转身过来感谢观众。
大家的鼓掌声这才倾泻而出，她也连忙开始鼓掌。
这是对艺术和热爱的尊重。
表演落幕，大家纷纷起身，鱼贯而出。
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灯清清冷冷打落下来，照亮路面，下面萦绕着一群小飞虫，看起来热闹不少。
剧场外面有一条穿城而过的大江，上面有轮船还在缓缓行驶，江边风很大，吹散夏夜的燥热。
简昭看着表情不太一样的蔺以渊，提出建议：“你想随便逛逛吗？”
“走吧。”他点头同意。
两人顺着江边开始走，谁都没有先开口。
简昭也享受着难得的安静，并不觉得尴尬。
“其实……”
终于，沉思良久的蔺以渊总算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氛围。
简昭侧目看他，好奇他想说什么。
“其实我是一个很没有天赋的人，不论是做什么事都。”
他的声音在大风中显得飘忽，又好像带着旁人不易理解的沉重。
“我学过很多东西，家里有很多人都多才多艺，有的很擅长画画，有的擅长写东西，或者唱歌，总之发展全面，我以为我也会是其中一员，所以我跟着爷爷学画画，跟着父亲学经商，跟着母亲学音乐，一开始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行业内的顶尖，我的起点很高，轻轻松松就超越了大多数人。”
“我最快乐的就是童年，我比身边的人都优秀，没有任何挫折，好像老天眷顾一样，但是当时我太单纯了，眼界也局限，直到年岁渐长，那些起跑线在我之后的人逐渐开始超越我。”
“我最引以为傲的钢琴，在有天赋的人面前变成了最可笑的东西，我需要练习一周的曲子，有的人一天就能练出来，甚至演奏得比我优秀太多，连母亲都夸好，嗯……那时候我很挫败。”
“现在倒是习以为常了，”他苦笑了一下，“我大概是不适合这条路的，家里对我没有要求，我也不想为难自己，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效，我避开人才济济的世界，龟缩起来安慰自己不用去争，只要每天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
“这就是我的回答。”
他好像有些担心简昭不愿意听完，时不时就要观察她的表情变化，尽快将自己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生简述了出来。
简昭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在演奏会开始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不出国深造呢？
疑问解开了，豁然开朗。
简昭了然：“原来是这样，因为害怕面对自己的不够优秀，所以选择了不去争取吗？”
这个问题的回答居然让她觉得情理之中。
早在她观察他的朋友圈的时候，就已经有类似的猜测了。
蔺以渊其实就是一个自卑的人，只不过他的自卑比较隐晦，被他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她没想到今天他居然愿意将自己的内心展示给她，这是一个危险且亲密的举动。
当然也有可能是氛围到位了。
“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胆怯的男人，”蔺以渊自嘲般笑了一声，失去了以往的矜贵和自傲，变得有些颓丧，“我也这么觉得。”
“不会啊，”简昭却摇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我可没有这么觉得，我觉得正常人都能理解你的行为吧，不用把自己想的这么不堪。”
蔺以渊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眼波微动。
“换成我是你，我也会逃避的，当然也有可能会抓住机会出去看看，既然追不上别人，那就尽量试一试自己的极限咯，我也想近距离看看天才是什么样的，既然我不是天才，那我总可以成为天才之后的那个人吧？”
她笑吟吟地说着自己的看法，却不知道自己的话就像是一只温柔的手，正在风轻云淡地抚平一些人心中难解的疙瘩。
“要是做什么事都太纠结，可是会错过很多美好的风景哦！要知道有的人就连出发的条件都不满足呢，只能站在原地羡慕你有出行的筹码，不要顾影自怜啦，事情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
她突然变得很有元气，好像充满了力量，表情也很生动。
分明是在对着他说话，灿烂的眸光却穿过了他，看向很远的地方。
或许是那片河，或许是远处的月亮，又或许是遥远的未来。
这在蔺以渊心里留下了非常生动的印象，让他很多年之后也不断回想起今晚的场景。
一个红色的身影，在倾听了他憋在心里很久的想法之后，没有表示同情。
她表示理解，但是又犀利地指出了他想法的幼稚和无病呻吟。
道理他都知道，却从来没有今天这么清楚过。
好像过往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他沉重的心事也随着江边的夜风，呼呼吹走了！
“简昭……”他突然喊她，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宿主，蔺以渊好感度上升10点，当前好感度90】
不会是要表白了吧？
简昭挑眉做好准备，甚至思索着应该怎么把这件事情敷衍过去。
和帅哥谈恋爱固然是好事，但是她还要赚钱呢，可不能无端背上这种情债。
“怎么了？”
“谢谢你。”蔺以渊温声说，但从他眷恋纠结的眼神中可以明显看出他想说的压根不是这个。
没有后续了，简昭等了好几秒。
“说完了？”
“完了。”他攥紧拳头，将心底的所有情绪又压了下去。
不应该这么快，应该再等等，他总觉得时机还不够，好像还缺点什么。
到底缺的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但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还不是时候，不能冲动。
“不客气。”简昭也莫名松了口气，摆摆手，“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