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不至于跟蚊子吃醋吧
关上隔间的门，余鸣喘了口气，弯腰按了按胃部。
他的确不太适合吃这种自助，塞进去两口就饱的人，根本就是上赶着给老板做慈善而已。刚刚一直是他在动手，所以大概肖祁没有注意到，其实他拿回来的所有菜品，八成以上都是进了他自己的盘子。
即使是这样，余鸣也已经吃不进去了。可是他又不能这种时候跟肖祁说饱，这话不论如何都会败他的食欲。
所以——余鸣又弯了弯腰，食指探进口腔深处，指尖在舌根底下狠狠一压。
等他回来的时候，肖祁已经又席卷了一波了。他看着余鸣面色如常的坐了回来，执起筷子接着对盘子里的烤肉下手。
“你今天吃得确实挺多啊。”肖祁感叹了一句，然后顺手把盘子往对面推了一点，“我这张脸比较下饭？”
“你都不关注我。”余鸣低垂着眼睑，用生菜把肉片卷裹起来，“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饭量吗。”
“接着忽悠。上回在食堂点麻辣烫，你连最低价都没凑够。”肖祁又把烤肉往他的盘子里捡过去了一点，“午饭没好好吃？明明你高三的时候恨不得晚上就靠一块巧克力吊着一口仙气。”
“吃了，不是每顿饭都跟你汇报的吗。”余鸣叹了口气，不着痕迹地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用手边的饮料压下胃里的不适感。
“秋天了，你是不是各种老毛病又要来了。”肖祁听到他的声音，不自觉皱了皱眉，“帝城空气质量还差，我两个室友都开始流鼻涕了。”
“是吗？那我最好这两天也离你远点。”余鸣挑了挑眉，“你是壮的跟头牛似的，别把感冒从他们身上再带给我。”
“……这就找个机会从宿舍搬出去。”肖祁，这会头顶开始冒出几乎有实质的怨念。
一边吃一边聊，两个人最后从开餐一口气坐到了收餐。溜达回宿舍楼的路上仍然聊了一路，其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却好像怎么都聊不够一样。
“北门离宿舍要是再远一点就好了。”肖祁仰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宿舍的灯还是黑的，估计室友们还全都没有回来。
“那你早上就得再早起一会了。”余鸣失笑了一声，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行了，你上去吧，我走了。”
“哦。”
看着肖祁走进了楼道里，余鸣才在这无人能看到的黑夜中塌下了肩膀。他环顾了一圈，在十几米开外，这栋楼的另外一侧，从肖祁寝室的阳台绝对看不到的地方，他找到了一张空置的街边长椅。
十几米，最多也就二十步，余鸣却挪了半分多钟。好不容易坐下胃部却又突然一阵痉挛，他连呼吸都被打断了，憋着半口气弯下腰蜷缩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可以跟肖祁聊着天他注意力多少能被转移还是怎么样，这会安静下来，不适感竟来得愈发汹涌。他缩成一团闷了好一会才觉得缓过劲来，喘了两口气，后知后觉的觉得有点冷。
秋日的夜里温度本来就偏低，他又因为不适而熬出了满头虚汗，这会痛劲过去又被风一吹，他连打了两个喷嚏。
不过倒是好像难挨的肠胃不适也随着这两个喷嚏一起飞出去了，他坐了一会，感觉自己能动了。
肖祁回了宿舍摊开书翻了两页，去和图书馆贴贴的室友也回来了。他摸起手机，发现余鸣的聊天窗到现在都还是空的。正打算敲行字问问他在干什么到没到宿舍的时候，对面忽然有了动静。
鸣鸣：小卖部上新了。
后面还有张照片，拍的是一块躺在桌面上的草莓夹心猫猫头曲奇饼干。
肖祁乐了一阵，想起来以前在一中的时候，小卖部经常因为他们去的晚而只剩这个可以当早点的日子。
“真的，是个人都应该尝尝这个草莓饼干。”钱一一说着话，嘴里还嚼着小饼干，“让我感觉好像回到小时候玩那种劣质橡皮泥的日子。”
“我也没想到，我就看着还挺顺眼的。”裴书意也挺郁闷，“怪不得就这个剩的最多，货架其他位置都见底了。”
余鸣低头瞅着手机屏幕顶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换成了“男朋友”，肖祁给他敲过来了一条信息。
男朋友：哈哈哈哈哈你大半夜特意跑趟小卖部居然就买这个啊
他松了口气，算是糊弄过去了。
余鸣压根没去什么小卖部，这是裴书意买完了觉得味道微妙所以每个人发了一颗头，意思是有难同当。
毕竟他肯定没法说自己半天没给他报平安是蹲在小花园里喂蚊子。
