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妈，我谈恋爱了
肖祁格外熟练的拿起扫码枪叮了一下，却没再扫余鸣递过去的付款码。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叮的扫了自己的，“算你肉偿了吧。”
他声音不大，说着话又拿了一串包好的鸡肉丸，放到了豆浆旁边，“这个，给你服务周到的小费。”
“算这么明白啊。”余鸣挑了挑眉稍，而后忽然猝不及防的贴上肖祁近前去，亲在了他的侧脸上。
他只是贴了一下便分了开，即使是有人就站在一旁也不一定意识得到这个男孩子忽然探身是做了什么。
“别想还清。”他说。然后捞起豆浆和那串鸡肉丸，开门走了出去。
走了没两步，他手中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男朋友：欠太多，还不清了，把我自己抵押给你吧
男朋友：分期付款，期限一辈子
鸣：好啊，男朋友。
余鸣回家的时候，发现元君已经到了。她正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妈。”他喊了一声，“回来这么早啊。”
“提前结束了，我就搭最早一班飞回来了。”元君的语气有些古怪，“鸣鸣，你过来。”
余鸣不明所以的走过来往沙发里坐。等他看清元君手里拿的东西的时候，一句怎么了彻底卡壳在喉咙里，问不出来了。
元君手里拿的是他昨天放在玄关的快递，那个发件人是新梦杯举办方的快递。
“放在玄关妈没仔细看，还以为都是我的快递，顺手就给拆了。”元君也没想到，她一个顺手能看到这些东西，“鸣鸣，这个奖是你拿的吗？”
新梦杯贯彻他先前的作风，连奖杯都是迎合广大女高中生的审美，造型看起来活像是什么盲盒里开出来的隐藏款玩偶，“……那只是个盲盒，可以印上买家的名字，同学给我弄的。”
“新生代梦想杯，这个比赛妈刚才也搜了一下。”元君忽然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给他看了个网页界面，“这里，一等奖，也是你的名字。”
“那只是……”只是重名。可当他抬头看见元君的表情时，后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了。他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脸，又双手掩面低头把手肘撑在膝头。
半晌他吐了一口气，指尖随意一理被蹭乱的额发，他抬起头来，“是我拿的。”
“你养子其实成绩很好，这种奖想要多少就能拿多少，一点都不比他姐差。”他自暴自弃的往沙发里一仰，“满意了吗？”
元君被说得愣住了。看着眼前的少年，她第一次真切的觉察到了他的变化。
他不再是那个会捧着三好学生证书跟她换糖吃的小孩了，那双总是因为困倦而半眯起来的眼瞳里，似乎很久她都没有在里面看见对什么事物的憧憬了。
元君沉默着，把搁在腿上的东西全都挪走，然后她又坐得近了些，伸手过来把余鸣抱住了。
“好孩子。”她说。
“对不起。”
余鸣其实想把她推开，但身体却没有如是行动。
“……又不是你的错。”半晌，他闷闷的来了一句，“可也不该是我的错。”
元君没说话，但过了数秒，她忽然在他肩上有些僵硬的轻笑了一声，“你知道这要是让你姐知道了，她会说什么吗？”
声音明显带着一星半点的哽咽，不过元君刻意用了雀跃的语调。
“……是不是看不起我余菟，我会需要你谦让。”余鸣说完这话，忍不住也笑了一声，“太蠢了。”
太蠢了，他骂在场的不在场的所有人。
元君抱着他，伸手抚了抚余鸣过长的发尾，停顿了好半晌才退了开来，“行了，你去吧。中午想吃什么？我跟阿姨说一下。”
“都可以，我不挑。”他应声着，准备上楼的时候又忽然停住了，“对了，妈，还有件事。”
“嗯？”元君正顺手理平沙发上的褶皱，这会只是分神抬了抬头看他。
“我谈恋爱了。”明明决定说的时候还挺没什么感觉，话到嘴边余鸣还是不自觉飘开了视线，“之前一直没说，因为怕你又着急我的成绩。”
元君有点惊讶，也着实愣了一会，“……啊。是我认识的女孩吗？”
她不觉得年龄是限制恋爱关系的标准，爱与性在她眼里从来都是可以分开讨论的问题。
余鸣摇了摇头，但出口的话却是，“你认识。”
这回轮到元君头顶一个问号了，“那怎么摇头？”
“不是女孩。”余鸣又摇了摇头，“你认识，就是那个……隋大新生。”
元君沉默了。
她的沉默让余鸣有些后悔。
明明昨天才看过肖程昱的反应，可他还是对元君说出来了。
