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晚宴
阿婆在门前不断张望，显得有些急切：“管家，这天都黑了，小姐和白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啊？”
老管家满头白发，抽着大烟斗，口中念叨着：“急什么，来两个人，把灯笼挂上去，咱慢慢等！”
门内出来两个家仆，很快就把两盏明黄灯笼给顾府挂上了。
没过一会儿，稀疏的马蹄声由远到近。
老管家放下烟斗，笑着说道：“这不就回来了吗。”
在洛邑城，除了一些特殊官职，比如锦衣卫、武将、急令斥候外，其他人不可骑马。这些人就算骑马，也不能跑马，只能骑着走。
三品和三品以上官员出行，可以乘坐马车。至于马车的规格，就要看乘者的官职大小了。
这稀疏的马蹄声，自然是顾伊月和白清回来了。
两人在中门前停步，翻身下马。
“豁！”白清看着灯火煌煌的中门，有些惊讶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还是府上谁过生日了？”
顾伊月抬起头，表情也有点疑惑。
“我也不知道……”
老管家和阿婆迎了上来，接过二人手中的缰绳。
“小姐，白公子，你们回来了。”
老管家笑眯眯地看着二人。在看白清的时候，眼中有白色的浓雾一闪而逝。
“嗯？”白清挑了挑眉，“这位老伯是？”
顾伊月向白清解释道：“这位是我们顾府的管家，姓武。”
她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武爷爷是锦衣卫红衣。”
白清顿时肃然起敬，连忙拱手：“在下锦衣卫小旗官白清，见过前辈！”
“呵呵呵……”老人满意地敲了敲烟斗，“小伙子挺不错……”
“不过一直用天蚕丝和剑藏剑鞘封着也不是事儿，最好还是找机会解决一下。”
白清心中微微一惊，这洛邑城真是卧虎藏龙啊！
原本白清还觉得身上有两道封印，应该没人看得出体内藏着黑腕虫了才对。
谁想这才过了一天，就有三个人看出来了。
顾伊月问道：“武爷爷，你说白清身上的白布是天蚕丝？”
“对，以东陵国的天蚕丝为线，再用东海底木为织机，织出的白绷带裹在伤口上，可保伤口不腐不坏。”
“不过这种稀罕物一般都是只取一截，像你这样裹满全身……也算是大手笔了。”
“整个南唐国，估计只有国主下葬的时候用得到这么奢靡的规格吧。”
“武爷爷！”顾伊月提醒一声。
“咳咳……说多了说多了，你们就当没听见啊！”老管家打了个哈哈，把缰绳递给下人，“我们先去吧，郡王已经等着了。”
几人穿过中门大院，来到顾府的后院大亭。亭中张灯结彩，亮如白昼。
宽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食，亭子周围还点着熏香，既可陶冶情操，也可驱蚊除虫。
顾溪云作为顾府的主人，自然坐在主座圆桌尽头的主座上。
此时顾溪云换上了一件缕金大红袖，膝上一条簪花长穗裙，粉黛轻着，未配首饰，华贵而不庄严，雍容也不失灵动。
“回来了？”顾溪云盈盈笑道，“快坐吧。”
顾伊月顺势坐到姐姐左手边的空位上，白清也亦步亦趋，跟着顾伊月坐下。
阿婆和武管家则在顾溪云右手边坐下。
五个人坐下后，才坐了一半。
就在白清以为还有人要来时，顾溪云却说：“人到齐了，让他们把吃的带上来吧。”
一道道佳肴被端上圆桌。端菜的丫鬟们明显是经过专业训练，上菜下菜如流水，一刻不停，如同在跳一支精妙的舞蹈。
光是这上菜的过程，都让白清大饱眼福了。
不过白清还是有些疑惑：“我们就五个人，吃得了这么多菜吗？”
顾溪云笑了笑：“我本想请青田先生和那位小姑娘一起来的，不过他们今天晚上似乎有别的安排，只好作罢了。”
“这样啊……”白清夹起一块鸡腿，突然开始想念那个小姑娘。
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第一天到洛邑城，住得习不习惯。
……
洛邑城，百汇楼。
百汇楼作为洛邑城东市的第一大酒楼，虽然论历史，比不过西市的胡氏大酒楼，但菜品也是洛邑城数一数二的。
作为洛邑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每天晚上都有无数外地食客慕名前来，吃完无不赞不绝口。
百汇楼一共五层，每层的价位和菜品都不尽相同。尤其是百汇顶楼，更是被誉为“王公贵族的私人食堂”。
百汇顶楼，一共只有十桌，一天也只招待十桌。十桌菜做完，哪怕你是国主来都只能去四楼吃。
能在百汇楼顶楼吃饭，都不是钱的事儿了，还得有身份才行。
像黄家那样的外来户，就算砸的银子再多，也没法订到百汇顶楼的宴席。
洛邑城的豪门贵族，都以订到百汇顶楼的宴席为荣。甚至互相之间攀比，比谁能一年里在百汇顶楼大摆筵席的次数多。
因此百汇顶楼的预约也一直排到了后年。
但是今天，百汇楼居然贴出告示，顶楼预定的宴席延后一日，今日顶楼不宴客！
看到的食客无不大惊。百汇楼顶楼拒客，这么多年来可是头一遭！
相比起名声的损失，那日进斗金的收入都算是小事了。之后无论是退定金还是赔礼道歉，肯定都少不了。
而且预约延后，就等于让很多达官显贵的宴席延后一日，这让那些算好了良辰吉日的婚家怎么办？
不过百汇楼可不管这些，告示一贴，四楼通往顶楼的楼梯也被关上，态度极为强硬。
这让所有人不禁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百汇楼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要知道，西市的胡家酒楼可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百汇顶楼，所有桌子都撤下，只在中间留下一张大圆桌。
偌大的桌子上只坐了四个人，三个老人，还有一个娇俏女童。
青衫老人的背后，站着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倒酒。
这个看着像儒生的中年人，其实是百汇楼的老板。
他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但听说青衫老人回来后，他立刻从衣柜里翻出许久未穿的儒衫，毕恭毕敬，一如二十年前。
同时他还延后了所有预约，就是为了给这位青衫老人一场最隆重的接风晚宴。
因为这个老人不仅是自己的先生，还是自己父亲的先生。
更是整个南唐国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