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顾府
世人皆知南唐国现任首辅赵伯丞，是青田先生的官场门生。
也是这位青田先生的临别力荐，赵伯丞才能从三品都御史一跃成为南唐国的首辅，可谓是一步登天。
眼前这位上门拜访的男子，便是当今首辅府中的管家，并被赐姓赵。
面对青田先生的厉声质问，赵管家只能硬着头皮道：“我家老爷并无他意，只是许久不见，想找先生叙叙旧……”
青田先生冷笑一声：“叙旧？好啊，那你回去替我问问他，我留给他的十二密策，他还记不记得！”
刘柏林在辞官后，曾交予新首辅赵伯丞十二密策，上面详尽分析了南唐国的形势和困境，还有日后的治理之道。
赵伯丞也是根据老首辅留下的这十二密策，才能迅速在朝中站稳脚跟，并引导南唐国欣欣向上。
因此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评价起前后两任首辅时，都说新首辅赵伯丞的治国之道不输老首辅。
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都是那位青衣相提前铺好的道路，赵伯丞作为新首辅，只需要走上去即可。
也只有这对师徒明白，青田先生对自己这个位高权重的得意门生有多失望。
“密策第二令，国祥二年后四年，雨水充足，风调雨顺，百姓丰收，可适当抬税，大兴粮仓。以备不时。”
“国祥七年，天时不测，可降低赋税，护养黎民。”
“你回去问问你家老爷，为什么国祥七年没有降低赋税！那年开春晚，又遭遇旱灾！你知道有多少百姓饿死吗！”
“密策第七令，国祥五年内，私塾入村镇，他做到了吗！为什么我一路走来，一座私塾都没看到！我翰林院和太学宫的两千学子都去哪了？”
“还有！密策第十令……”
青田先生怒吼，字字珠玑。
赵管家脸上泛出一丝苦笑。有资格这般怒斥自家老爷的，也只有面前这位青田先生了。
料谁也想不到，在旁人看来兢兢业业，功绩斐然的赵首辅，在青田先生眼中，竟是这般不堪大用。
青田先生说了很久，几乎把十二策的内容都骂了个遍，喊得嗓子都哑了。
等青田先生气喘吁吁地停下后，赵管家才从椅子上站起，朝青田先生一揖到底。
“青田先生，还望消消气。”
青衫老人没有回话，只是沉默地喘气。
赵管家直起身子，挥了挥手。
身后的三位家仆立刻上前，手中捧着三只精致的红木礼盒。
赵管家一一打开，里面是一件大红色的官袍，金色丝线绣成的仙鹤，栩栩如生。
另外两个礼盒中，分别是一顶官纱朱帽，和一只象牙朝笏。
“我家老爷其实也知道，自己这十余年做的远不如先生。他已向国主谏言，愿恭迎先生回宫，担任右丞相一职！”
老人看着面前的三样东西，竟怔怔出神。
赵管家再次作揖：“我家老爷时常对我说，这几年官场浮沉，方知先生不易。他愧对青田先生的期望。”
青衫老人闭上眼，面容有些痛苦。
“他怎么不明白啊……他愧对的不是我刘柏林，也不是那个‘青衣相门生’的头衔。”
“他愧对的，是南唐国千万困苦之人……”
老人仰面躺在椅子上，无力地摆了摆手：“拿下去吧……告诉他，如果还有下次，就让他跪着来见我。”
赵管家带着家仆，灰头土脸地离开了这间三合小院。
小乔穗从侧门出来，握住老人的手：“先生……”
刘柏林睁开眼，看着面带忧虑的小姑娘，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他拿起桌上的食盒，递给小姑娘：“宫中莲池中的嫩莲做的莲花糕，尝尝。”
……
白清仰起头，看着面前的那扇令人生羡的大门，还有大门上那块笔走龙蛇的【顾府】牌匾，咽了口唾沫：“你家？”
“唉……”顾伊月叹了口气，但还是点了点头。
“锦衣卫的白衣居然能在洛邑城买这么大的房子吗？”白清震惊道，“我开始期待我的职业生涯了！”
“你想多了。”顾伊月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是成家立业的样子吗？”
白清这才反应过来，顾伊月和自己一样，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只不过她一直以来的表现都太成熟了，才让白清产生了这种错觉。
“所以你是富二代？”
顾伊月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白清往一旁的侧门走去。
“哎哎，这不是你家吗，咱干嘛不走中门。”
“这两扇大门加起来快两百斤了，我们就两人一马，费那劲儿干嘛？”
进入侧门，面前庭院幽深宁静，两侧厢房层台累榭，古色古香。还有墙角那两棵一看就很名贵的葱郁松木。
庭院的尽头，客堂的门柱丹楹刻桷，气派非凡。
再往里走，庭院中的空地上，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正在清扫地上的落叶。
阿婆听到声响，抬头一看，脸上立刻笑出花纹般的褶皱。
她放下扫把快步走来，紧紧握住顾伊月的手：“小姐回来了！”
顾伊月脸上居然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姆妈，”顾伊月语气轻柔，“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啊！”阿婆激动地双手颤抖，脸上老泪纵横。
她转头朝一间厢房喊道：“夫人！小姐回来了！夫人，您出来看看啊！”
她朝屋里喊了半天，不过这间院子实在太大了，屋里的人根本听不到。
顾伊月拍了拍阿婆的手背，摇摇头道：“姆妈，没事。你先帮我把马拴起来吧。”
“好好！”阿婆接过白清手里的缰绳，还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疑惑，“这位公子脸上怎么缠着白布啊？这大热天的，不闷得慌吗？”
她忽然想明白了，用一种试探性的眼神看向顾伊月。
面对长辈的好奇，顾伊月竟只得嗔娇一声：“姆妈……”
阿婆赶紧笑笑：“好好好，姆妈不问了。你赶紧和公子歇着去吧，我去喊夫人。”
白清听到阿婆的话，心中顿时有些紧张。
“要见家长了吗……可恶，我还没准备好啊……等会儿我该叫阿姨还是伯母……”
等阿婆走远后，顾伊月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
“这位是……”白清看着阿婆的背影问道。
“她是我的奶妈，是个北瀚人，所以我从小就按照北瀚那边的叫法，叫她姆妈。”
“哦……”白清点点头，忽然感觉不对。
“等一下……那个阿婆怎么看都七八十岁了吧！”白清瞪大眼睛，“她要是你的奶妈，那你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