因为自信元君和他肯定不一样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不至于真的因为那句玉皇大帝。
“鸣鸣，你能告诉妈，妈挺高兴的。”元君终于说话了，“但是妈希望你考虑清楚。”
“……你也觉得同性恋丢人吗。”像是从高处坠落，余鸣觉得四肢末端有些麻木，知觉变得模糊了。
“不是，鸣鸣，不是妈不开明，妈只是担心你以后会碰很多次壁。”正是担心余鸣会误会，元君赶快又接上了一句，“只要是你考虑清楚的选择，妈会尊重你的。”
“这条路上阻力一定很多。”
“所以妈绝对不会做其中之一的。”
身体从高处坠落，却着陆在了柔软的棉花里。余鸣这才发现自己扣着楼梯栏杆的手指使的力度有些大，反应了一下才松了力气，“……我是认真的，至少现在是。”
“他也不是什么隋大新生，是上学期转学到我们班的新同学。”他接着说，“去年就在一起了。”
元君略略欲言又止了几秒，“……妈就问一个问题哈，那他的成绩……？”
“能考年级第一。”余鸣说，“一中教学水平不够，能在他以前的学校继续读的话高考起码市100不成问题。”
“那可惜了啊，怎么读一半转学到一中来。”元君唉了一声。余鸣本来还担心倘若她追问肖祁转学的原因的话他不好解释，但好在元君没纠结这个，“还是那句话，不影响学习的话妈肯定不说你什么。当然你要是有除了高考之外其他的打算，妈也不会拦着。”
“其实妈一直挺没自信的。”她低头露出带着些微苦涩的笑来，“你来这个家的时候还不到一岁，妈没养过小男孩，就是你姐那时候也才一岁多点。”
“你从小到大都比你姐听我话，但你真的太懂事了……”她忽然抬手，掩住了自己半张面孔，“怪我，我怎么就忙得、连你……”
“妈，”余鸣打断了她本来就逐渐变得不连贯的话言，“都说好不再提了。”
“好、妈的错……”元君忙用手背蹭了几下眼睛。但情绪显然没法像她的话一样急刹车，她还是低着头，说不出更多话来。
“其实之前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恨你。”余鸣看着她，兀自叹了口气，“是你夺走了她妈妈的位置，所以她应该是恨你的，所以我应该也跟她一样恨你。”
元君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我办不到。”然而下一刻，她却听到余鸣如是说。
“我喜欢你，也喜欢余菟，喜欢这个家。”
“所以我想她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因为我喜欢你。”
门铃忽然在此时作响，元君连忙低着头，没看余鸣的表情便走去了玄关，在开门以前整理好了神态。
门外的人是个穿着制服带着安全头盔的外卖小哥，他身边还靠着后座是个保温箱的摩托，“您好，请问您是元君女士吗？”
“我是。”元君有点疑惑，她应该没有点过外卖才对。
外卖小哥哎了一声，随即回身打开保温箱拿出了满满当当的东西，“这是您预定的蛋糕，还有这束花。”
透明的塑料包装盒里躺着一个白色的奶油蛋糕，团簇的裱花里斜插着一块巧克力立牌，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生日快乐。
“……生日……”元君微微睁大了眼睛，“……啊，对了，今天是农历的……”
她一直都过农历的生日，但是日常用得更频繁的是公历纪年，是以她没有意识到今天居然是她的生日。
“妈，”余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到了玄关，此时在她身后喊了她一声。
回头她就看见少年正对她微笑。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时五官都呈现格外柔软的形状。
“生日快乐。”他说。
好容易止住的情绪，这下又因为一块甜得发腻的蛋糕和一捧鲜花全数决堤。元君觉得自己这会的表情肯定非常难看，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哭还是在笑。
少年，和她怀里接过来的这捧向日葵一样耀眼。
原来他仍然是从前那个乖巧而温柔的孩子。几年时间，足够沧海化作桑田；但铭刻在骨骼里的东西，原来未曾有分毫改变。
余菟晚上才忙完了工作到家。回来的时候她也多拎了一个包，是给元君买的一套按摩仪。
把东西撂下她就戳着余鸣的脑门抒发了好长一通不满，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他没跟自己知会就一个人偷摸定好蛋糕并对她先斩后奏以及他冒充差生一年多这些事。
余鸣，开始表演鹌鹑变形术。