虽然他不管什么天气都肯定是长袖长裤，但是这秋蚊子的嘴不知道怎么长的，简直自带穿透技能，他刚才就发现自己胳膊上有好几个小红点了。
……可以说牺牲真的很大了。
“你这脖子上怎么跟被盖了戳似的。”肖祁第二天中午见到他的时候也这么说。
不知道这蚊子是怎么选的地方，专门叮在了锁骨上方一点点皮肤这么薄的位置。昨天看起来其实还好，只是浅红色。今天就变得惨不忍睹了，颜色有点偏近淤青的意思。不怎么见光的皮肤本来颜色就苍白又惨淡，这下更看着可怜了。
就是多盯了一会，肖祁总感觉有那么点……性感的意思。
……操，不行，这不能深想。
余鸣倒没太在意，伸手在患处按了按，“还行，涂过药了。”
骨节分明的手搭了上去，颜色被遮掩住了，在指缝间若隐若现。
“干嘛呢。”可能是沉默的时间有些久，余鸣在他面前的桌面点了点，“你不至于……跟蚊子吃醋吧？”
“……没有！”肖祁当真愣了一下，方才脑子里那一星半点想法立马被扔到九霄云外了，“我至于吗，一破蚊子……我要想盖戳那不是随时的事，我还能盖一长串。”
刚才在想什么来着……好像还挺重要的。但是这会被余鸣一打岔，除了黄色废料的部分好像都被踢出去了。
余鸣听着他说话只是笑了笑，顺手捻起手边的水杯，低垂下眼睑啜了一口。
不能让肖祁细想下去，否则他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其实有多喑哑。
不知道是因为昨晚吃的烤肉没有好好烹饪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回了宿舍之后又吐过一次。今天一早起床的时候他甚至有种昨天半夜有人在自己嗓子眼里劈柴的错觉，硬生生灌了一上午水声音才算勉强能听。
“你怎么了？”肖祁突然问了一句。
“嗯？”余鸣一惊，回话的时候不自觉清了清嗓子。
“感觉你今天话好少。”肖祁说，“昨天没睡好？”
“没，在想刚才课后留的作业。”余鸣摇了摇头，“吃完了吗？吃完了我们回去。”
“哦，好。”
肖祁觉得最近的余鸣真的很奇怪。
其实相处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只是这个人最近总是经常粘着他。中午吃饭就算了，去图书馆自习也一定要坐面对面的座位。
一抬头就能看见男朋友……
这谁还学的进去！
图书馆是用来学习的地方！不是拿来谈恋爱的！
虽然被对方微信过来一句“去不去图书馆”就叫出来的人是他自己就是了……
无毒刚上大学那会也跟他吐槽过好几回结伴来图书馆的情侣，凑在一起用以为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扎堆叽叽喳喳，实际上那个气音恨不得全世界都能听得到，烦得他都想把桌子直接掀过去。肖祁当时还跟着骂过来着。
不过说起这个，这人最近居然提到他去图书馆有伴了。
要聊这个他就不困了，可不论他再怎么问这人接下来都口风很严的无可奉告，除了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一星半点也再没露半点马脚。
……妈的，跟他还搞什么金屋藏娇。
盯着眼前这页书已经半天了，这会肖祁发现自己刚才一直都在反复念着第一段的第一句话。他叹了口气，把书阖上了，伸手点了点余鸣的手背。
“食堂，”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走吗？”
余鸣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起身随意收拾了一下桌面，跟着他就往外走。
“哥，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走在往食堂的林荫小路里，肖祁向与自己肩并肩的余鸣发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这么敏感啊。”余鸣挑了挑眉梢，露出格外讶异的表情，“那就不瞒你了，我其实得了绝症，医生说大概还有最后两个月好活。所以想赶紧趁还有时间的时候做点以前都不敢做的事。”
肖祁其实一开始还在认真听，但听他说了没两句就开始翻白眼了，最后忍无可忍的一拳招呼了上去。他当真下了点狠劲，余鸣被推了个趔趄，却还是轻笑了一声。
“别打岔，正面回答问题。”他说。
“你放心，真有什么事肯定不会瞒着你的。”余鸣这才止了笑，转回头来，眼神格外认真的看向他，“我就是最近觉得，好像还可以更喜欢你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