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读书人
“走？”白清有些意外。之前他们也聊过，二虎和自己一样，应该是从小生活在罗嘉城的孤儿才对。
这无依无靠的，他能去哪？
“是啊！”二虎解释道，“前两天，我一个远房叔叔找到我了。”
“我那叔叔现在在洛邑城的兵部当差，他说可以让我入伍，只要在军队待两年，就能让我当百夫长！”
他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你说，这不比我在这儿当个小城卫有前途啊！万一我运气好，闯出点军功来，说不定还能当上将军呢！哪怕是个偏将也好啊！”
“怎么那么像公司给员工画饼呢……”听着二虎的这些话，白清本能地觉得有些不靠谱。
不过看他那满脸憧憬的样子，白清也没有多说什么。
画饼就画饼吧，至少洛邑城总比罗嘉城机会多一些，出去闯闯也挺好的。
最重要的是，此刻二虎的眼中充满了亮晶晶的期待，白清可不忍心去打破它。
“那我祝你顺利，早日当上大将军！”白清鼓励道。
“嘿嘿……”
看着二虎脸上的笑容，白清也会心一笑。
虽然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遇上了很多危险。不过即便是这个混乱的世界，还有像二虎这样朴实的少年人。
不过下一秒，白清的脸色骤变。
因为他看见二虎的脸出现了诡异的扭曲，像是融化的蜡像，所有五官都在往下流淌。
他下意识地喊了出来：“啊——”
“哎哎哎！”二虎急忙上来捂住了他的嘴，紧张地左右看了看。“你喊那么大声干嘛？要挨板子的！”
白清惊魂未定地看着二虎。
他的脸已经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那张流淌的脸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看白清冷静下来了，二虎这才松开了手：“吓我一跳……阿清，你怎么了？”
白清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罢，白清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二虎在他身后喊了两声，白清都没有回头，他只好提醒道：“大晚上的小心一点啊！”
白清沿着街道，快步走回白府，关上门口开始大口喘气，冷汗不断从背上渗出。
这座空无一人的白府，此时在他眼里也变得阴森了几分。
黑腕虫缓缓出现在他面前，像是在关心他。
“居然开始有幻觉了吗……”白清看着面前飘带般的触手，苦笑道，“邪祟果然不是这么好掌控的呢。”
……
之后的几天，白清就一直在白府，几乎足不出户。
除了二虎走的那天，白清特意将他送到城门口，看着他背着不多的行囊消失在道路尽头。
夜晚，白清躺在空荡荡的床榻上，久久不能入眠。
这几天他总是会出现一些幻听，好像是顾伊月剑藏出鞘时的剑鸣，又好像是刘万绅扣动扳机时的枪响，甚至还会有前世父母的声音。
每次出现这样的幻听时，白清的情绪总会不自觉地激动，体内的黑腕虫甚至会激动地颤抖。
他知道，这是黑腕虫的影响。
如今的黑腕虫在他体内，已经被同化成了他的一个器官，但这个器官却依然带着邪祟的本能。
牠依旧会饥渴地吞噬汲取周围的一切。
白清躺在床上仰面苦笑：“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那么好用的……”
就在这时，门外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白清微微皱眉，眼中白雾弥漫。
罗高进有些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在下罗高进，特来求见白大人。”
白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给这位前途无量的读书人打开了门。
大门敞开，罗高进那张憔悴的脸出现在面前。
“罗公子进来说话吧。”
进入屋内，白清从架子上拿过一个茶杯，随手擦了擦，倒上水递给对方。
“我这里废弃很久了，招待不周，见谅。”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丝毫没有见谅的意思。
不过罗高进也不在乎这些琐事，草草喝了一口后，有些急切地问道：“听说白大人出手祓除了邪祟？”
白清点点头：“举手之劳罢了。”
罗高进犹豫了一下，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跪拜下去：“实不相瞒，这只邪祟其实是我引来的！”
“在下知道自己招引邪祟，罪孽深重！特来向白大人请罪！”
“哦。”白清淡淡地回道。
这事儿他之前在门外偷听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他并没有想要对罗高进怎么样，毕竟最大的幕后黑手不是他，而是那个精明狡猾的刘老板。他最多就是一个被利用的中间人而已。
再说了，他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害人，而是自保，白清也没有什么好苛责的。
白清见对方还一直趴在地上，有些不耐烦地轻轻踢了他一下：“行了，话说完了就起来，趴这儿给我拖地呢？”
罗高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白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错，难道不应该将我绳之以法吗？”
白清随口回道：“诏狱最近满了，下次吧，下次一定给你抓进去。”
罗高进有些急切，义正严词道：“吾辈清清白白，光明磊落，岂可戴罪苟活！”
白清明白了，这小子钻牛角尖了。
“行啊！”白清面无表情地抽出长刀，直接架在他的脖子上，“那我现在就给你就地正法！”
长刀出鞘，寒意如实质般在空气中凝聚，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罗高进感受着脖子处传来的冰冷刀锋，本能的畏惧让他全身颤抖。
不过即便如此，罗高进却没有躲避，而是咬紧牙关，紧闭双眼。
这一刻仿佛极其漫长。
片刻后，白清收回绣春刀。
刀锋入鞘，原本凝重的空气瞬间恢复如常。
罗高进脱力般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本来想问为什么没动手，却被白清打断道：“听说你小子是个读书种子，如今可有功名？”
罗高进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这个，不过还是老实回道：“嗯……在下十五岁中举，十六岁会元。今年二十岁，准备参加殿试。”
“厉害厉害啊，”白清鼓了鼓掌，“那你读书读这么好，以后想干什么呢？”
“吾辈书生，自然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己任！”罗高进坚定地回道。
“哦……也就是说想当官！”
“非也！我们读书如果是为了名利，这和那些投机倒把的庸才小人又有何区别！”罗高进反驳道。
“可如果像你这样有才华有抱负的读书人都这般淡泊名利，那最后获得名利的，不都是那些庸才小人了吗？”白清问道。
“这……”罗高进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